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光合作用?
植物、藻类以及某些细菌,利用光能把二氧化碳和水转化成氧气和碳水化合物。
这是字面上的解释,也是最为准确的。
但是人类这种自私自利的杂食动物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行动的基石,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基本保障。
乱砍乱伐,核能战争,无止境的利益冲突不仅让地球满目疮痍,更是让这颗星球上最为古老的生灵成为了最直接的牺牲品。
是的,植物没有痛觉神经,所以当你无意中摘下一朵花时,它们并不会有受伤的感觉。但是它们会哭泣,会为自己身体的支离破碎而感到无限哀伤。
“开饭了,开饭了。”抱着一个大大的汤桶,负责炊事的狱卒走了进来,给每一个人盛上了一碗模糊不清的黏稠液体。
肉汤,亦或是蔬菜汤?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不远处传来的荤腥味令我的全身都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与难受,左手扶着床沿,我吃力地从床边爬了起来,跪倒在角落里,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这也正常,毕竟我的胃早就成了摆设。
“82号,今天破天荒地有肉了,你还是不要嘛?”和老气横秋的普通狱卒不同,送菜的是个黑发的青年男子,他好意地敲了敲门,询问道,“要不尝一口试试?”
“不,不了,那东西会杀了我的。”强行忍受着反胃的感觉,我朝他笑了笑,示意他离开。
“恩,我知道了,等一下给你拿点水吧。”
“谢谢。”
今天是妹妹比赛结束后的第一天,我已经向竞技场方面申请了新的比赛,时间就在下午三点。
不行,身体太虚弱了,一定要补充点东西。
拖着疲惫的身子,我慢慢地挪动到了单人牢房里最为明亮的一块地方,全身上下的皮肤一点点泛出植物特有的墨绿色。
空着的右袖管渐渐膨胀起来,我把植物根茎形成的粗壮右臂猛地插入到泥土里面,感受到形形色色的物质在接口处聚集起来,最后化为能量一点点地被我吸收。
千奇百怪的植物从全身上下冒出芽来,缠绕起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眼角边蜿蜒的两处常春藤,相互盘结着,开出了白色的花儿。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正上方传来的热量,微微地喘着粗气。身上所有的枝条也随着阳光的来向朝监狱的小窗靠拢起来。
虽然全身只有一小部分照得到阳光,但我一点点地感觉力量从变形的右手那里传了过来,伴随着血液循环流淌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盘结在身上的各式植物,一点点变得茂密了,就连左眼眼角处的白色小花,都盛开地格外鲜艳美丽。我俯下身,轻轻地伏在泥土上面,屏息凝神地聆听起植物们的呼吸声。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为丰富的雨露而歌唱,有的在为贫瘠的土壤而悲伤……
在牢房有些松动的碎砖下面,我惊喜地发现有一株狗尾巴草悄悄地钻了进来,草的叶鞘部分软绵绵的,轻轻地点着我的鼻子。
“要是我能像你钻进来这样钻出去就好了呢。”无奈地笑了笑,我跪在牢房的小窗之下,仿佛与墙壁、与周围的一切植物融为了一体,久久不肯站立起来。
没有永远存在的东西,植物更是如此。
全身上下的藤蔓一点一点地变粗,然后一点一点地泛黄,最后在我的身上静静地枯萎了。眼角处盛开地那朵白花,在把她的花粉向四周撒播出去之后,也终于完成了她担负的使命,渐渐地凋零。而那两株细细长长的常春藤,慢慢地从眼角处退了回去,最后低垂下来,和我的身体彻底分离了。
我站起身,把身上枯萎的植物们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一起埋进了周围的土壤中。
从土地获得,最后回馈土地,只有相互的给予与轮回,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谢谢你们。”左手置于胸前,我半跪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从小窗前站了起来,握了握手中的拳头,我欣喜地发现自己光合作用的能量转化在以客观的速度进步着。
至少我感觉,比上一次要好太多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被关在这种地方!”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看你刚刚虔诚得,如同沐浴在神圣光芒中的样子,我是说什么都不能打断的啊。”
“这并不是什么虔诚,卡尔,我也不是在膜拜那些远在虚空中的神明们。”看着走进来的二人,我摇了摇头,“这只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与感恩罢了。”
“你真的能通过刚刚的行为来代替吃饭吗?”虽然见识到了刚刚的画面,但卡尔仍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只是有几株植物附在了你身上而已啊。”
“当然,如果你问每一个来过这里的狱卒,他们都知道这里有着一个不用也不能吃饭的怪物。”伸出手,我向靠在墙边的他展示了一下仍旧泛着绿色的手臂,“这些植物并不是依附在我身上的,准确地说,它们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不想让自己全身植物化,但我又需要那些必要的程序来让自己获得赖以为生的能量,于是它们就出现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它们的话,”抬起头想了想,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分身。”
“哦哦,真不明白你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卡尔摆了摆手,朝我抱怨了起来,“要是我能被那帮政府改造一下的话,谁会来这种倒霉的地方当你们这帮家伙的狱卒啊。”
“啊啊,突然忘记了。”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卡尔在腰间摸索起来,最终把一个沉甸甸的水壶扔了过来,“刚刚那家伙忙着给其他人送饭,需要有人帮你送水,所以我就抓住这个好机会啦。”
“谢,谢谢。”接过了水壶,我不顾形象地豪饮起来,水珠流经下巴,最终滴到了干裂的土地上,在一瞬间被彻底吸收。
“好的,卡尔,尼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也该谈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神父神情严肃地就像要宣判死刑的首席法官一般,他攥着胸前挂着的十字架,死死地盯着我。
“尼克,你今天下午要比试的对手,我们已经知道了。”刻意停顿了一下,他进一步加重了语气,“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眼,你都要牢牢地记住。”
“因为这个混蛋曾经是我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