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饭团的旧衣服，那件衬衫可以作为上衣，可是找不到能给她穿的裤子或者裙子。真的只穿一件上衣就显得亚森的品味跟变态一样，到了找裤子的麻烦环节。
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了好几遍也找不到小女孩能穿的衣服，亚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傻到以为自己衣柜里能找到九岁女孩可以穿的衣服。
能够给小女孩穿的裤子…从自己的衣柜离开。亚森依稀记得上次白雅来玩的时候，留下了几件衣服没有带走，被自己收拾到了布袋里放在卧室的哪里来着。
最后亚森在自己床头找到了挂着的布袋，为了防止落灰上面包了两层的袋子，想着白雅在来的时候有衣服可以先换，但现在想想一年前的衣服以小孩的生长速度来说，应该没办法穿了。
浴室没有上锁，浴帘也没有拉上，亚森走到饭团的旁边对她指了指衣服。
“我找到了适合你穿的衣服，洗完后穿这一套吧，不过合不合身我不管了。”
“可以，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不穿的旧衣服多大都可以给我的。”
她是不怎么挑剔，因为她的立场让她没办法挑剔，就算被自己带回家也没有想过会接受到好的待遇。
不去看她洗澡，开始也对她说了，自己没有这个癖好。现在也希望她能有点安全感，不会害怕这里，虽然她的样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
“山崎先生…”
走到门口，亚森被她叫住停在了门口。
“什么事情，要是你还想要玩具的话，这里可没有了。”
“没事，谢谢你。”
她笑了一下，笑容表达着奇怪的感情，好像藏着什么。
摆手，对她表示不客气，并让她好好玩，这可能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的洗澡吧。洗澡的顺序都是错的，不好好搓干净就进浴缸，在里面用水搓洗。
亚森也不好意思帮刚认识不久的女孩洗澡，只能让她用错误的方式和顺序，不过她看起来挺开心的，这也就足够了。
她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洗澡，洗澡水最后都脏的不成样子，还是亚森去拔的浴缸塞。而她身上干净了很多，不过那些不好搓洗的地方还有不少的泥没有搓下来。她看上去还是脏兮兮的。
几个月没洗澡是不会那么容易搓洗干净的，能除掉大部分的臭味已经很好了。
衣服对她来说不算是合身，稍微大了一点，衣服能遮住她的裤子。不过还算好，开始亚森还以为小了，有些大其实没问题的。
“你喜欢看电影吗？”
家里不安全，要是父母回来了亚森解释不清楚，还是带她出去玩吧。
“电影？”
因为红色的眼睛改变不了，亚森先给她买了一副墨镜用来遮挡眼睛，这样在电影院中才不会引人注意。她拿着小孩版墨镜，扮演着只有她知道的角色。在小孩眼里什么都是玩具。这句话确切的形容了现在的她。
电影也是她挑的，奇怪的就挑在了怪兽特摄上。因为原肠动物战争，很多行业都不再像以前。大部分的电影，剧本和特效水平都不是很高，再加上是怪兽特摄片，对于亚森来说这段时间有些难过。
不过她还是看得很高兴，也没有因为第一次看电影而在电影院大喊大叫。就当花钱看她笑吧。
这种想法不能有太多次，因为那个喜欢看那个女孩笑就花钱，用着这样的想法总有一天会倾家荡产的。
对着自己瘦了不少的钱包亚森这样叹气。看着旁边，因为一口吃下太多冰淇淋而头痛发抖的饭团，亚森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了。
她又用木勺挖出一大块，吞下再发抖。她好像学不乖，重复着这种笨拙的动作，好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用出丑来逗人笑。不过比起笑，更多的是觉得她可爱。附近的路人也有不少看向这边，并讨论着饭团的行为有多萌。
“大哥哥你要吗？”
饭团送上来一大口的冰淇淋，是那种如果咬下去肯定会头痛的量，但是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又无法拒绝。
这么干瞪着也不是办法，饭团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她的表情转化的很快，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
亚森吞下了那一口东西，寒冷的感觉伴随着头痛出现，让他身体产生了不自觉的抖动。
哄孩子真是一门学问…
“我能再贪心的要一点东西吗？”
“请随意吧。”
“那…给我读童话书…好吗？”
不算要求的要求。
这不是贪心…
再踏上一节楼梯，往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层。
前面的孩子蹦跳着向上走，一点都没有显露疲态。而后面的亚森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她的步伐。体力不对等，不是因为亚森的体质太弱，是因为受诅之子的能力过强。
《美女与野兽》——
