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霜走了,离开了苏鸿卿这间院子。
苏鸿卿拿起桌上那把甚至都没有取名字的锈剑。
剑鞘普通,也不知是什么木质。
苏鸿卿伸手,拔剑出鞘。
这把多年不曾碰过的长剑,终于被苏鸿卿再次握在手中。
锈迹斑斑,依旧和当年一样。
这些年,这把剑还是和苏鸿卿那时捡到的一般,一点未变。
剑没变,那人呢?
答案显而易见。
苏鸿卿思绪翻涌。
想当年,当他在村后面捡到这把锈剑时,他就梦想着成为一代剑仙,逍遥江湖。
在闲云宗里,他真正意义上握剑时,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是那万人敬仰的剑仙。
只是如今...
物是人非罢了。
苏鸿卿收剑入鞘,也自然收回了那些思绪。
将这把锈剑重新搁在石桌上,苏鸿卿一脸平静。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什么剑仙嘛,终究只是大梦一场。
苏鸿卿自嘲一笑。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一个人长大的过程,就是不断拿起和放下的过程。
当年他拿起了这把剑,如今放下剑。
可放下的又何止这些?
无端的,苏鸿卿又想到了那日。
那日他拄着这把锈剑一路走出村子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村子里饿死了许多人,他娘将最后一个馒头给了他。
然后也死了。
苏鸿卿吐出一口气。
今日之日多烦忧。
可今日并无烦忧事,却有愁绪滚滚来。
原来困住自己的,从来不止眼前的事,还有过往。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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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真是晚上回到院子的,拎着一壶不知从何处买来的酒。
趁着月色,她穿过回廊,来到了自己那间院子。
本来前进的步伐突然止住,再往前数步就是她的房间了。
站在苏鸿卿房门口,她开始犹豫起来。
夏念真猛然饮下一口酒,好像是喝醉了一般,双颊微红。
酒能壮胆。
她终于抬手敲响了苏鸿卿的房门。
但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夏念真知道他可能睡了。
苏鸿卿身子状态很差,嗜睡,这段时间都睡得很早。
夏念真轻轻推了推门。
一推即开。
门没有锁。
走进屋内,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
只能借着朦胧的月色,隐约看到床上的苏鸿卿。
夏念真小心翼翼的踮起脚,悄悄走向苏鸿卿。
在靠近床榻的位置她停下脚步,准备仔细打量睡梦中的苏鸿卿。
“谁?”
苏鸿卿轻喝一声,极快的速度起身,食中二指并拢,蓄势待发。
“我。”夏念真只能愣愣的答了一个字。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鸿卿总算是放下戒备,坐在床上,在夜光下看到了夏念真的身姿。
“你偷偷摸摸的进我房间,跟做贼一样,小心我出手打伤了你。”苏鸿卿无奈道。
“以你现在的身子,还能打赢我吗?”夏念真好笑问道。
苏鸿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你来干嘛?”
夏念真眨眨眼,眼神往下一瞟,看到了手里那壶酒,急中生智,“想问问你喝不喝点?”
看着她手里摇晃的酒壶,苏鸿卿没好气道:“就为了这个吵醒我了?”
“想着喝点酒能睡得更深嘛。”夏念真正色道。
“我真的谢谢你。”苏鸿卿咬牙切齿道:“我刚才都已经睡着了。”
“既然醒了,那要不喝一点?”夏念真好似没有察觉到苏鸿卿的怒意,笑道。
“我现在的身子喝酒?你是嫌我命长了?”苏鸿卿愠怒道。
“这酒不烈的,喝不醉。”夏念真不依不饶的劝道。
“滚。”苏鸿卿极不客气的吐出一字。
也不管夏念真,苏鸿卿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但夏念真却没有离开的打算,看着苏鸿卿的黑影,她握紧双拳,再次喝下一大口酒。
将酒壶放在桌上,夏念真却一步步走向苏鸿卿的床榻。
本来都闭眼准备入睡的苏鸿卿,却听到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片刻,他便感觉被子被人掀起一角。
紧接着就是一道柔软的身躯贴着他。
在苏鸿卿震惊的神情中,耳边就传来柔声,“苏鸿卿,跟我回妖族吧?”
苏鸿卿猛地坐起,“你干嘛?”
“我在跟你说话啊。”夏念真依旧躺在床上,不为所动。
“你这样跟我说话?”苏鸿卿惊道。
“不可以?”夏念真平静道:“你害羞了?”
“胡说。”
“你要是同意了跟我回妖族的话,我可以马上就走。”夏念真带着笑意说道。
“想都别想。”苏鸿卿重新躺下,侧过身子,“你就这样睡吧。”
他不信夏念真能舍弃女子矜持一直待在这里。
不过夏念真却更加得寸进尺,她往苏鸿卿的方向挪了挪,更贴近他的背,继续吐气如兰,“你就跟我回妖族吧。”
苏鸿卿冷哼一声。
夏念真接着道:“等你到了妖族,黄金万两,权势地位,妻妾成群,要什么都有。”
苏鸿卿犹如高僧禅定一般,丝毫不动摇,“没用,这对我没用。”
夏念真还是不放弃,反而更进一步。
她玉手环过苏鸿卿的腰,轻轻按在他胸膛处,而她整个身子都靠过来,紧挨着苏鸿卿。
苏鸿卿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夏念真脱去了外衣,只着单薄的一件中衣,所以她身上惊人的柔软和两点苏鸿卿还是能感知到的。
他没想到夏念真如此大胆。
仍未结束,夏念真极为诱人的话语在苏鸿卿耳边吹拂,“只要你跟我回妖族,你的身子能治好,地位也有了,甚至包括我也是你的。”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惑。
但苏鸿卿不管怎么想,嘴上还是回答道:“懒得理你。”
他虽是如此说着,却还是拉了拉被子,不着痕迹的将夏念真也盖住了。
就是如此简单轻微的一个动作,却让夏念真一时忘了动作。
脸色酒劲好像涌上来了,她脸色越加红润,似染红霞。
她没有选择松手离开,而是感受着苏鸿卿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没有动作。
苏鸿卿睡着了,她那只手依旧在他胸口,紧紧抱着他。
月色洒下,房间那壶酒已经见底。
那是夏念真特意买回来的。
这些日子,她喝过落枫城所有酒,却还是喜欢这红妆城酿的一种酒。
桃红。
这酒不烈,与其他酒相比,远远达不到醉人的地步。
就好似待字闺中的姑娘,轻抚瑶琴,如潺潺流水。
那烈酒就好比江湖中的带刀侠客,大气磅礴,似千百丈瀑布倾盆而下。
夏念真最喜欢这不醉人的桃红。
但今日,她感受发烫的双颊,却觉得好似醉了。
一定是醉了,不然不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