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送走了伤员,海晴稍微缓了口气,却看到一旁的伊集院双眼无神地望着她,心里憋着的怒火一下子又旺盛起来。
她抬高了脖子,似乎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不是我的问题……”伊集院也烦躁得不行,对上这个人的斥责他更加没有解释的耐心,“是她太弱了,弱者在这种不符合她实力的舞台上角逐,死伤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责任!”
“可你应该知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在擂台上没必要赶尽杀绝!你违规了!”
“那又怎么样?既然她站在这里,就应当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海晴就是看不惯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既然知道她不是你的对手,要赢过她的方法多得是,随便一个缚道,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只要一个灰绳就能让她束手无策!为什么非得用出全力的缀雷电?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防御范围!”
“如果是我的话?”伊集院不怒反笑,“你终于愿意承认我的强大了,志波?在我无数次被你击败之后,却因为一个弱者的败走而承认我的强大?”
“你……”海晴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会受伤是因为她的弱小,就像她是来自流魂街的贱民一样已经注定了她不会有未来!”伊集院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崩开了,他放声大笑道,“而你,志波,你那半吊子的决心简直就是志波家的耻辱!你们根本是物以类聚!”
“混蛋——”
海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拔出腰间的刀,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浅打,她的眼眶泛红,就如同刚才面对虚时一样,凛冽的杀气迎面而来。
伊集院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只能生生往后退一步撞在围栏上。
“你在做什么?!”伊集院已经无法维持刚才的姿态,感觉冷汗直流,快要浸湿他的后背。
“和你这种人根本没有理论的必要!”
海晴如此生气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居然动真格了,明明以前不管怎么对她嘲讽或白眼都无动于衷的。
奇怪,为何她身上的气息和平时的彻底不同,以至于他感觉到了无限的恐怖?就像一片深海里压抑的海水和黑暗的包裹一样,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知不到,一股凉意越陷越深。
“你、你怎么敢?!随便私斗是会被退学的!”
“我为什么不敢?!”
海晴的刀锋眨眼间就出现在他眼前,距离他的眼角只有不到十公分,他甚至能被刀刃上银白的反光刺痛双眼,如果这一刀直接下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他只剩下一点点的反应时间,脚下的灵力迅速运转,发动瞬步,移动到三米之后。
“好险。”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纠结的目光望着她杀气腾腾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留给他任何休息的时间,也运起瞬步追上去,继续挥舞手中的刀刃,而且力度比刚才更大了。一击下去,地上被砸出一个大缝,沙石四处崩裂,原本在四周比赛的学生们都傻眼了。这动静,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住手!志波!”从远处跑来的川伊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你知道你这样任意妄为的后果吗?!”
闻言,海晴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露出不忍的表情,但很快,她又压低了眉毛,继续追向伊集院逃走的地方。
规则……
明明是互相不认可的不同世界的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贵族和平民,责任、牺牲和自由,选择哪一个都是立场所决定的。而所谓的立场,有些时候根本是与生俱来。
所以她赞颂世间一切的美好,也认同世间一切的不公。它与美好一同构筑了最刻骨的真实。
但她不会因此而原谅伤害自己朋友的人。
“志波!”川伊不肯放弃劝阻。
猝然之间,破空之声冲天而发,化为一道耀眼的刀光斩入伊集院的左肩,那道刀光原本只是白蛇一般的虚影,却在逼近他的一刻化身万亿,无处不在,将他的所有退路封死。
这是什么招式?!
突然,他的冷汗浸湿了整个额头和后背。
“怎么……可能……”
直到确确实实被砍中的时候,他仍然不能相信自己所见的景象。光凭速度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地步的,毕竟对方还只是个新生,可是如果说这是幻象的话,自己身上的伤却又无法找出解释。
比起疼痛,他更在意的是她可怕的灵压。
这化为具象形态的灵压。
简直就像是……
川伊老师亦停下悬空的脚步,愣愣地望着执刀之人的背影。
难道说……是斩魄刀解放的前兆?