亚森的手上拿着刚给她读完的童话，慢慢的向上走。
明明是她要求买的，但现在她却一点不在乎似得，抛下了自己和这本书，只顾着向上走。
孩子真的是喜欢动的生物，虽然多半是在乱跑。
继续向上，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小孩乱跑的时候基本都不会管后面的大人到底到了那里，他们只随着自己的想法游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亚森看见了楼梯的尽头，饭团站在那里，对着自己挥手，喊着快一点。
走到尽头，视野变得开阔。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红色，红色之下巨石碑矗立在四周，黑色的巨人一样看守着城市。
“我心烦就会来这里。”
“看景色散心吗？”
饭团笑笑，手顺着耳朵的轮廓，捋顺自己的长发，并将它掀起，让它飘在空中。
“不，是让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是挺渺小的，不过知道这点不是会更难过吗？”
“自己都如此的渺小，一点烦恼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她迎着风站在草地上背着手，俯瞰着染红的城市，看着那影子一点点的拉长。
“小孩就不要说一些带有人生哲理的话。”
“没什么人生哲理，只不过是一些自我安慰罢了，虽然我是小孩，但烦恼意外的还挺多的，其实最大的烦恼就是下一顿饭我怎么搞定呢。”
“你可以试着去当起始者。”
“起始者…变成供人选购的商品吗。”
“不是商品吧，是…寻找的队伍或者搭档。管理中心的人会进行配对的，理论上不是说谁选择谁。”
“这就是问题，我想要主动选择看上去会对我好的人，就像主动接近大哥哥那样，而不是的被选中。这种机制存在问题多得是，配对的标准也从来没有公布过。”
“我觉得应该还是公平的，并且民警的促进者也有一定的审查才对。”
“也许是这样吧，大哥哥要是做民警的话，我估计会很嫉妒你的起始者吧。不好意思，不应该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你的。”
亚森去摸了摸她的头，说明自己不需要道歉。
“大哥哥觉得会有人去亲吻野兽吗？还有超越人种的爱情真的会有吗？”
她再问童话书里的故事，起码可以证明刚才的童话她有在听。
“肯定有的吧。”
不回去破坏童话的美好。
“像书上写的一样，只要心地善良就会被别人喜欢。”
“那他们为什么不会喜欢我？”
“就和童话书一样，大部分没有怎么接触过你的人只会以貌取人，我这种知道你善良的人才会喜欢你。”
“大哥哥把自己比作女主人公，好恶心啊。”
她吐出舌头发出呕吐的声音，嘲笑着亚森的话。
“那就争取不要让我说出恶性的台词好吗？”
饭团拿过故事书，那是一本带有大图画的绘本。
“再给我读一遍…好吗？”
亚森表示可以，她就拉着亚森坐在草地上，并缩在亚森怀里，亚森一边抱着她一边读着上面的文字。
太阳渐渐的落到地平面以下，亚森借着手机的手电筒读完了这一篇童话。
读完的时候，饭团向后躺下，带着亚森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空。
“你喜欢吗，这里的星星。”
“是个不错的地方城市里基本都看不见星星的，就是爬上来有点累。”
“你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是你体力太好了。”
饭团在他的身上坐起来，然后，走到了几米外。
亚森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坐起来，看着她，她捂着自己的脸，喘着气。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走了，大哥哥。”
这句话蹦出来的有一点突兀，并且表达的情绪有点奇怪，比起说叫自己走，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留下来。气氛有点奇怪，时间是挺晚的，不过自己还可以再多陪她一会，但她现在的样子却像是在赶客人。
亚森也只好走回楼梯，回望两眼，感觉有点不舍。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山崎亚森。”
“山崎亚森…名字有点好笑呢。”
没什么好笑的地方吧，不理解这个笑点在哪。
“比饭团好多了吧。”
“饭岛团奈。”
说着她歪了下头，完成了这个笑话。
“饭——团。”
故意的拉长音告诉亚森自己名称的说法。
“你很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谢谢夸奖。”
这可不是什么夸奖。
诡异的被赶走了，是哪里惹到她了吗？
小孩的心情毕竟多变，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该不会是躺下的时候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吧？
不，那家伙不在乎这些。
时间…
不多了…
