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若揭的真相(1)

作者:莫瀾 更新时间:2022/12/11 19:00:43 字数:3910

如同存在未曾出现过一般,就这样迎来了终结。

周围满是水流倾泻的声音,宛若暴雨拍打着身体。回到家后,我来到浴室,蜷缩在早已盛满热水的浴缸。至于本想冷却的大脑,在全身被温热拥入怀中后,朦胧的雾气从外部渐渐侵蚀起思考。

我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以为能够通过行动自我做主,明明说服自己呆坐在原地就好,明明不用想起追赶姐姐的步伐,可是,她却这样擅自出现在了眼前。

“我想现在就不用再担心废社的风险了。”

那副表情,无不将“我做到了”的字眼写在了脸上。

一颗经不起摔打的心顷刻间化为了碎片。

仅仅只是开始回想,深深的无力感渗入身体内侧,我进一步将头没入水中。头发变得很沉重,脑袋内被挤压得不成样子。但似乎只有这样狭隘思绪,才能收获片刻的安宁。

只是改变不了的,什么也没有做到的自己。

说到底,终究是还是在逃避现实。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

因强行灌入鼻腔的热水,我被迫抬起了头。溅起的水花很漂亮,生理上的本能强行拉回现实。因刺激紧闭的双眼,察觉泪腺下方有股暖意渗出。

如果当时告诉她真相的话会如何呢?她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吗?这是丑陋的我从心底萌生的坏心心眼。我感觉到蠕动的嘴唇,第一个字符几乎脱口而出。我险些与她对视。

然而错的人终究不是她,走向错误道路的人是我。作为主动插足进来的外人,我后知后觉的对此心怀感激。或许从某种角度而言,我正希冀着那样敢作敢为的存在。至于不想让幻想从中碎成两瓣,我想可以用善意的谎言作为借口掩盖。

到最后,只是蠕动着喉咙,口中发出不成文雅的呜咽。听起来像是这股情绪将被胃液溶解而哀嚎。

“…….”

所以说,即便到现在为止,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懦弱?

自认为拥有成熟的心灵,自认为不会被情绪所影响,自认为可以做到一切。

本质上,还是个不断做错事的小孩罢了。

软弱的部分被彻底撕开,衣不遮体的自己拍打得直不起背。肌肉疲劳的酸痛,热水没有分担起注意。

我所憧憬得未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用了堪称卑劣的手段,希望凭借家中私下的的关系,以此为条件获取保证加入学生会的结果。遭致理所应当的报应。尽管起初有一刻的咋舌。

而校内流传着有关落选的流言蜚语,最后自己还没有颜面去申辩。强心灌入耳中的音浪,不断激起内心的悔恨。

又或许,这只是失败后的想法。

若是真的因此得到保送,我还会产生类似的情感吗?那样的我,日后就能够成为会长符合他们的期待,符合同姐姐那样理想中的模样了吗?

近似于是赌徒输钱的悔恨,不断提出以如果为开头的假设。到头来,完全是失败者的自顾自怜。

“真的是……太可悲了…….”

没有人,所以对自己发出了咒骂。

不知何时水龙头已经停止出水,大概是抱头苦恼的时候误触碰到了。没有了新水的灌溉,身下的热水渐渐冷却。一阵后寒蜂拥而上,牙齿上下打架。

我颤颤巍巍的试图伸手,手心冰凉的金属握把,我又打了个寒颤。这似乎正昭示某种不愿直视的现状,现在的热水还来得及冲刷吗?我自抚着皮肤浮出的凸起,不免希望自己身上的肌肤能够加厚一些。

这便是没有勇气回到那里的原因。

不可能面不改色的故作无事发生,不可能再回复到以前的模样了。对于假惺惺这方面我没有耐力一直维持下去。我想那是无法用时间填平的沟渠,况且未免显得太过虚假。

对于诗雅她近乎自毁的行动,即便至今为止部分仍不敢苟同,但相比卑劣的我,简直显得太过正道光明。

比起完美无缺的假意,该用什么样的真心才能给予回报?

“我该怎么办啊……..”

因为没有人,蜷缩得更小了。

这下我清楚的意识到眼皮下的液体为何物。落寞、懊悔、愤怒,统统交融于外溢的体液中。落下的点滴,自然无法暖化凉透的池水,只好任凭丝丝冰凉的涌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只要站起身就可以摆脱,涨红的双腿失去活力,像是不断说服维持现状就好。爬遍身体的角角落落,侵蚀大脑的寒意,肿胀的大脑冷却下来。于是,我尝试站在客观的角度,重新审视那颗失序的心。

既然没有人的存在,看来易遭误解的语句也无需解释了。

我至今从未遇见过诗雅这样的人的存在。回忆起相遇的那天,我正因为之后的开学典礼紧张不已。宛若被辣椒涂抹般,全身上下无一不感到燥热。我留意了下时间,见还有半个多小时的余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我来到后台不远的一处花园坐下。我不断地吸气呼气,希望体内的流动能带走那股不安。

同时,我尽力不让自己想到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以及将与行使与姐姐相同的职事。紧张与欣喜在心壁内侧乱撞,眼角几乎要挤出泪水。

不可以失败,更不能接受失败,我来回的警醒失败的后果。虽说曾有过数次的经历,照理说应该从中吸取经验,但最后只能堪堪的面无表情,柔和的指尖,仍控制不住的颤抖。

在来回与地上的石子面面相觑的时候,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于视网膜中滞留,我不久察觉到余光中的颜色发生了变化。模糊不清的,只能映射出茫然的栗色。是发色,有谁过来了吗?

