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望舒山上有一奇异天象,每隔十年便会有群星从天空坠落,虽然坠星这等异象在凡尘俗世里被视为一种不祥之兆。
但对于寿元数倍于凡夫俗子的修行中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瑰丽天象罢了。
舒月剑阁的上一代首座为了纪念那些死去的同门先辈,便把群星坠落的这一日选为大祭之日了。
“上一次落星祭举办时我才十一岁,师父师姐她们看我年纪还太小,那时候我又沉迷练剑,所以大祭祀期间我没怎么帮忙,什么事都被师姐她们包揽过去了。
但今年可不成了!你也知道你师祖是个不管事的懒惰性子。
而你大师伯还没回山,二师伯性子太火爆了点,凡事若都交给你三师伯来做,非忙死她不可。
所以呀,今年我也要帮衬着她去做些事情。”
距离上次落星祭,十年光阴悄然而过,这个月份里又到了舒月剑阁举办落星祭的日子了。
这四年里望舒山中日复一日,今日的生活跟四年前的生活并没什么差异,不过多多少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一件值得月见阁上下欢欣鼓舞的喜事,小师妹妙可于半个月前终于破境入道了,现如今正由李旌歌陪着住在思过居。
第二件事。
一年前夜歌在习练斩龙诀时感应到一丝明悟并抓住机缘,一举破境进入感应境。
如今经过一年的积淀压实,她现在的剑道修为恐怕已不在三师姐昭明之下了。
十六岁破凡入道,入道三年,再从明语入感应。
二十岁弱冠之年的感应境高手,如此天分哪怕放在整个剑道之中,也是世间少有的惊才绝艳之人。
夜歌年纪轻轻就已经把自己目前的路全都走了一遍,这让苦修至今的老实人颇受打击,不过好在她心思澄明,就如同她的本命剑淮清一般,落寞还未酝酿就被感同身受的欢喜所顶替。
这要说的第三件事,当然就是在山上学剑的团宠小七了。
李七晔果真不负众望,学剑的天赋比她天赋异禀的师父还强,从第一次拿剑开始算起,满打满算不过学剑四年而已。
可月见、晨见、夕见、捧月四阁门下共二十八门剑式已被她完全掌握。
再过两年,剩余那两个剑阁的剑式再学会,小丫头便是六年学全舒月剑阁门内四十二门剑式的第一人!
而且还是开宗立派八百年内的第一人!
如此天资,难怪这四年里每一个她去过的剑阁阁主都对她宠爱有加视如己出。便似现在这般,捧月阁的骆殃师叔甚至单独在自己的院子里为她开辟出一间小屋来。
为的就是能时刻在她身边指点迷津。
“哼,你啊你,枉费你大师姐带你一场。甘澄的内敛含威你是一点都没学到,不然的话你那个酒鬼师父还能惫懒成现在这样。”
夜歌来捧月阁探望七晔,恰逢今日的课业结束,骆殃师叔正在院子里陪小七饮茶说道。
听完夜歌此次一行的目的,性格直爽的骆殃第一时间里就朝着李旌歌那个万恶之源发难。
在她看来月见阁大大小小的事务之所以要分摊到这些弟子身上,除了月见阁人丁稀少以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李旌歌过于惫懒任性了。
不然像夜歌这般惊才绝艳的修道天才本应该断绝凡尘俗世,安安分分的闭关清修才对。
现在却要浪费时间去帮着处理落星祭的那些俗务。
“呵呵,以我师父那样的风格,要是让她去做这些事,恐怕会在大祭祀上闹出什么乱子。
而且大祭祀用时不多,月见阁人少,分到的事务也少,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而已。不像晨见阁的师姐妹们,她们忙前忙后的要奔波三个月呢。”
“其实落星祭这东西吧,你也不必太把它当回事。我虽然看不惯你师父把麻烦事丢给徒弟这种惫懒行径,但她不把落星祭当回事这个观点却是深得我心。”
夜歌听见这话,一脸吃惊,没想到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居然也有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的时候。
“落星祭乃是为了祭奠本门先辈……”
“哼。”
夜歌递过去的台阶被骆殃一声冷哼砸在地上。
“她们若是真心祭奠那些死去的同门先辈,去怀谷上柱香都比大张旗鼓地搞个劳什子大祭祀用心的多。”
骆殃仰头喝下杯中茶水,夜歌非常识趣的立刻倒上。
“上代首座创办落星祭的初衷或许是为了祭奠本门先烈,不过一次又一次发展到现在,早就变了味了。”
瞥一眼夜歌,骆殃为她解惑:“上次你那时还小,你师姐他们又不会跟你说这些,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山上举办大祭祀,六阁弟子都要跟着忙上忙下的么?
落星祭再怎么庄重肃穆,也不过就是一场祭祀罢了,再怎么大办特办也不用为此花费数个月的时间。”
“据说,届时会有其他宗门的同道前来祭奠……”
骆殃看着夜歌同情的轻叹一声,说道:“看来你前些时日誊写拜贴,也写了不少啊。”
“哈,我的字迹还算工整,所以晨见阁的师姐妹们是送来了许多。”
“这就是落星祭一年比一年冗余臃肿的缘由所在!
原本一场咱们自家的祭祀典礼,现在却变成了对着一众外人摆谱表演的戏码。
届时还会有许多看不惯的庸碌之辈上山,更有一些貌合神离的虚伪之人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哼!怎能不让人心烦!”
怒气散出。
骆殃手里的茶杯和杯中茶水在苦寒剑气激荡之下登时化作齑粉!
夜歌在一旁瞧得心惊,看样子在舒月剑阁全体二代弟子眼中不怎么亲近的骆殃师叔,她在正道之中似乎也没几个瞧得上眼的朋友。
“不说这些了,你若是不想掺和这些破事,不妨给我说。捧月阁弟子颇多,你手里那点活计全都揽过来就是。
昭明也是个老实孩子,不如让她也一并撂了挑子,首座师姐碍于你那个酒鬼师父,必不会怪罪你们。”
“啊这……”
“刚好你可以留在捧月阁陪着你徒弟,这丫头心思虽然深,但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不在她身边陪着,她练剑时是有些空落落的。”
“师叔祖!”
被戳破心思的李七晔登时脸上挂上一抹羞红。
小丫头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这孩子现在的身量比夜歌十二岁时还高挑些,这般的美人坯子,将来必定是个容姿绝世的绝代佳人。
夜歌拍拍小七的脸蛋。
“呵呵,我家小七乖巧懂事。一定能体恤我和她三师伯,等半月后我忙完了,师父再陪你去一次百花羞。”
“嗯!”
骆殃闻言只好作罢,不过最后叮嘱了夜歌几句。
“也罢,似你这般弱冠之年便达感应境的惊世之才也该让那些庸碌之辈开开眼界。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
“师叔请讲。”
“我舒月女流如今在正道的声威都是过去百年来先辈用血用牺牲换来的,绝对不容那些宵小之辈轻视!
我对捧月阁的弟子也说过这些事。你在山下待客之时,若别人以礼待你,咱们自当客气回礼。
可要有人胆敢轻视舒月女流,你也无需忍让,直接将他们打出山门,用实力教他们做人即可!”
“这……”
“哼,怎么?李旌歌教出来的徒弟,这点小事都不敢做么?”
“好,弟子谨记师叔教诲。若有人肝胆轻视舒月剑阁声威,弟子拼尽全力也要争一争面子!”
“嗯,这才像样嘛。尽管大胆去做就是,若出了什么事,假如你师父一个人兜不住,我也来帮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