觉得说法有些不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亚森转身跑向山顶的方向。爬到顶后发现饭团已经不在这里。
观察四周的道路，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是下山的一条坡道，右边则是通向外周区的道路。
右边，亚森的身体先做出了反应，本能的向着右边追去。
能赶上吗？
她的体力这个时候应该跑出了还算远的距离。
可能追不上会后悔一生的吧，想到这里，亚森也不顾身体的疲惫加速的向前奔跑，喘气变得不规律。
终于看见了，在外周区与正常城区的交界，终于看见了两个黑影，不用问肯定是饭团，还有…
那个人已经把手举到了饭团的额头上，亚森知道他要做什么。凭脚赶不上了，捡起路边的石头，向那个方向扔去。
刚好打中那个人的手，把他的手上的武器打掉，饭团也注意到了亚森，却将脸瞥了过去，不让亚森看见自己的样子。
硬物顶到了亚森的腹部，强烈的冲击带来疼痛，阻止亚森的行动。亚森才注意到，自己的前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腹部肌肉的抽搐迫使着他蹲下，抽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沙华停下，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成年男性的声音制止了受诅之子的行动，她是起始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判断就没错了。
“真是的，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男人发着牢骚，捡回刚才被亚森打掉的东西，那是一把手枪。刚刚他想要开枪杀掉饭团，因为——
“侵蚀率过高了…是吗团奈？”
亚森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样子狼狈的让团奈笑了笑。
“是的。”
她缓缓的转过了脸，一半脸是正常的，另一半的脸上长了四个眼睛。
“我不太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的。”
“所以你这几天才表现的这么任性，才这么自说自话，才向我索要那么多东西吗…”
亚森站起来，起始者也没有再阻拦他，任由他拖着身体向前接近团奈。
“因为最起码不想做饿死鬼，所以找个人骗点吃的，再找个人骗点零食，如果最好也想抢点钱，去澡堂或者其他地方洗个澡，不过你挺好糊弄的，我没说就帮我满足了全部的愿望。”
“愿望只有这么一点吗。”
“没办法嘛…我也不想这么快结束…”
她用苦笑的表情撒娇，向亚森道歉。
“真的是烦人，一个人忽然出现，把我的钱包卷空了后又一句话不说的忽然消失，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明天我给你带饭时没看到你会有多着急。”
“人都要死了，在乎这个干吗。”
亚森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生气。她的表情就是一脸的苦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办法不选择接受。
“佐藤能快点动手吗？”
她叫旁边的民警，希望快点结束这个意外。因为这样下去，她不想死的理由只会越来越多。
而民警并没有回应她，反而把手上的枪交给了亚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的起始者向别的地方走去，不打扰两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别婆婆妈妈的，你是个男人，像个男人一样杀了我不就好了。最后的愿望，死在喜欢的人手上也算完成了。”
亚森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喘着粗气，枪指到了她的额头。她喜欢直接的，也比较喜欢简单的东西，复杂的告别不适合她，刚才的做法已经让她有点厌烦自己了。不过就算是再厌烦也要说下去。
“你的愿望只有这么点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再次询问后的回答不一样，一样的是她还是用着不惧死亡的眼神。
“我想要上学，想要化妆，想要能够结交到更多的朋友，想要向路边的同龄人一样有个家…还有想要与你…
…多玩一会。”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因为说出来会让我更害怕死亡，越是想到你我就越不想去死，越是给我更多的温柔我就越是不想要离开，越是让我知道我也能被人喜欢我就越想要活下去。”
她的眼神变成了渴求，不知道她所希望的是活还是死…亦或者是…
“所以…在我不想死之前，杀了我好吗…”
亚森的喘气声变得更加的粗重，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她的瞳孔。
“好吧。”
“这才…对吗…”
她的泪水也从眼眶中流了出来，那么接下来。
“永…”
“等一下。”
她打断了亚森的告别，也打断了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
