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去查过愚者的身份资料。
所以我不清楚她的身世。
但是现在，我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愚者没有多少波动的表情下剧烈的情绪起伏。
原来是妹妹啊……
我也有妹妹。
我总是在想，要是有一天，听允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我该如何才能将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给彻底扼杀掉。
随着对虚网的越是了解。
对虚兽实力越发深入的认知。
我知道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已经被无限放大了很多。
我一直都在防备出现的意外。
其实已经在身边上演了无数次。
我刻意不想去知道这些事情。
就仿佛这些事情绝对不会降临到我自己身上一样。
再多的准备，都没有办法抹平我的担忧和焦躁。
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最初见面之后，愚者在每一次行动当中都那么卖力。
那也是一种类似的惶恐不安。
对于想要做到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多少的把握。
“抓紧了。”
我低声对愚者说道。
她愣了一下，然后死死地抓紧了我的脖子。
“……你为什么总是要管这些闲事？”
她压低声音问道，脸完全埋在我的胸口，所以看不清楚表情。
“大概。”
只是这次，我可以给出自己的理由了。
“只是不想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吧。”
真是愚蠢的想法。
完全没有丝毫的逻辑可言。
但是如果不去做点什么的话，就总是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伸出手来却什么也抓不住。
那样的感觉是很可怕的。
以前我经历过一次，现在我不想重新经历一次了。
“……这算什么理由啊……”
我迅速从虚兽当中穿过去。
这个人都开始加快自己的移动速度。
加速，加速，绕开，然后想尽办法穿插进去。
很多事情的理由可能就是这么幼稚，显得幼稚而又单纯。
也许它们本身就没有那么复杂。
我迅速避开从地下钻出来的细小触手，手中的剑将出现在眼前的畸变怪物全部斩杀。
然后，我再次看见了那个之前见到过一次的行刑者。
人形的虚兽。
它提着手中的长柄斧冲过来，然后猛地挥出去。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力气也根本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可以比拟的。
我没有闪避，直接竖起手里的剑强行抵挡。
怎么看，身材的差距都有些过于悬殊了。
但是，没问题的。
我很清楚。
“叮——”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那柄被用尽全身力气甩过来的斧头被强行挡在了身前。
而我甚至都没有往后面挪动一步。
力气变大了很多。
甚至可能已经隐约开始超越了“非人”的范畴。
将长柄斧直接压下去，我将准备发动技能的行刑者的动作强行打断。
手中换了一把宽刃的刀，直接往下面重重劈砍。
行刑者的身前被刀锋强行拉开一个恐怖的伤口。
我没有停下动作，将手里的刀扬起来顺势便将行刑者的头颅给强行斩下来。
即便是经常给别人斩首，但是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斩首吧？
我没有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到行刑者的身上，任由其倒下去。
“在我背上抓牢一点。”
我一边奔跑，一边将愚者给丢到了背上。
她还是一副深受动摇的表情，似乎完全没能够从情绪的潮水当中走出来。
不过倒是能够听得进去我的话了。
前面的虚兽非常密集，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绕过去的机会。
这些虚兽的行动速度有一点太慢了。
即便是那两头精英，也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
只要全部绕开就行了。
愚者的妹妹没有移动位置，还是在原地待着。
状态很奇怪。
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如果是家人的话，之前应该是安置在家属区里面的。
但是却没有被寄生，然后产生畸变。
反而是“鬼化”。
也不知道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
不过只要没有移动就好了。
我迅速以她为中心绕了一整圈。
直到将身后的虚兽的大部分全都甩开。
“局长，我们已经到了。”
耳机里面响起汇报的声音。
“在标点位置待命！”
“是！”
我从工厂的后面冲进去。
那群虚兽，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过等它们重新汇聚到这里，需要一些时间。
“愚者，你有三十秒。”
我直接将愚者给放了下来说道。
“……”
她看向前面那个表情非常呆滞的女孩。
走过去，显得异常矛盾。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靠近。
只是很显然的一件事是，她妹妹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
甚至也不是虚兽。
究竟是什么呢……
“小雨……”
愚者一边走过去一边轻声喊道。
右手死死地捏着手铳，只不过枪口对准的是地面。
那个女孩完全没有理会愚者。
