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生活在这里的人还真是幸运。
听见听允这么说之后，我不自觉地就会这样想到。
呵呵……
虽然有少部分人可能注定是要死亡和牺牲的。
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能够活下去。
Z国也会延续下去。
即便受到了重创，也有人迅速站出来主持大局。
然后再次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很多人都死去了。
以后的历史上面，也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
如果我们还能够有历史的话。
死亡与牺牲是为了延续。
顺利的话，这些死亡和牺牲便是有价值的。
至少宏观的意义上是这样的。
至少这样说，便能够表现得大义凛然一些。
“所以，Z国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的保护平民的能力了。大撤离也在持续当中，很快，大陆就不再安全。”
顺着听允说的话，我再次尝试劝道。
“趁着现在，去南洋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去吗？”
“我还有点事情，等全都做完了就过去。”
“那我不能在这里等你吗？”
听允神色如常。
完全没有在手机上聊的时候那样激烈。
或许，当时她打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平静吧。
这反而更麻烦的。
情绪激动说明非常在意某个事。
完全没有情绪，要么就是全然不关心，要么就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几乎是不可改变的。
“在这里你的安全没有保障。”
即便如此，我还是只能尽量地劝说。
我感觉自己尽是在做一件傻事。
可是我又不得不这样去做。
“这里有最强的连接者部队在，我觉得挺安全的。”
听允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说道。
“即便是最强的连接者部队，也有理所不能及的时候。”我说，“最好还是不要过度相信什么人，趁着现在去南洋，那边目前几乎没有什么虚兽，安全得很。而且，似乎好像在组建新的连接者部队来着。”
调查局的体系也是直接搬了过去。
在南洋那边，啊，我现在是无法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
但是，我知道那边正在建设。
正在建设一种适应现在世界的新的秩序。
就像迎着日出的花朵。
终将会绽开在未来的。
我看不见未来，但是我由衷地祝愿。
也将……为此支付足够的养分。
“那你待在这里就很安全吗？”
听允问道。
“……不，我虽然没有待在安全的环境里面，但是我不是直到现在都在活蹦乱跳吗？你哥我可是很强的，自保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你刚才还说不要过度相信什么人。”听允顿了顿，然后说：“所以我也不应该过度相信你。”
“……不，至少在这一点上面你还是稍微相信我一下吧。”
我苦笑着回道。
碗里的面条已经吃完了。
因为完全没有在乎温度，所以吃得很快。
真是纠结啊。
我的养成计划好像是彻底失败了……不，是成功了吧。
该死的虚网。
要是没有这破玩意的话，以听允现在的性格，能力，加上我给她的底蕴，今后完全能够过上绝对完美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在这种问题上和我的意见完全相冲。
而我又无法做出更有力的反驳。
要是强行双标的话，就太打脸了。
怕不是要在听允这边信用破产。
“在无法让人相信的这一点上，你还挺令人相信的。”
“……”
听允说完之后，便端起碗回到了厨房里面。
我坐回到沙发上面，倚靠着方形的靠枕注视着窗外发呆。
谈判好像就此破裂了？
怎么办呢，要攻坚吗？
要采取竺光的那个建议吗？
我那理性的思考方式现在好像全都失去了作用。
心情复杂啊……
一边为听允的成长而感到高兴，一边又因此而感到困扰。
成长果然是一把双刃剑。
暂时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在最后关头，让竺光带着听允离开吧。
就算之后她会因此而讨厌我也无所谓了。
我要跟竺光签订协议。
我要让她能够确保听允之后的人生。
作为交换，我会将异战局的职责贯彻到底。
一直到大迁移的圆满结束。
这是最后的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凡有其他稍微好一点点的选择，这都只是一个备选的方案。
我当然不放心将听允放到其他人的手里。
毕竟，即便是竺光也不是完全靠得住的。
肯定没有我自己更靠谱。
只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
“我会反复挣扎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完成和你之间的约定。将所有东西全都抛下去，去看一看世界的终焉。”
“希望真是毒药。希望让我能够有着拿到更好未来的机会，但是却又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了沉重的代价。”
我在心里喃喃着，同时也做好了决定。
晚上。
说了要在家里睡一晚，那就一定会睡一晚。
