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巷子里的时候,因莉丝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看见了地面上猫的尸体,她才猛地退后了一步。
右手拿着的美工刀还在往地面上滴着血,她下意识的抛到一边去。
内脏掉落在一旁,她望了一眼,只觉得胃部翻腾得严重。
八年前,也是这样的。
她感觉到自己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然后转身回家,直到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一身都被雨淋湿了。
午夜。
她不明白自己去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她洗澡,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几天后,她知道家养的小猫死去的时候,她明白了。
自己怎么让小猫失去挣扎的能力,自己怎么剖开它的肚子。
心脏像是被搅拌过一样。
她擦去嘴角呕吐出来的胃液,浅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悲伤。
为什么。
已经八年了,为什么又开始了呢。
八年来,为了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再怎么喜欢动物她也不会去养,甚至连家里的人都不敢怎么接触,搬到了另外的城市,也不愿意与他人多做交道,生怕无意中伤害了她们,唯有老仆跟随。
被人说冷血无情也好,高高在上也好,全都无所谓,只希望不要再伤害到别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大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被几个人围住了,有谁给自己解了围。
满脑子空空荡荡的回了家。
为什么,又开始了呢?
她坐在房间的一角,用小刀在左腕上划了道口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让它们死在我手上了。
再醒来的时候,左腕的口子结了浅浅的痂。
她撑着身体爬起来,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还活着吗?
用力地拍了一下脸颊,微红,强装出了精神来。
不能这么放弃,因莉丝里。
你还要活着。
他还在等你,你要帮他解决他的问题。
你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他。
哪怕自己知道人是没有办法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人到这个地步的。
哪怕自己知道你是被植入了虚假的爱意。
但这份虚假的感觉,她怎么也不愿意失去。
她心里头暗暗说着,默默点头,咧着嘴笑,只是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对不起了,欧芬蒂克,你再等我一天。
擦了药,不灵巧地绑着绷带,同老师请了一天的假,在床上安稳地躺着。
为了他,自己也得活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拿着刀,一手搭着门把,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刀子上没有血,老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她打开门,老仆的表情满是担心。
自己,起床,去厨房,拿了水果刀,遇见了她,讲话失去逻辑性,拿着刀进了房间。
她扯出笑容来,直道想同老仆人开个玩笑,她听的这解释,眉头直皱,显然不愿相信自己家的小姐会开这么没品的玩笑。
因莉丝里总算将她劝走了。
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啊?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嘶哑着嗓子嚷道。
声音刚出,她便觉得泪水的阀门被拨开了。
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真的有当人的资格吗?
如果一个人类连自己的冲动和欲望都控制不了,那她真的可以当人吗?
她不明白,但是她得活下去。
又一天。
因莉丝里挂掉电话,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欧芬蒂克的事情。
他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呢?他和他女朋友同居吗?女朋友长得好看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女朋友吗?
所有对他的想法吗?想到这儿她猛地摇头,脸颊发烫。
进了家,老仆便发现她要比平日开心得多。
自家小姐的习性自己当然最清楚,小姑娘从小怕生内向,又爱逞强,爱猫死后她便不爱与人谈话。家庭背景的丰厚此时却成为他人歧视的原因,认为她不过仗着家里有钱有势,逞大小姐脾气罢了。
因莉丝里洗过澡,早早的就往房间去了。
她进到房间,将门反锁,拼着力气,将电脑桌挡在门后。上了床,用剩下的绷带紧紧地缠着自己的双腕。
躺下的时候,才发现刚换上的睡衣被汗水打湿了。
不过不要紧,今天是快乐的一天,能和他说上那么多话,已经很高兴了。
已经,很高兴了。
睁眼,不认识的墙壁,地上,猫还在在挣扎。
她拿着带血的水果刀,双手的绷带残留着粗暴扯断的痕迹。
眼泪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最喜欢的动物一直是猫啊。
又一日,带血的刀子,猫的尸体。
今天同他在没什么人的教室里聊了好久,约好了星期天出去玩耍,好久没和朋友出去玩了,何况还是他。
又一日,带血的刀子,猫的尸体。
他的女朋友是个可爱的人呀,不忍心伤害她。
但是没关系的,肯定会输的。欧芬蒂克不会选择自己的。
她明白这件事,从卢莉馆回来之后,就明白了这件事。
但这件事并没有关系,明天同他约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
又一日,带血的刀子,猫的尸体。
同他喝咖啡,坐摩天轮,散步,他假装了我一天的恋人,真是个温柔的家伙。
已经没关系啦。
又一日,带血的刀子,猫的尸体。
又一日,带血的刀子,猫的尸体。
受够了。
受够了!
那个下午,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蓝色的瞳孔里搜寻不到一丝灵魂。
“我想洗个澡”她笑着,烧退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
老仆将蔬菜放下,擦干手:“我帮您吧”
“不啦,您老是把我当小孩”因莉丝里红着脸,摆着手。
“那我看您自然是小孩嘛”老仆听她声音恢复了元气,这才笑着,“小时候天天帮您洗澡”
“您可别说了”她急得摆起手来,“我先洗去了”
“身子虚,别洗太久”
“知道了”
可以了,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洗衣机上,两三封书信用自己的印章压着。
她慢慢地脱去睡衣,身上皮肤的颜色近似白纸。
攥着小刀,来到浴缸旁。
浴缸的热气慢慢的往上窜,她坐到地板上。
好凉啊。
她看着越来越高的水位,脑子飞快地思索着。
一切的干涉已经稳妥,只要在这一刻,自己将魔法的代价交还,这个魔法便会起效。
温热的水溢出,溅落在她白皙的大腿上,半跪坐着的她不知怎么的,感觉鼻子酸得很。
没办法的事啊,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镇定药,安眠药,全部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想要带着人的尊严,人性的光辉,活下去。
不想做杀害动物的人。
好可惜,还想多活几年。
好想一直站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