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铁门缓缓地打开了,一左一右走进来两个穿着皮夹克,表情就像阿尔卑斯山的冰雪一样冷淡苍白的狱卒。利索地把链着铁球的厚重手铐安在了我的手上,他们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丝毫不顾我踉踉跄跄的疲惫步伐。
“走快一点!混蛋,像你这样的杂碎不知道每天要死多少个,最后还得我来收拾你们支离破碎的身体。”猛地把链条往前一扯,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抱怨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还得持续多久啊。”
“你冷静一点迈克,再怎么说也不要在别人死之前说什么风凉话了啊。”另一个高一点的家伙狠狠地锤了他的搭档一下,劝阻道。
都觉得我死定了吗?可恶!
我摇了摇发热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神父呢?我之前说了我要见他一次。”
“已经在前面的小教堂等着你了,你就好好地祈祷对手能给你留个全尸吧。”被称为迈克的男人往潮湿的走道旁吐了口口水,“这地方真是来一次恶心我一次。”
“别再说了。”
……
绕过星罗棋布的单人囚房,也灵活得避开了一个个从铁栅栏里伸出来的手,我很快来到了所谓的小教堂,沾满鲜血的人最后的忏悔之地。
“你有十五分钟时间。”把教堂的门重重地关了起来,他们离开了。
“万能的神啊,请保佑这些在鲜血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吧,杀戮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不着片缕,由纯净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圣女像,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半跪着,左手握拳撑地,右手紧紧抓住挂在脖子上的银制十字架,默默地祈祷着。
“尼克,你来了啊。”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慢地站了起来,全身上下反射出只有金属才会有的炫目光泽。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每次正面地和他对视总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半机械人,全身上下大部分已经被替换成机械运作的生物体,凭借匪夷所思的恐怖破坏力以及极强的自我修复,使得朱雀区在军事上远远超过了它所有的对手。
神父曾经是朱雀区最为可怕的杀戮机器之一,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自己奋斗一生的战场。
从颈部开始,神父的身体就被肉身和机械整齐地一分为二,左半边是机械,手臂、腿部、腰部,都是由最先进的合金搭配碳化纤维融合而成,无论是力量上还是速度上都有着非凡的实力,如果靠近神父右胸的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那机械心脏所发出的,快人类心跳几十倍的律动。
虽然右半边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但从醒目的伤痕和手臂上壮硕的肌肉可以看出,即使是面对最为强大的敌人,他的右半边也绝不会带来丝毫的不便。
“恩,”没有多说什么,我环顾了一下小教堂破破烂烂的环境以及根本就没有人坐着的长椅,点了点头。
“你的事我很抱歉,虽然你还只是个孩子,但规定就是规定,只有强者才能在这里存活下去,”
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伸出自己的机械手臂,拍了拍我的肩,“愿慈爱女神蒙蒂斯保佑你,我的孩子。”
“没什么好自责的,神父大人,保护老幼妇孺的习惯早在500年前就已经被唾弃了。”感觉喉咙口有股火焰灼烧般的感觉,我咽了口水,“我来找你也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是指你的妹妹对吗?”神父叹了口气,“她很好,女牢那里虽然也很糟糕,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男牢房要好上太多。”
“我要见她!”
“前几天我还到那里去过,至少她没有继续绝食下去了。”
“我说了,我!要!见!她!”抬起头直视神父,我举起左手,重重地砸在了教堂长椅的椅背上,灰尘顷刻间飞溅起来,给整个小教堂笼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可以,但你绝不能透露自己马上要参加角斗士比赛的事情,否则会对她造成巨大的打击,这些天她的左臂已经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知道了,快点带我去,不要再浪费将死之人的时间了好吗?”
“哎,跟我来吧。”
向守卫的狱卒出示了通行证,神父领着我穿过了阴暗潮湿的走道,来到了男牢对面的女牢处。
高耸的墙壁,比男狱卒更为严苛冷酷的女狱卒,以及时不时从深处传来的哭喊声,已经展示了这里地狱的本质。
通道很长,也很冷,水从天花板渗透下来滴在地上,钢筋混凝土构成了管道一样的通路,就好像通往深渊一般没有尽头。
在最外面的是八人一间的集体牢房,关押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家伙,而越往里面走,关押的囚犯就越少,看守的狱卒却越多。
“84号单人牢房,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仔细查看了铁门上挂着的模糊不清的铭牌,神父肯定地点了点头。
“妮娜,我是神父,有个人想见你。”轻轻敲了敲,神父掏出了腰间别着的钥匙。
……
什么回应都没有,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我把他带进来了,你应该也想见他一面的吧。”熟练地打开了门锁,神父慢慢推开了门,
“尼克,你进来吧,抓紧时间。”
“恩。”
铺面而来的血腥味,禁不住让我反感地皱了皱眉头。
银白色头发的女孩儿,静静地倚靠在牢房南侧的墙壁上,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人类本不该有的乳白肤色。苍白色的眉宇,暗紫色的瞳孔,又长又尖的灰色耳朵,以及长长的犬牙,无一例外地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女孩儿与生俱来的狂野与冷漠。沉重的铁球通过巨大的链子牢牢地拴在了女孩儿的脚踝处,身上的黑白囚衣也早已破烂不堪。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女孩儿的左手臂,某个已经和人类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肢体。毛茸茸的臂膀连接着宽大的手掌和锐利狭长的指甲,狼一般的肢体撑破了脆弱的袖管口,静静地搭在了铁球上面。
“哥哥,是你来了,对吗。”缓慢抬起头,女孩儿看着我,眼神里却连一点光都没有。
“恩,是我来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