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观察观测者的实验室了。”
竺光带着我一路深入，沿途可以看见很多房间，里面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器具。
不过大多都是空空如也的。
而这些房间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设置有一个很长的，方便观察里面情况的窗户。
玻璃应该也是特制的。
要是把人给关进这种地方的话，就算是正常人估计都得疯了。
而继续往里面走，就可以很明显地看见几个已经有了使用痕迹的房间。
有一个里面非常乱，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还有一个窗户上沾满了不明的液体，是没有来得及清洗吗？
转了个弯之后，前面的走廊里便站着一些人，正在一个房间的外面观察着什么，手里拿着笔记本时不时会记两笔。
“……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得一样，出现类似表现的人都值得警惕。这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即便是确定为情绪稳定的人，也并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应该做好的所有安全措施都要做好，不要抱有没必要的同情心理，那是对你们人身安全最亵渎的想法。”
“果然又是这种长篇大论。”竺光转头看向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时研，现在是研究所的所长，负责虚物研究所所有的相关研究。秉持的里面就是做人一定要理性，身为科学家，一定要在最糟糕的时候，采取最正确的办法去应对。”
“这样啊，也就是说，是一个极度理性的推崇者吗？”
“没错，但也不全是。毕竟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强势，也……”
“竺光，我应该早就跟你说过，最好将性格模块给关掉吧？”
竺光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统一穿着白色外套的研究者便在一个看上去，额，个子稍显娇小的少女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虽然是在和竺光说话，但是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我身上。
“如果你也想问一些没有营养的问题，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那么大可不必浪费这个时间，我不会回答你的，而且那你的想法很失礼。”
“……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就算你比那些普通人要优秀和特殊一些，但本质上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你不开口，你的眼神也已经暴露了你的想法。”
“是吗……”
还真是厉害啊。
而且确实非常强势，有着和娇小的个子完全不相称的强大气势。
并且是由内而外的，这就是极致的自信吗？
竺光这个时候才回道：“可是我也在四天七小时之前就回过你了，个体诞生就是为了承载自然产生的性格模块的。如果你只需要冰冷的计算机，你可回你的办公室里面去用你的电脑。”
“性格模块的产生可称不上什么自然。”
“即便是伪随机也是随机。”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你不是人，赶紧将这模块给关掉。”
“自欺欺人是个好技能，至少比无信仰者的迷茫更加可靠。你没有这个权限。”
“在研究所里我有。”
“我认为没有，或者你也可以去向阿纳斯塔申请，它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哈……”时研叹了口气，手上拿着的笔从刚开始就没有停止记录，她在一心两用地跟竺光掰扯：“从最开始我就已经说过了，放下不切实际的想法，人类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既定的规则都会被打破，这也证明了我们总结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涵盖了很少一部分的理，万能的解法从不存在。”
“我不想跟你扯这种早就已经扯了上百次的哲学问题，如果你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就赶紧开始，别让别人一直等着。”
时研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像是很无奈，又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夹在其中。
她再次开口：“于似，你认为机械有神吗？”
“哈？”没想到她这次问的竟然是我，稍作思考后，我便直接回道：“它们通过图灵测试了吗？”
“早就通过了，竺光就是标准的例子。”
“即便是通过了图灵测试，它们的本质也未曾发生任何改变。”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时研停下了笔抬头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我看了竺光一眼，就凭她那永远为0的好感度，我就敢肯定，AI是无法诞生出真正的“灵”的。
