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其实一直惦记着天使的身姿不能镜子和镜头映出这件事。
把天使画出来的想法一经诞生就好像有魔力那样，在她脑子里反复横跳。
她是有时间做这件事的，平日里完成天使给出的任务后，并不限制她画什么，每天总有一两个小时给他自由练习。于是璃儿开始利用这些时间画天使小姐的肖像。
她画得很迟疑，很慢。
但一天画一点，一天画一点，画中的天使终于有了轮廓，但细节部分怎么画都不满意，便重画了。重画便快了许多，但不满意的地方总是茫茫多，重画几次，仍在来回地改，改得叫她烦躁。
不过，想象着天使看到画中的自己的样子——那种惊讶，惊喜，再是纯粹的高兴……想到那样的天使，她就坚持改进了下来。
终于到了几天前，她感觉自己画得还不错了。
这天自由练习时间，璃儿审视着自己画好的这幅画，往天使小姐那边看了又看，临了，她又开始犹豫要不要给天使小姐看了。
“哦，是画好了？我看看。”天使的声音不期而至。
她趴在她身侧上空探过头来，她闻声回头看见她的侧脸，那柔顺的金色长发顺着耳廓淌落，还有几缕金色滑落到他肩上，呼吸间好像能嗅到微微的蜂蜜的味道，她半眯着眼，显出几分慵懒来。
璃儿一下子愣住了，这份美丽她有画出来吗？她画的时候觉得已经很尽力地还原了，也是觉得其实没差那么远才下决心让她看的，但现在却觉得没画出她的神韵来。
强烈地退缩感在璃儿心里升起，心里搜刮着不给天使看这画的理由。
这思虑间，天使小姐便已拿起那幅她的肖像画，这一幕叫璃儿的心脏因为紧张剧烈收缩了一下，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画里许多之前没能想到的问题，怎么之前就没意识到？她在心里痛骂了马后炮的自己一通。
璃儿转头看了看天使小姐近在咫尺的脸蛋，忍不住又对比了一下，天使小姐的脸就在眼前，相较于她的拙劣的画作对比太过于鲜明了，她越发不安了。但也抱着侥幸——或许也没那么差。
而天使小姐终于看完了画，她抿着嘴，考量着说道：“能看出来你很想画好，进步也很明显，这样的执著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太急躁了哦。先继续练习一些稍微复杂的立体几何图形吧。”
说到这，她摇了摇头，“具体说说什么地方有问题吧，这个地方的线条不够果断，弧度的连续性不够好，整体的型准就差得更多了，初学者还是直接对着模特画会好些……”
“哦……是，是这样吗？”
听着天使一点一点地指出她的错漏，璃儿的情绪急速地冷却了下去，忐忑变成了沉寂。
剩下的练习时间在沉默中度过了。
练习中其实她什么也没想，或许是为了适应天使小姐的要求，她渐渐不会在绘画时考虑绘画外的事情了。
但练习结束之后，天使对自己那幅画的评价便开始反反复复地涌上心头。
说实话天使小姐的评价十分中肯，甚至说的上温柔了。
但璃儿翻来覆去地想着天使说的话，她说初学者最好对着模特画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不算对着天使小姐在画吗？还是说只有天使坐着不动，才算对着模特画呢？
璃儿不停地想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说法，刻意与某个事实擦肩而过，但她果然无法无视那房间里的大象——天使是没认出那画的是自己吗？不然怎么对她画了她这样的事实无动于衷呢？
这个有理有据的解释很快说服了璃儿。
是啊，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解释天使好像评价一幅与平日里的练习的画一样的态度呢？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寻找一些其他的解释，诸如：“天使没办法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她说在河流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或许是河流的倒影太过不清晰，导致她对自己的样子也不是那么清楚。”
但寻了那么多借口，也无疑只是自欺欺人。证据就是隔了一晚上之后她再看自己的画，看着那眼睛鼻子耳朵单拎出来可能还有点像，但加起来却完全不是一个人了的画。
璃儿彻底沉默了。
这样的画，是怪不得天使小姐认不出来的。
她翻来覆去把那幅画看了好久，想把它撕了，烧了。但这样做又担心天使突然冒出来问她在干什么。
最后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它丢到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