决定是已经定下来了，但是直到定下来之后，很多其他人的经历才逐一在我的脑子里面划过去。
像是在反复给我强调，我的决定有多么正确一样。
“有带换洗的衣服回来吗？”
“家里不是有一大堆？”
“确实有，但是你穿着可能不一定合适。”
听允倚靠在门边说道。
“为什么？”
我一脸迷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顺便把自己的衣柜给拉开了。
“你没有发现你长高了一点吗？”
“嗯？”
我愣了一下，弯下腰将睡衣给翻出来。
“没有吧？而且我现在的年龄，也不会二次发育了。”
“我不会看错的。”
听允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
这反而让我有些将信将疑了。
异战局成立之后，因为任务量过于繁重的缘故，
我只是偶尔去了几次时研的研究室当中，测试了身体的各方面变化。
但是那些数值我都没有怎么关心过。
简单的数值是给她们用来分析的。
而我，我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力量具体增长了多少就行了。
那些虚兽就是最好的沙包。
以前三拳头一个的怪物，现在一拳就可以搞定。
只要我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数值什么的，实在是太过抽象。
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也没有关心自己的身高变化。
“或许是长高了吧，我现在也没有空去关心这种事情。”
我随口说了一句。
将睡衣丢到旁边之后，又将T恤给翻了出来。
睡衣太厚了，现在我不需要。
简单一些就完全足够。
拿着自己的T恤和大裤衩，我准备去浴室洗漱。
只是听允就这么一直跟在我身后。
“……你没事可做吗？”
我终于还是转头问道。
时隔——哦，也没有太久没见。
但现在的气氛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很奇怪的气氛。
看着听允的眼神，我总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把我给吃了。
……嗯？这样的比喻好像不太对劲吧。
但确实是这样的感觉。
她将我整个人都放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
而且眼神当中还掺杂了其他的什么，但是我却读不懂了。
或许我已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自己的一抹多。
“我一直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这样，不如去看看新闻的咨询？”
“平时就已经在看了。”
“那去看看小说？”
“小说……说起小说，好多作者都不幸失联了，现在小说的网站也彻底陷入了停滞当中，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而且，很多网站也都陆续关闭了。”听允说道：“看新闻，说是员工 都已经跑路了，企业的高管现在也是各自逃命跑路，也就没有人继续去管网站。”
“这样啊……”
我将自己的内衬给解开，准备随手丢进放脏衣服的篮子里面去。
“我感觉整个世界已经半死不活了，只是现在在被强行续命而已。就像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随时都会咽气。”
“还挺形象的。”
“虽然被延缓了死亡的时间，但是却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什么。所以，就算不管——”
“嗯……？”
我将已经脱下来的内衬放到篮子里面，然后身体猛地一僵。
冰冷的指尖轻轻从我的后背抚过，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听允——”
“别动。”
“额……”
我只好不再做转身的动作。
然后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我的身上因为之前受过很多伤的缘故，所以留下来了一大堆的疤痕。
就算伤口早就已经好了，我自己也早就不再在意。
反正没有死就行了，受伤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
但就因为习惯了，我才不经意间忽视了这件事。
察觉到之后，我开始迅速在脑子里面挑选各种说法。
然后发现再精妙的说辞，在事实面前都会变得苍白。
完蛋了……
只是听允没有问我这是怎么搞的。
只是过了一会才说。
“所以，就算不管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是紧跟着之前的按句话给出的后续。
“不一样的。稍微挣扎一下，还是能够争取到一点机会的。”
“多大的机会？”
“……”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道。
“大概，百分之一吧。”
回顾历史，每次出现重大变故的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的。
那么，这一次，应该也会有吧。
一定会有一个所谓的英雄站出来将混乱终结。
我也希望如此。
但是我知道，那个英雄大概率不会是我。
我只是一个为了苟且偷生而努力的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