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深夜,依耶塔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她蹲守在门口已经几个小时了,可依然没有见到符合薇薇安特征的人。
负责爱丽丝学园的守备人员曾告诉依耶塔:“薇薇安是个能力优秀、喜欢穿一身白大褂的好老师,虽然性格有些怪,但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外貌特征?嗯……她是深蓝色的波波头,脸很漂亮……是那种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相中的程度,我想你一见到她就会清楚地明白这人就是薇薇安。啊!对了,在她胸口这里总是挂着一只黑色的钢笔。据说是她的很早以前就珍藏着的,一直带着它。”
话虽如此,直到现在依然毫无收获的依耶塔有些气馁,今天只好放弃了。
离开爱丽丝学园,依耶塔漫步在中央城的街道。这里的夜晚和森林亦或是村庄都不同,不是森林那样寂静幽暗,也并非村庄那般娴静安宁,街道的两侧灯火通明,熙来攘往,丝毫没有进入睡眠的模样。
在这般闹市里徘徊的依耶塔就像失了色的卡通角色,孑然一人默默地从成对的人们身边走过。既没有金钱也没有朋友,沮丧的依耶塔想尽快找个角落睡上一觉。
背上的弓箭为了晚餐变卖给了这方面的店铺,可就算是这样,剩下的钱也只够明天的早餐,看起来,又要和所剩无几的干粮为伴了。
不知不觉中,依耶塔的脚步又回到了爱丽丝学园。两名守备站守于此,门口是由银漆的铁艺大门围住,边上用高级石材堆砌的两个石柱上挂着学园的牌匾,在其身后是巨大的集散广场以及一栋栋华丽有序的教学楼。
放眼眺望的依耶塔忽然瞧见铁门的背后似乎有人的身影。于是悄悄地躲在旁边低矮的灌木丛里,托这副娇小身躯所赐,依耶塔完美地融入了深夜漆黑的树丛之中。
人影有两个,似乎一边说着笑一边往大门走来。
在靠近大门的时候,两个不同的身影终于被悬挂在石柱上的两盏烛灯照亮。
“薇薇安!”
依耶塔心中一惊,差点叫了出来。但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声音。
绝对没有看错,无论是那白色的大褂,还是那个波波头的发型,更重要的是,她的确漂亮到一眼就能让人觉得:这人一定是薇薇安没错。
“那我就往这边走了。”
“嗯,薇薇安老师再见。”
“再见再见~”
薇薇安开心地挥着手,向看似学生的女孩告别。
接着,两人在门口分开,走上了不同的方向。依耶塔趁势跟在薇薇安身后,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走着。
隐隐的,依耶塔的内心有点胆怯。
尽管依耶塔与薇薇安是相识且有关系的人,但现在才见到薇薇安的她并不是。别说突然要求薇薇安帮助自己进入爱丽丝学园,就连之前想当然的让她帮忙安排住处这事都有点难开口,简单来说就是脸皮薄。
依耶塔想起了过去酒会上有个爱吹牛的同事,后悔那种撒谎还能不脸红的技巧真应该当场拜师学下来才对。
脑内设想终归是纸上谈兵。
就在依耶塔慌忙地思考着该如何与薇薇安搭话的时候,薇薇安拐入了一条小巷里。
连忙追上去的依耶塔突然愣在了拐角处。
“跟踪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哦。”
只见薇薇安笔直地站在拐入口上。凛然的气势一时间把依耶塔给震慑住了。
依耶塔不自觉地压低了帽檐,好像下意识的把自己当作了她口中的跟踪狂。
“嗯?”
薇薇安似乎有所察觉。弯下腰,审视着依耶塔。
“咦?依耶塔?”
惶恐不安的依耶塔只好对薇薇安投以简单的微笑。
“你真的来勒斯奇里了呀!”
薇薇安惊喜地拥了上去,依耶塔瘦小的身姿在薇薇安怀里就好像玩偶一般轻松抱起。两人的身高差了约有二十厘米,导致依耶塔被抱起的时候要以双脚悬空的状态才能与薇薇安的视线停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果然是想和我结婚吗?明明之前还那么冷淡~回心转意了呀!”