“我怕痛…所以…能一边接吻一边开枪吗？”
“接吻？”
“那个啊…”
她的手背到背后，就和青涩的女孩告白时一样，不知所措的脚点着地划出一个半圆。
“童话里，接吻不是可以解除所有的诅咒吗…虽然对侵蚀率没辙…但疼痛应该是可以避免的吧。”
那些都是假话，这是她又一个谎言，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最后还是没办法。
枪的位置从额头缓缓的落到了心脏，亚森向下蹲下，团奈也踮起脚尖，两个人尽力配合着对方的身高，嘴唇接在了一起。
对于孩子来说接吻就是这样而已。
枪声想起，嘴唇上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感觉真实又虚幻。
液体扭曲的空间中，一个熟悉又没见过的脸逐渐的缩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公主，但你肯定是我的王子，就算我在你的生命中只是个过客，你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切。”
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却重叠在一起，亚森已经弄不清楚说这句话的是面前的人还是一年前的团奈。他觉得泪水灼烧着自己的脸，自己的嘴上还带着谁的唾液。
“吻能解除诅咒是童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因为这是你为我写的童话——
——山崎亚森。”
扭曲的空间再次闭合，这是可能最后一回从泪水后看这个世界。
“烧好像退了。”
白雅趴在亚森的身上，用额头测量者他的体温。
“果然我的吻还是很有用的。”
完全就是药的作用吧…不过现在亚森没有吐槽的想法，烧虽然退了，可是生病还是夺走了他大部分的体力，同时因为昨晚的事情，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
“好的今天就给大外甥做点好吃的，能够抚慰我大外甥心灵的食物。”
她兴奋的从床上跳起来，提上布袋，穿着就像一个全职妈妈准备去买菜的打扮，喊着我出门了，就跑了出去，剩下矶姬和亚森两个人。
正好趁她不在，亚森有些事情想要问矶姬。
“矶姬你的脸上有裂纹是吗？”
他还不太确定，因为经过水的光线会变得很扭曲，当时也只有一点月光，让亚森看得不是很清楚，可还是感觉矶姬的脸上有些不太一样，再加上她本身就蒙着脸，肯定是有些残障。
矶姬听到亚森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低下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接下来又摇头。
“正好，这样或许也可以让我彻底的死心。”
矶姬她解下自己的围巾，她也明白再装下去已经没用了，她的脸第一次的露在了亚森的面前。
和普通的小女孩没有太大差别，不过在脸上到脖颈上，一共有五对工整对称的裂纹，裂纹的形象成一个弧形，让她的脸变得很难看，不过也就是难看的程度。
这种程度不隐藏也不会有太过的麻烦。
“还是挺可爱…”
“这是鳃…”
矶姬打断了亚森的话，并用手剥开了脸上的一道裂纹，掀起自己的一点脸皮，底下透着红色的血管一样的东西。
说是血管，但人的血管应该不长那个样子，更像是鱼的血管。
也是。
只有鱼才会长鳃。
亚森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从床铺上爬起来，冲向厕所，对着马桶吐出胃里仅有的一点食物，还有酸臭的胃液。
那种东西长在人的身上，一想到这点亚森就觉得脊背发凉。
再吐出一口胃液后亚森通过镜子看见了矶姬正走向门口，管不得那么多了，驱动着虚弱的身体，在矶姬拉开门的时候一掌把门关上。
矶姬被他和门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走…”
说出了一年前没能说出的挽留。擦干嘴角的口水，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口中的酸臭味扩散让亚森很不舒服。
矶姬转过了身，又剥下围巾，露出她的脸，同时摘下手套。亮出她的手指，她的手指被鸭蹼一样的东西连接的，形象与蜥蜴的脚掌相似。
“让我走对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吗？”
“不过是，长了几对鳃罢了，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你不喜欢不是吗？”
“稍微的需要适应一下，不过就是这样。”
矶姬全身颤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眼神望着亚森。
“虽然我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但我会尽快适应的。”
回答是拥抱，矶姬抱住了亚森，头埋在了他的身体里，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