我抬起头,与那名凑近的女生对视。

拜托你赶快离开……

这是当时的第一反应。

从她脸上同样不知所措的表情来看,我想自己已经确实得落泪了。

到头来不仅没有平静,被人看到软弱无能的一面更令我害臊不已。自立的防御机制对这位多管闲事发起了警报,我想要是凑得再近一点,虽然很不礼貌,下意识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推开,然后逃之夭夭。

对视的时间比想象中的久,又或者说思绪在那瞬间流转了太多,见对方始终没有离开的念头,那么只能由我做出改变。最后脑海中只剩下逃走的画面,以及没有被叫住的庆幸。

那时候的我会显得很奇怪吧,不免发觉当时的行径有些不妥。因为很羞耻,曾自发尝试抹去这段记忆。

当时的天空灰蒙蒙的并不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摇摇欲坠的灰色云朵,是一个月中少有的落雨日,所以加深了印象。

天空早已向我昭示这样的未来吗?

这个不怎么完美,衬得上糟糕的画面,便是我与她的初遇。

在开学后,在班主任的建议下,以成立自主社团作为学生会落选的退路。

这并非出于不自信,单纯是受到名为留有余地的教育。起初待社团报名开始时,我正整苦如何招募社员。我不曾拉拢过她人,自然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她主动的找上门来,据她所言,是想要亲近优秀的人来提神自我。

熟悉的栗色,朦胧的身影,我恍然重拾丢弃的记忆,意识到这点后不禁有些哑言。

明明遇见不堪完美的我,却还是这样说了。特殊的存在,仿佛心底长出的一颗米粒,小而感到不适,但又发觉无伤大雅。

确实的,接近优秀的人,会有自己连带提升的错觉。过去周遭曾有这样的人存在。但同时,也深知最后充其量会是花瓶般得存在。

她们将在所触摸不到的背后,借用我的名字与身份调侃,抑是因有过短暂的交集感到莫名自信。虽然并不理解,但我不在乎这点。

她想必会是大同小异。

过去的时间里,与老师的对话相比同龄人或许来得更多。所谓的对自我名为成熟的偏见,我想就是那时候产生的。

明明曾多次以此自傲。

稍感在意的同时,更多将后路的完善作为前进的动力增添了少许自信。

因为学校以社团闻名,加之预算有限,成立的竞争想必是激烈。向班主任提交申请后,通过自然需要时间。或许是忌惮于我的身份,班主任答应只需人数要求满足便不会有退回的可能,指导老师等人手更为紧缺的部分,同时也是决定社团成立的关键,全交由她负责即可。

如同担心自己食言般,她先主动划分出一块教室归予我。

班主任这么做的目的,想必是希望我保持专注,看来是被给予了相当大的期望。所以我始终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更为在意的是竞选本身。

社团临时成立的时间里,我便在本应一个人的教室做足准备。可与以往悄然不同的是,身边多出了一张不会积灰的椅子。

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的静坐一旁,陪伴着像是化为角落阴影中的一部分。

她或许也是想要找到归宿的场所吧,我是这么想的。

可每每侧首回望,都仿佛直面起软化为液体的,体内软塌塌的一部分。填满的胸腔像是被水淹没,咕嘟嘟的发出气泡。

察觉异样的保护机制作祟,我将她单纯视作条件本身。我愈发确信没有深交的必要,一旦接受这点,似乎就等同于落选的结果。所谓的关系,只在分享红茶的行为上浅尝辄止。

反正以后也不会来到这里了,我想等待时间流逝就好了。

所以我落选了。

如同越是担心什么情况发生,就会发生未曾预料的变故。现在看来还真是简单易懂的道理。

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点。

明年想必还会有优秀的新生,日后入选的前景只会愈发渺茫。自己未曾在意的社团,恍然间成为了安慰奖的存在。且这并非永久,在月底有消失得可能。

只是那么单纯的条件,仅仅只是相差一个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连后路都不曾剩下。

偏离理想的轨迹,找不到方向的我坐立难安。

社团报名濒临结束,竞争接近尾声,说明几乎不可能会有空缺的人选了。我未曾在意过对话,或者说我在意的是交涉,并非广义上的交流。所以我不清楚该如何邀请别人。也没有类似的经验给我答案。何况我也不清楚有谁还没有报名,更不可能寻求帮助。

曾希冀加快流逝的时间,正毫不留情的点点推动,我几乎坦然的接受现实。我想这就是妄图捷径的报应,将没有任何借口去辩驳。

可是,就在这种时候———

她却这样站了出来。

对半只脚踏在悬崖边的我,她伸以援助之手,将累赘的自尊猛地敲成碎片。

“就当是我的一厢情愿好了。”

而且就这么做到了。

这算是什么啊……..是在调侃起我的无能吗,接近我的意义是为了更好看我笑话吗……

说出来的话明明是轻飘飘的,却将沉甸甸的结果结实的放在眼前。明明本应是无关痛痒的存在,明明我们的关系该止步于此,明明这样做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她却还是这样做了。

对只能自暴自弃的,徒待时间流逝的我。

不顾徒留倍觉感伤,不知如何回报的我。

浑身上下被抽走了力气,我只好用十指颤抖着掩住面部。这个坏习惯维持至今,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最后,察觉到指缝间传出的从未听过的笑声。

是轻蔑的对于自我的讥笑,还是幸运的未曾暴露的窃喜?又或者两者相互冗杂为一团线球?

思考起毫无意义的问题。

直到窥见镜中雾后的自己,我才不得不承认———

我真的是,太过于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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