淡淡的香气掠过依耶塔的鼻腔。不知该说什么好的依耶塔只能先从薇薇安的怀里下来。
依耶塔不知道以前的她们的交往进行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话。害怕被薇薇安察觉到不对劲的她拼命思索着大脑中任何有用的信息。紧接着,依耶塔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没办法完美的演绎依耶塔过去的面貌,那直接了当的向她说明就好了。
“其实,我失忆了……”
小巧可爱的嘴唇中吐露出的话语绝非虚假。
“诶!?”
“在那所旅馆里老板给我看了这封信……”说着,依耶塔从口袋里拿出作为说服薇薇安而准备的信件。“看到信里的内容,我想原来还有孤身徘徊的我能够依靠的人,所以踏上了旅程来到这里……”
然后依耶塔使出了关键的一手。
似乎不愿松手一般紧紧抱住薇薇安,饱含不安地抬眼望着她,说:“会给你添麻烦吗?”
这是很早以前依耶塔不知在哪部综艺节目里看见过的恋爱招式。虽然男嘉宾露出了完全被击沉的害羞神情,但这其实是剧本的可能性并不会断绝。现在依耶塔只能相信那位女主持人并且放手一搏。
“……”
薇薇安没有做声,但能明显地看出她在动摇,精致的脸庞上唯有嘴唇在微微颤动……
“……那是求婚的意思吗?”
薇薇安短暂沉默后蹦出来话语让依耶塔摸不着头脑。
突然,薇薇安紧握住依耶塔柔嫩的手,一脸认真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个星期就去教堂登记结婚吧,勒斯奇里对待性别是很开放的,即使双方同为女性的婚礼也是持合法且欢迎的态度。”
“呃……这个……”
依耶塔不知该怎么接下薇薇安反手打出的王炸。
“……会不会有些太快了?”依耶塔下意识地躲开薇薇安灼热的视线,“你看,我最近失去了记忆,对其他事物也不是很熟悉……”
“啊…的确。抱歉,刚才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非常对不起!现在的依耶塔应该感到很不安吧?”
薇薇安低下头,双手合十说道。
“没有这回事,请不要道歉,会让我很愧疚的。”
“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再见到依耶塔。”
薇薇安一副快要落泪的笑容。
“我也是。”
依耶塔模仿着她的表情投以相同的笑容。
之后,依耶塔跟着来到了薇薇安的住所。
这里位于中央城外的西城区,是依耶塔一开始进入中央城时经过的地方。
薇薇安的住所便建立在贯穿勒斯奇里的巨大河道边上。经典的砖瓦结构建筑,红色的瓦顶下是两层楼高的别墅。门前的小庭院里放置了一座看上去高雅的雕像喷泉。依耶塔不是很懂欣赏这些。
“依耶塔,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这么说着,薇薇安便带着依耶塔走过别墅门前的庭院。顺着阶梯登上二楼,然后打开其中的一间房间说:“这里是我们的房间。”
“我们吗?”
“当然了……难道说依耶塔还不太习惯吗?”薇薇安一脸失望,“那样的话,虽然很遗憾,但为了依耶塔,我可以忍耐……”
尽管这么说了,但依耶塔看上去依然惴惴不安。薇薇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慰道:“没关系,放心吧,这里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依耶塔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缘由。让依耶塔感到不安的另有其他——自己是否获得了薇薇安的信任。
依耶塔鼓起勇气,为了做一个最终确认。在两人分开回到各自房间的时候,依耶塔向薇薇安询问道。
“不觉得奇怪吗?我突然失去了记忆,循着一封信找到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曾经跟你一起的记忆,甚至可能在性格上也和你认识的依耶塔不一样……”
“你在担心这回事啊……嗯,你说的没错。过去的依耶塔性格比较冷漠,对人的态度也比较怕生。但就算如此,依耶塔还是依耶塔不是吗?在我看来,过去的依耶塔冷漠的性格很可爱,现在的依耶塔虽然有点不同,但依然很可爱。倒不如说其实是我赚到了呢,能够拥有两个不同的依耶塔。所以,你不必为这件事感到担心,依耶塔一直都是依耶塔,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轻易改变的。”
薇薇安将依耶塔抱在怀里,温暖的体温让她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其实,有事想拜托你。”
依耶塔打算趁势将全部说出来。
“什么?”
薇薇安用温柔的语气回应怀里的恋人。
“我想去爱丽丝学园。”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想每天都见到你,而且,我从没上过学……”
——此乃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