不会吧?她只是个刚刚入学的一回生,只是个一回生而已啊……
“快……快把她抓起来,你们几个!!”
“是!!”
趁着她攻击结束的隙间,守卫们慌忙奔上前来,压住海晴的胳膊把她制伏在地。意外的是,在此过程中她并没有半点反抗,看样子手上的力气也差不多耗尽了。
“到此为止。志波君。”
老校长阴沉着脸慢慢走近,海晴则是毫无表情地垂着头,未曾在意他的言语。
她的态度令老校长面上的不悦更甚。
“……”
“把她带去我的办公室,先关起来。”
在对峙了数秒后,老校长挥挥手,守卫们抻起她的手臂,把她带走了。川伊只是默默地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口,然后又默默地回过头来,面对情绪相当不好的校长。她必须做点什么。
“抱歉,是我失职了,没能及时阻止她。”川伊先是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歉。此刻她只有满口揽过责任才能确保校长不会借题发挥。
“不是你的问题。对于这些任性乱来的人,总得给些教训才好。静灵廷也不需要无视命令的战士。”
校长似乎不为所动。
川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是……”
“还有什么事吗。”
“是,朽木队长那边要如何处理?”
“嗯,派人过去问问,毕竟终归是灵术院方面的责任……至于受伤的那孩子……”校长说了一半,似是犹豫,又似是惋惜,“等她伤好全了,就接回二班好好待她吧。”
接回二班。是不打算承认这次实战入围名次的意思吗。
也是,毕竟动手的是伊集院家的长子,以后在一起上课难免有心结。
这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白费了啊。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志波海晴能稍微冷静一点的话,灵术院方面作为补偿无论如何都会给个交代的,她这样一闹反而弄得官方不好出面,只能看伊集院家的态度如何。
川伊觉得有一场不知名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
静灵廷,四番队,综合救治所内。
晚上的工作都已先后进入尾声,由虎彻勇音担任班长的第四班开始负责收整一天的工作剩下的器械和药物,副队长山田清之介则按例巡查了一下各班状况,便准备下班回家。
当他一边盘算着明天的天气适不适合洗晒被褥、一边走到正门前时,门外一个身穿贵族家仆服饰的青年对他毕恭毕敬地弯腰,道:“山田副队长。”
“你好。”山田清之介淡淡地冲他笑了笑,显得十分谦和,“这么晚了,因何事拜访?”
“是。小人奉朽木大人的命令前来呈送一物。”
那家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色细纹织锦的包裹。山田接过,端详着上边依稀可见的绣线菊花样。只要摸过一次就知道这布料价值连城。
他心下明了,仔细地将那物件收下,然后发问。
“这是送给,哪位大人的呢?”
“是,关于这,可否借一步说话。”对方俯首轻声道。
。。。。。。。。。。。。。。。。。
片刻后。
四番队的病房里。
自从中了伊集院那记白雷以后,久南乔就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混沌状态,精神也算不上太好。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被朽木白哉带来四番队,然后一群四番队的白大褂死神给自己做了手术。等手术做完,她也来不及接受外界任何信息,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
所幸痛觉残余得不多,只是,她内心的不安增长了伤口痊愈的周期,使康复变得格外艰难。
由于失去意识太久,她刚醒来时,大脑还有点迟钝,满脑子只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至于受伤,倒也不像记忆中那么痛苦。
稍微清醒一点儿以后,她很快地回想起了实战测试那天的经过。
啊,被伊集院打得可真够惨的。没想到他们的实力差距有这么大,也没想到那家伙还真狠得下心使劲狂虐一个二班来的对手。
——为什么,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心烦意乱地捂住眼皮,一阵空白无力的感觉沿着思绪弥漫上来。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给别人拖后腿,一次次信誓旦旦地说好要变强,可是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实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
技巧明明已经够了,但灵力还是完全不够。
成为不了志波海燕那样的天才也就算了,被一个同期打成重伤也未免太丢脸了吧……
不甘心!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爽爽快快地和他们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