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才不再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了呢。
圣诞夜，我盯着相较昏暗的室内，过于闪亮的电视屏幕，打算靠无趣的思考打发时间。
这一观念的变化，就好比是从童真迈入现实的参照物般的存在。
虽然最早期的记忆中，我似乎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圣诞老人。毕竟哪有既有面露慈祥，又拿着大大的礼物包裹，身手矫健的老爷爷能从烟囱中爬入房间，还得确保无误地带来孩子希望的礼物。
早早发觉到童话不合理的我，是不是从小就没有了童真的浪漫了呢。
像是为了回应我彼时的想法，妹妹不知何时已呆站在电视面前，此时正在在学习胡桃夹子的士兵般，她装模作样的迈着僵硬的步伐。
“嘿咻～嘿咻～”
这是在做什么？即使身陷沙发中，呜呜作响的空调从头顶上发传来，妹妹这幅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还是让肩膀颤抖了一下。
是说科技产物比不上原生态的取暖方式吗？不过也不能指望那种冒着热气的火炉，光是想到那堆满炉灰的烟囱就———
我似乎回想起不相信圣诞老人的真正原因了…….
“你在做什么呢？”
我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指了指妹妹，不过她的脚步还是没停下来。
“我在倒计时的说。”
“倒计时？”
“通过脚～～～步～～～，一步～一步～的迈出去计时～”
只是因为这样吗？莫名有股很熟悉的感觉。
像是要证明给我看似得，她踏出脚步的重量明显更重了。从她穿了一半的拖鞋发出的啪塔声可以听得出来。
“呜……这有什么有趣的吗？”
“不是很有趣呀～～～但是觉得很有意义不是吗？”
“就好比春晚的压轴节目总是倒计时？”
应该是这样的吧～嘴上虽然这样说，可食指却不自信的点上嘴唇，眼神飘向天花板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过了片刻才模拟两可的点了点头。
“而且还想见到圣诞老人哦。”她补充道。
嘛……也都无所谓了。再说童话来源于西方的圣诞老人，怎么想也不可能不远万里来到东方。
我饶有兴致的看她表演舞台剧的动作，随后发现了话语中的盲点。
“我记得圣诞老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不是吗？”
还有——我指了指不久前两根时针重合的挂钟。“已经过了12点了哦。”
“呜啊！”随后一溜烟的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总算是解脱了……我拉长胳膊舒展身体。
其实妹妹言中的，在特殊的时间节点做些留下印象的事，这个想法我或多或少也能察觉得到。比起做出的事物本身，更关注的在于什么时候去做。
而这也会影响同件事物背后的意义本身。就好像组织春秋游时小组分享彼此带来的巧克力，和情人节时交换的价值显而易见的不在同一水平线。若要说得更极端的分门别类点的话，大概就是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区别。我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
踮脚～～～
所以说这样偷偷送礼物，近乎上升到家中的习俗，我还要再维持多少年呢？
妹妹没有锁门的习惯，我透过虚掩着的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被褥有节奏的上下微起伏着，她像婴儿一样呼吸得很平稳。这让我回想起刚出生时，从母亲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她的场景。
“呼……”
不过因为熬夜自己确实的有点累了。不能再多沉静于回忆中，我随后将用零花钱买下的胡桃夹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挂在壁橱上，那支充满仪式感的袜子里。
袜子的外观已经有些起毛了，颜色也从原本的鲜红褪化成酒红色暗淡。但一直以来妹妹都很是珍惜。要是换了只袜子圣诞老人认不出我了怎么办———这是她的想法。
在松手放入的那一刻，我这才想起刚刚那股熟悉感的来源。这种没有因果的心有灵犀，或许，远比圣诞节本身有意思的多。
我再朝着沉甸甸的袜中看了一眼，那支一年中唯有此刻才衬得上完成体的红袜。
它想必也是为了此刻赖以苟活到现在了吧。
只是今年的圣诞节，我多了一件珍惜它的回忆。
“圣诞快乐……妹妹……”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吧，我是她的圣诞老人这件事。
在帮她提上被子时，我发现她装睡时微睁开的眼眸。
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想让这份幻想再停留得久一些。
“圣诞快乐…….姐姐……”
重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她嘴中呢喃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