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路德维希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的存在感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愈发明显,几乎无法被遏制的冲动。
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拉蒂娅丝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了嘴唇边上,而那不知何时已经异样突出的尖牙,正轻轻磨蹭着指尖。
这种感觉,并非饥饿,也不是恶作剧那般的行为,而是更加纯粹,更加直接,就像是新生儿在降生之时会自然而然发出啼哭异样......
这是本能,是刻在身体深处的原始冲动。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下来......”
尽可能控制自己将目光放在那成片的花朵上,拉蒂娅丝死死咬着牙,“对方能一巴掌把我给拍死,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就算真的是饥不择食,那也是有个限度的,眼前这个明显就是自己惹不起的主,这要是一个没把持住扑上去了,估计自己牙都要被捶掉哇......
冷静,冷静......
“科温小姐?”
似乎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伴随着这种触感而来的,还有病号服上刺鼻的味道,以及那一丝混杂其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明明是所有气味之中最不明显的,可它却偏偏在第一时间占据了拉蒂娅丝的感官,撩拨着她苦苦维持的意志,最后,扮演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德维希先生。”
“额,我在的,科温小姐。”
有些担忧地看着一直低头的少女,路德维希幽绿色的眼眸当中带着些担忧,“你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太对,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吗?”
“不,只是......”
轻轻扶住路德维希的肩膀,拉蒂娅丝忽然将他按倒在长椅上,居高临下,那双本该染着翠色的黑瞳,此时已被猩红浸润,“路德维希先生,我觉得好饿啊,你愿意分享一些食物给我么?”
这种样子,血族?
路德维希虽然在之前曾说,他觉得拉蒂娅丝·科温是与他一样同属于暗夜银月之下的生灵,但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是特别确定,因为这里是医院,臣服于律法的约束,接受神前议事委员会的管理,无论是人类、血族、人狼,还是其他一些同属于“人”的范畴之内的存在,都可以在这里接受妥善的医治。
而这也就代表着,圣赛德莉卡医院的气息是相当混杂的。
拉蒂娅丝·科温身上的味道相当复杂,这是路德维希无法确定她身份的原因,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那自然而然飘散出来的气息,猩红的眼眸,突出的尖牙,还有那可以将成年男性压制下去的力量,这些都在彰显着拉蒂娅丝的身份。
血族。
拉蒂娅丝·科温是一个血族。
但是......
好弱。
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路德维希身上的毛发扬起,远远看去,就像是有月色在身上流淌一样,黑发的女孩想要挣扎,可是一个许久未曾进食的人又能有什么样的力量?
“路德维希先生,为什么要拒绝我?”
猩红的眼瞳之中隐约可见挣扎的神色,但更多的,无疑还是一份渴望,“只需要,只需要一点点而已,请给我你的血吧,我真的只需要一点!”
“科温小姐,恕我失礼了。”
在挣扎的时候,她头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略显粘稠的血液中可以嗅出相当多的信息,“这种感觉,虽说是血族,不过就连血族中最常见也最平凡的等阶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算是尸鬼么......”
一般来说,尸鬼更多的是由其他种族转化过来的劣等血族,或者是接受了纯血的“馈赠”,或者就是被高等级的血族制造而出。
这样的存在便是尸鬼,血族之中地位最低的一类,虽然同样受到律法与社会的承认和保护,但那更多的是一种概念和意义上的保护而已,实际上该有的轻视与偏见,一点都不会少。
想要让处于饥饿之中的血族冷静下来,办法并不少,最常见也最治本的便是令其满足,只要不饿了,那自然也就没有了发狂的必要,当然,也可以直接让这吸血鬼变成饿死鬼,死了就更没有发癫的需要了。
“科温小姐,请再坚持一下。”
如果在外界遇到这样的情况,或许路德维希还要头疼一会儿,但在这里的话,便有相当简单的办法了。
......
“唔......”
勉强睁开眼睛,拉蒂娅丝注意到,自己依然靠在长椅上,只是身上还披着一件病号服,“我......我这是......”
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与疼痛,只是感觉到,有点疲惫,手上湿漉漉的,带着些透明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让人相当舒畅的花香。
不过,指尖似乎受过伤,指缝里还能看到一些黑红色的污垢,只是,没有留下疼痛的感觉。
那么这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其他人的呢?
别人的血么。
这个词汇一出现,自己的内心之中,便忍不住翻起了一阵波浪。
耳边仿佛响起了水滴落入湖泊的声音,清脆,空灵,一滴落下,涟漪微起,让人忍不住投去视线。
然后,便看到了一片深红。
拉蒂娅丝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嘴边,她似乎是想咬一咬指甲,又像是,想舔一下血污。
“科温小姐,你醒了。”
“!”
像是触电了一样将手拿开,拉蒂娅丝怔怔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句话。
这毛可真多。
一个赤着上身的狼人,他的脊背宽阔,肌肉隆起,虽然被银灰色的毛发遮盖,但不难看出蕴藏在这具躯体当中爆炸性的力量。
狼首不似人面那般可以轻易判断美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看起来有着一种野性的高贵与凛然。
也只有疯子才会将他看成是吸血鬼了吧。
“路德维希先生。”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还沾着点伤口崩裂的血,“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自己面对的人,是在这处陌生之地中唯一一个能够为自己提供情报的存在。
没道理,不好好利用。
就算因此会带来一些棘手的麻烦,就算自己现在的身体藏着一些不小的秘密,也没什么关系,她可以一点点了解起来。
反正.......
“还能有什么事情,会比看着自己的脑袋被一点点割下来更糟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