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蔷薇永远是带刺的,美丽需要一定的残忍,成功需要一定的牺牲。”在我们被警察的特种部队彻底击溃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把我和妮娜找了过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两个人坐在桌子边,静静地听着父亲说着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
“尼克,你过来。”他伸出宽厚的大手,示意我过去,“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懦弱的家伙,就像我一样。”
“懦……懦弱?”我上前一步,靠在了父亲的右边,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夸奖的词,“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上去一直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但是这掩盖不了你多愁善感的心:为花朵的凋零而悲伤,为动物的生存而哀愁,甚至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死去而痛哭流涕,你太善良太敏感了,这不仅会让你在任何事上都犹豫不决,更会成为拖累你向前进步,最为沉重的枷锁。你需要学习你的妹妹,在很多非生即死的绝命关头,你必须听取她的意见。”
“虽然不是太懂,但我会尝试着去理解的,父亲大人。”
“嗯,能记住就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了妮娜,而妹妹自觉地走了过来,坐到了父亲的左边。
“你很像你的母亲,冰冷美丽的外表下是百折不挠的毅力与坚不可摧的信念。”抬起手温柔地顺了顺女孩儿凌乱的发丝,父亲咳嗽了两声,用沙哑的声音感叹道,“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面,你要比你哥哥果断决绝得多,你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你也明白自己可以舍弃的是什么,你注定在很多方面做的一定会比他好。但是……这不代表你哥哥的犹豫不决和怜悯之心是毫无用处的,这恰恰是你最为需要的。”
“我完全没有明白你的意思,父亲大人。”女孩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的父亲,淡紫色的瞳孔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假设一辆列车上有400人,另一辆列车上有500人,两辆列车上都装有记速型定时炸弹,速度只要低于某个临界值或是达到时间都会爆炸,而你是一个拆弹专家,你会选择去哪一个?”
“500人,毫无疑问。”
“那如果你正好在400人的列车上,而剩下的那399人拼死都要阻止你离开呢?”
“那就杀了他们,”女孩儿低下头,冷冷地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你错了,妮娜,理论上的抉择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彻彻底底的伪命题!任何在这方面的讨论都是无意义的,因为500人比400人多,所以就牺牲四百人,可笑!可悲!900人中就一定没有第二个人懂炸弹方面的知识了吗?500人的列车就一定不能再多承载哪怕一个人了吗?列车的行径路线中就没有河流可以让人们直接跳车了吗?在剩下899人的帮助下,你就一定来不及在规定时间内拆掉仅仅两个炸弹了吗?现实和理论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是各种事物的凝聚体,虽然很复杂,但也意味着能拥有比你想象中多得多的突破口和一线生机!”
“在这方面上,”父亲刻意停顿了一下,用胳膊勾住了我的脖子,往前推了推,“你多愁善感却又深思熟虑的哥哥一定会找出解决问题真正的办法!而不是让那无辜的400人为荒谬的理论白白牺牲。”
“团结起来,成为最强的恶棍,即使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们也会势不可挡……”
……
“你在想什么尼克,危险!”
猛地瞪大眼睛,我发现自己被一股气流一下子推开,伴随着磅的一声巨响,壮汉大得过分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之前的位置上。
“你这个畜生在发什么呆?!比赛早就开始了啊。”辛西娅怒吼起来,费力地应付起两人前后夹击的猛烈攻势。“你信不信我把他们两个杀掉以后,再把你这个木头给剁了!”
“不,不好意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我迅速地长出了粗壮有力的右臂,进入了战斗模式。
“哟,原来你也是植物型的啊,幸会幸会,”瞥到了我变形后的模样,壮汉转过身,戏谑地笑了笑,“我叫鲁卡兹,和你一样也是植物型的,看来这场对决远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体竟然进一步地生长了起来,全身的皮肤泛出树木特有的深绿色,双臂更是化为了粗壮的铁树树干,就如同敲打巨钟的铁锤一般坚不可摧。
他的身高很快突破了三米,举起手甚至可以摸到看台的两侧,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飞舞的黄沙和大地的颤抖。
“巨,巨人?!”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景象是我完全始料未及的。
“没错,我才是军用型的合格改造者,和你这样的废物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举起双臂,好像在拥抱天空似的,“今天就让我来看看,究竟是树木能成为大自然的王者,还是你那些柔软脆弱的草本植物与空有一身美丽躯壳的花卉!”
“住口!”利索地把背后的斧枪拔了出来,我飞快拉近了距离,对着巨人的左脚踝猛地突刺过去。“你以为身形巨大就是优势了吗?”
“不好意思,无论你怎么尝试否认,这就是优势!”蓄积起力量,鲁卡兹猛地抬起右脚,在我的斧枪刺进去之前就从另一边猛踢过来,直接命中了我左侧的肋骨。
啪,骨头在难以想象的重击下彻底碎裂,我被面前的对手连人带枪地踢飞起来,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噗!”胸腔一热,止不住的鲜血从五脏六腑中翻涌出来,把周围的地面染得猩红。淤血卡住了我的咽喉、鼻腔,就连呼吸都感到非常吃力。
“结束了吗?连使用自己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咳,咳,还差得远呢。”拍了拍前胸,我总算把咽喉内的淤血全部呕了出来。地面上突然钻出了几株坚韧的藤蔓,小心翼翼地把摇摇晃晃的我扶了起来。
再试一次!巨大的家伙转身速度一定非常慢,强忍着剧痛奔跑起来,我把斧枪换到了更为强壮的右手,在鲁卡兹发现之前狠狠地从后方砍入了他的跟腱处。
刺啦,斧刃在穿破了衣服之后,竟然卡在巨人的血肉里动不了了?!我想深入却根本没有空间,想拔出却完全没有力量。
“我说过了,我是大树啊。”叹了口气,鲁卡兹转过头看着他脚底下渺小的对手,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把少年砸出了十米开外,“我硬化过的皮肤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伤到一根毫毛!?”
该死,胸骨全部都碎掉了,我连扭动一下身子都会痛得在原地打滚。我趴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巨人,就像是杂草在看着苍天大树一般,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