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愚者。
身上穿着短裙，浅色的外套上面全都是各种血渍。
双腿上也全都布满了可怖的伤口。
像是被完全切开了一样。
但是之后又被强行拼合了上去。
终于，愚者靠近到了十步之内。
我从背包里面取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眼睛没有从那个女孩的身上挪开。
“小雨……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愚者继续说道。
但是对方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宛如一具尸体。
只是，尸体为什么会移动呢？
太诡异了……
这种事就算是丢进游戏里面，也完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我跟在愚者的身后靠近了过去。
她显得很茫然无措。
不知道该做什么。
因为不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对于死亡，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
“时间到了。”
我提醒道。
已经能够听见那群虚兽的嘶吼声。
我们要再一次被包围了
只是愚者仍旧是失神的状态。
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打算。
她的手轻微颤抖着，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地颤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保护好你……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为什么……”
愚者低声喃喃着。
还剩下十秒钟。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在……！”
我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一顿。
对于最无法挽回的事情，最大的憎恨便是自己。
我是一个悲观的家伙。
总是会去设想各种最糟糕的情况。
听见愚者发颤的声音。
我仿佛产生了一种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的错觉。
将烟点燃，我最后说道：“还有五秒钟。”
愚者依旧没有理会我。
只是她身前的那个女孩的眼当中突然间亮起了一道微光。
我察觉到不妙，身体比反应更迅速地做出了斩击的动作。
“……！不要——”
愚者下意识喊道。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刀锋已经将伸向她的利爪给切断。
“她已经变成了怪物。”
我低声说着，将愚者抓起来迅速起跳。
虽然顺势避开了身后那些虚兽的攻击，但是我们也再一次置身在包围的当中。
两头精英的攻击迅速落下来。
全都是场地类的技能。
“她没有！”
“……欺骗自己没有意义。”
“……”
那个女孩在攻击失败之后便迅速抽身远去了。
她的行动没有被这些虚兽放在眼中，显然已经成为了虚兽的一员。
只是，我能够从她的行动当中感受到非常明显的主动性。
这在以往的虚兽当中是从未出现过的特例。
果然还是需要多加注意一下。
抓着愚者，我经过了又一次挣扎，然后才带着她从这群虚兽的包围网里面冲了出去。
其中大部分的虚兽都没有多少的威胁。
倒是那两头精英非常麻烦。
带着一个完全神游天外的愚者，今天这一战是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
好在，这群虚兽并没与追出多远的距离。
“盯着这些虚兽，注意它们的行动。”
我将愚者放下来，然后一只手按着耳机说道。
“所有人都在标记点位警戒，一组，二组，去新点位那边，盯住工厂区内的虚兽群。”
“是。”
在处理完了这些之后，我这才看向完全失了神的愚者。
没办法说什么。
还好嘴里的烟没有在突围的时候掉下去。
我抽了一口，让沉默在我们之间迅速蔓延。
“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最终在烟抽完的时候，我说道。
一组那边也已经到那群虚兽的附近盯梢了。
愚者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然后她就回去了。
我没有离开，让竺光给她指明路线之后，我这才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其他组，有发现人类的踪迹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
全都没有。
我皱着眉，如果没有办法站到可能存在的某个人的话，留着眼前的这群虚兽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些东西的身上，也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即便是洞察真实之眼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最终，在重新孤身进入一边周旋，一边清理之后，我只能无奈地将这个结论暂时敲定。
这群虚兽没有异常。
只是这件事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我的心底。
愚者的妹妹在离开之后，也彻底不知所踪。
相比起那些虚兽，她的行动，完全称不上是“漫无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