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芬蒂克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发现因莉丝里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高喊口号的体操队训练,一言不发。
她左腕的绷带上系了个绑成蝴蝶结模样的缎带,散着头发,背着的包被她放到一旁的地上去了。
欧芬蒂克走进了些,她才反应过来,两人相视的第一眼,欧芬蒂克只觉得她的眼睛像是有色玻璃珠一样,失去了往日那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第一眼还略显呆愣的她在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欧芬蒂克后,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抓着栏杆朝他点了点头。
欧芬蒂克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她略有些不安稳,时不时的瞥一眼回来。
这才像她,方才那简直像是制作精良的玩偶一样。
“你做什么呢”课室内老师的讲课声传出,欧芬蒂克斜视着老师,朝她问道,“罚站?”
她点头:“我也是刚到,老师说站着,下课办公室找他”
欧芬蒂克望了眼时间,的确,第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半,任哪个学生这个时间来,做老师的都不会开心的。
“走吧”欧芬蒂克拿起她放在地上的书包,“找间空教室好好聊聊”
“欸?”因莉丝里发着不知所措的单音,目光在课室和欧芬蒂克越走越远的背影两者之间不停地移动,举足无措,见欧芬蒂克转角上了楼梯,她连忙跟了上去。
欧芬蒂克找来找去,最后在靠近天台的地方找到一处空的音乐教室,看起来应该是舞蹈班使用的。他进了教室,搬来两只桌子,一边用抹布仔细地擦着,并在一起,开始挑选看起来不那么残破的椅子。
“老师等下会把我们叫去骂一顿的吧…”因莉丝里见欧芬蒂克兴致勃勃,声音细微的提示道。
“反正迟到就是要被骂的”欧芬蒂克则毫不在乎,“他让你站着也没让你在教室外站着吧”
“…可是”因莉丝里还想反驳什么,“不在老师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应该就算是逃课…吧?”
“这可是人生珍贵的体验”欧芬蒂克说着,用湿抹布擦着椅子,又用纸巾擦了一遍。
他自己坐下,也招呼因莉丝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因莉丝里迟疑片刻,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十分紧张。
沉默。
“想多了解你一点”欧芬蒂克打破寂静,这般说。
因莉丝里闻言,低着头,但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头抬起来了,只是目光望着别的地方,一刻也不敢停留在欧芬蒂克脸上。
“你就不想多了解我一点?”欧芬蒂克恍然大悟,补充道,“我可是真心实意想当你挚友的”
她沉默,目光在空气中慢慢地移动,落回到欧芬蒂克的脸上,又是平常那无瑕的眼睛。
“想、想…”像是为了确认决心,但是却又支支吾吾的模样,“多了解”
“那我先问”欧芬蒂克点头,“你平常和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吗?”
“不是!”因莉丝里果断的回答。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像战战兢兢的猫,一不抓着就会立马逃跑那种”
欧芬蒂克的声音,要比往日清晰得多,没有一丝的含糊。
“…我吗?”因莉丝里的指头指着自己,眼瞳微微往斜上方飘,“不像吧?”
“很像,平常要打交道就总是会自己闪躲开。如果你是猫应该是很容易炸毛的类型”欧芬蒂克说。
因莉丝里好像思考了一下,眸子时不时的瞄向其他的地方:“一点都不像吧?”
“超像的。因莉丝里你养过猫吗?”欧芬蒂克问。
提到养猫的话题,因莉丝里的表情突然沉了下去。
那副神情很难用普通的话语来表示,欧芬蒂克此生也就只认识因莉丝里这样一个蓝瞳的少女,那无杂质的眼眸中染上的那抹悲戚,不知为何,穿透皮肤直直敲打着自己的心脏。
看到她这副表情,欧芬蒂克心中满是自责,不由得脸也有些沉。
自己或许过分了些。
“八年前,养过”她良久才言,用力的扯出笑容来,双眼眯成了月牙状,只可惜从这堆着笑容的脸上欧芬蒂克看不出一丝高兴的要素。
“是父亲的一个医生朋友给的猫,雪白雪白的,十分不听话”
她笑了声,在回忆中沉沉浮浮。
“后来一个雨天里跑出去了”
“平日里它经常乱跑,没怎么管它,那天我也是这样想的,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雨下了一天又一天,年幼的她也着急了一天又一天。
“最后雨停了,家里的仆人告诉我找到了”
找到了尸体。腹部有十分严重的破口,加上血肉模糊的身躯,怕是在雨天时被车辆撞到,并且被尖锐的地方破开了口子。
总而言之,死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养猫了”因莉丝里手掌搭在欧芬蒂克擦干净的桌面上,轻轻摸了下。
“毛茸茸的”因莉丝里笑,“和这个的感觉完全相反”
“起名字了吗那只猫?”欧芬蒂克问。
“起了,叫达米”因莉丝里点头,“这辈子我都没法忘记它”
是该想到的。
欧芬蒂克点头,心里头百感交集。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到齐了。
本该想得到的。
达米是精灵种,这个世界没有精灵,那他即便存在,也只能是人类以外的生物。
他死了。它死了。
在八年之前。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欧芬蒂克见她不再说话了,便将自己方才所得到的结论,同偶遇伯果斯的事情同她讲了,只是有关猫尸体的部分被他有意无意地跳了过去。
因莉丝里也十分惊讶,她并不知道那日帮自己解围的是伯果斯。
“反过来,你倒成了一切的枢纽和中心啦”欧芬蒂克说。
因莉丝里面颊微红的摇头。
话题结束,无言。
她似乎在思考着措辞,过了一会,她将打着瞌睡的欧芬蒂克晃醒。
欧芬蒂克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抓着她搭在肩膀的手,温暖得很。
睁开眼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
好危险,差点就以为是蜜丝忒可而抱上去了。
“星期天,你有空吗?”
她理了理围巾,将半个脸连着耳朵一起裹了起来,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看着他的眼睛闪躲着他的目光,眼瞳的快速移动让欧芬蒂克有点想笑。
“有啊”看她这模样,时不时的就会让人起了想欺负的兴头来,“怎么,要约会吗?”
“也不是啦”她声音轻得让欧芬蒂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点头,把头移开时不小心蹭落了裹着耳朵的围巾,露出了像血一样赤红的耳廓,然后像是补充一样的说道:“对于你的问题,我有一个新的角度”
新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