不过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一茬，正好顺手测试一下。
我对竺光道：“你能模拟出人类的各种情绪吗？”
“当然可以。”
“那么，你对我模拟一下憎恨和杀意试试，目标指向我。”
“好。”
竺光也没有问为什么，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迅速发生各种改变。
冰冷，危险，仿佛一头盯住了猎物的野兽，整个身体已经如同待发的弓弦。
但是。
敌对状态值依旧是，0。
果然，模拟始终都是模拟的。
我对竺光抬了抬手，示意竺光停下来，而后回答了时研：“至少目前为止，AI没有成为人，因此它们没有信仰，也没有神。”
“你好像非常肯定？”时研道。
“没错，我很肯定。”
“有什么依据吗？”
“只要没有‘命令’，竺光永远不会真的杀死我。”
“……”
时研第二次停下了手里的笔，然后将笔别在笔记本上，递给了身后的人。
“说的没错，所以机械永远都不会有神。但是竺光的存在，却是基于相似的目的，很可笑吧？不论模拟的程度有多么高，都始终是虚假的，没有核心的驱动，那么就永远没有‘自主’。而这个核心的驱动，是迄今为止都没有搞明白的东西。”
时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人类的精神不管再怎么研究，都永远要打上不确定的标签。心理只是对规律的总结，但是精神不同。在那些发疯的人身上，心理失去了作用，精神变得混沌不堪，那不是正常的状态。导致其变成这样的，除了过度的恐惧意外，还有其他诸多因素。但是这些，在经过专业的耐受性训练之后，理论上都是可以克服的。”
“……结果呢？”
看着时研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识趣地问道。
“结果并没有任何区别，该发疯的一样发疯。就好像只要跟虚兽接触，就会受到持续性影响，一旦超过某个临界值，就会导致精神崩溃的结果一样。对此，你有什么头绪么？你和那些虚兽战斗的时候，没有受到影响吗？”
“没有。”我回道：“除非是特殊的，能够直接影响人精神的虚兽，否则不会在精神层面受到什么影响。”
时研低下头沉思起来。
“那么一定是有着别的原因……可惜数据太少了，无法总结出来。”
“你不是要测试于似的精神状态为何这么强吗？”竺光问道。
“没有必要了。”时研抬头看向我，说道：“即便是让一个婴儿复刻于似的全部人生轨迹，也创造不出来一个精神状态同样强大的人，可能性经过阿纳斯塔的测算，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哦？你之前不是很不信邪吗？”竺光的攻击性好像变强了很多。
“实际上我现在也不信，不过为了节省时间，那些流程就往后推移一下吧。你们，先跟我过来。”
我和竺光对视了一眼，只好跟在时研的身后过去。
她带着我们，回到了刚才正在观察的某个房间前面。
然后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
一个人正在疯狂地拍着玻璃窗。
满脸狰狞，好像正处于极大的恐惧之中。
因为隔音的缘故，所以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个就是之前去了一趟海兹莫尔肆虐区然后回来的观测者，他的精神状态相对来说是最好的，并且也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耐性训练。但是，结果依旧变成了这个样子。意外总是在反复地发生——听说你比较特殊，你能看出什么吗？”
我用洞察真实之眼仔细的确定着这个人的状态，这还是除了绮罗罗之外，我第二个遇到的可以看见虚兽的人。
只不过经过我的确认之后，我发现在他的那展示给我的视窗当中，没有连接者的标志。
也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普通人身上可以看见的面板，
但是却又有些不同。
「等级：1」
「生命值：100%」
「神能：2」
「敌对状态值：-8」
「状态：连接中」
「技能：无」
一般的普通人也就能看见生命值，敌对状态值，而没有其他的东西。
但是这个人的身上却有。
问题出现在哪里？难道是……那个连接中的状态吗？
我用洞察真实之眼查看了这个状态的信息。
很快，几行解释的字体在我面前浮现。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选中。」
「（模糊）正在筛选适格者。」
「不适者将被剔除。」
「适合者将完成连接。」
「神在召唤，神在挑选。」
「因此窥得一角。」
……原来是这样吗……？
也就是说，连接者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并窥见虚兽，被动接受某种筛选。
而精神失常，则是这个筛选的副产物？
筛选的标准是什么呢？为何会被筛选？被什么筛选？怎么筛选？
全都不知道。
也许洞察真实之眼亦有无法洞察的事情。
而无法洞察的东西，也只有一种……
真没想到，我昨天得出来的结论，今天就被推翻了。
“有头绪了吗？”
时研突然开口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所有人似乎都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
“嗯……有了一点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