在灌注全灵的状态下,两小时的考试时间对于弗恩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罢了,只是刚刚第二次检查完试卷而已,宣告结束的铃声就已经响了。
“考试时间结束,请各位同学停止答题。”
公事公办的一句话,大背头指导员用随身携带的木刷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学生们的试卷抽到自己的手中,又用课桌整理一下。
余光无意地一瞥,让收拾文具的弗恩察觉到,坐在他左侧的少女,此时正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地将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平摊在桌面上,抱胸而坐,静静地等待着指导员的到来。
(她的状况比我预想的要好的多,或许她在圣枝莲手下是文职也说不定……不对,还不能妄下定论)
多想无益,重又将背包挎在肩上,弗恩步履缓慢地跟随着人群离开了考场,留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花镜一人慢悠悠地收拾文具。
按照先前的指示,在魔法理论测验结束后,学生们就要移步至三楼的魔法实验教室进行魔法适应性测验,该项目的负责人为先前在新生欢迎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姆斯特朗,也可以叫他壮哥。
所谓的魔法适应性测验,其实就是单纯地让学生们使用自己的魔力去完成那些统一修订的测试魔法而已,类似移动或是生成物体一类的,就算是魔力贫瘠者也能或多或少地做到点的测试。
但这对弗恩来讲是次新体验,而且是件非常糟糕的,非常容易节外生枝的新体验。
实际上,他的父母对于他完全不会使用魔法的“特性”隐藏的相当好,除了圣枝莲外,他至今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的秘密。
现在,即将在一大群算不上熟悉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完全无法调动魔力的存在的话,他怎么样他无所谓,但伊莉丝又要被怎么样就要另当别论了——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没错…不过,完全没有思考的必要就是了)
一阵不合时宜的,清晰而又悠扬的音乐突然自弗恩的口袋里响起,似乎是什么最近流行的情歌。
“我爱你♪我敢去♪未知的任何命运♪”
原本安安静静地跟随着指导员前进的氛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预料之外的事情打破了。
要知道,从进102学院开始,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为止,所有学生的移动电话都应该处在关机状态的才是——毕竟这可是入学前明明白白地写在短信上的呀。
因为实在是太过突兀,所以无论是走在弗恩前排的学生还是走在后排的学生,向前迈进的步伐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纷纷侧过头来,看看究竟是谁搞了这么一场尴尬万分的闹剧。
“哇哇哇哇!!!”
人群一阵哗然,音乐的源头竟然是那位在体测上大放光彩的黑发少年,那位一直显得沉默寡言又严肃万分的高冷新生——弗恩!
难以置信,倒不如说谁来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他,也永远不可能是他才是的呀!
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众人或震惊,或好奇,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视线,弗恩当众接通了电话。
“小伙子,别去参加那劳什子的魔法适应性测验了,本102学院新校长圣枝莲今日量体裁衣,特别为你设计了一份专属于你的测验方式,地点在上午的体育馆,就你妹妹发表激情演说的地方,你懂的~”
“对了!你现在可能会想’我虽然想尽快脱身,可是,同学们怎么样先不说,带队的指导员铁不允许啊!’放心放心,按我说的办,包你没问题——你现在把电话交给那位指导员,让我亲自来交涉。”
所幸在听到声音前便已经将移动电话的声音压到除非耳朵贴着发声口否则绝无可能听到一点儿声音的弗恩,不慌不忙地穿过被不知名的气氛定的一动也不敢动的学生,将电话交给了捻着下巴的光头指导员阿姆斯特朗先生,静静地看着他的面色越变越古怪,最后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将电话还了回来。
“行,我这里没问题了,你走吧。”
点了点头,弗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飘然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时,饶是教养再好的群体也难免产生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老实说,没有想到扫罗也位列先知之中,弗恩的身份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呢…你说对吧,宿祝?”林芳歌扯了扯身旁的一脸不在乎的同伴,小声地问道。
“嗯?啊对对对。比起弗恩怎么样,我觉得你还是关注一下接下来的魔法适应性测验比较好哦。”
“据我所知,102学院会给学生们在入学的时候配备特殊的装置,然后,在简短的教学过后就直接让学生们用装置来施展魔法。”宿祝一边走一边说道。
“诶?林芳歌完全不知道呢……不过这么说的话,属于弗恩的装置又该怎么办呢?”
“总会有办法的…要上楼梯了,注意点脚下吧。”
“这种事情林芳歌还是知道的啦……”
就这样,强迫自己停止发散性思维的林芳歌赶忙跟上了宿祝的脚步,侧身躲过一位傻傻地注视着弗恩消失的地方的眼镜少女,以及一名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非常奇怪,但是的确很强的银发妹妹头。
“……走了,时春辰。别发呆了,你这样不仅浪费自己的精力,还会挡到后面的人的。”
(嗯!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奇怪的思绪了,看来短暂的午休对于内心与脑海的安宁而言还是很有效的)
心情意外不错的伊丽莎白主动开口说道。
“好羡慕呢…………啊!什么!?”眼神越发迷离的时春辰如梦初醒般浑身一惊,眼镜都下滑了一截“哦!那个…呃…不好意思!是我的错!对不起!”
(所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没所谓,既然你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们已经有点落后前面的人了。”
“唔………抱歉,我知道了。”
“好啦好啦,你又没犯什么大错,没必要跟我道这么多歉的…我之前说你的做法害人又害己,其实应该是我不对的才是,毕竟,说你害己是因为我用自己对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你;说你害人,可你又没有真的妨碍到别人,倒是我这种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才是真的害人又害己呢。”
其实伊丽莎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眼前这位低着头又唯唯诺诺的眼镜少女说这么多话,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忍看到她一副“全都是我的错”的丧气脸吗?
她对自己有着很强的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一名怀着强烈又单纯的梦想的普通少女而已,既没有高人一等,也没有丰富的阅历,像现在这样装模作样地去开导别人什么的,实在是没有所谓的资格。
不过,这番话的确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了效果。
她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正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唇翕动,似乎想要大声地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伴随着空气一并吞入腹中。
好在,最关键的一个词还是说了出来。
“……谢谢……”
“嗯?你说什么?”
站在平台之上的伊丽莎白疑惑地转过身去,很明显,她没有听到,那仅仅只是走到第一层阶梯腰部位置的少女自言自语似地道谢。
“啊!这个…呃……那个……嗯……没什么!没什么!对不起!是我的呜哇——!!!”
一抹红霞透过薄薄的肌肤,浮现在时春辰的脸上,她像是犯了错被父母抓住的孩子般胡乱地摇摆着双手,甚至动作浮夸地打算两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行走。
于是乎,没有注意脚下虚实的她,便迎来一脚踩空,重心失衡,落得个头破血流,伤筋动骨的结局。
如果没有人扶住她的话。
就在徒劳地向她冲来的银发少女离她越来越远时,一双纤细但是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不断堕落的身体。
“可算是遇见个比我还要倒霉的小姑娘了。”
内心平衡的花镜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