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鱼和熊掌就是不可兼得的东西。
我既想要这个世界好好的，又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
准确来说，是不支付任何与我相关的代价。
仔细一想，这哪里是痴心妄想，简直就是闭着眼睛走夜路。
不掉进坑里才是怪事吧。
“你不觉得这个概率太小了吗？”
“确实挺小的。”
而且也已经是保守地估计了。
研究所已经让人去侦察过了那些塔降临之后所带来的大量虚兽的情况。
那个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所能够抵挡的极限。
让现在的异战局去对抗这样的虚兽大军。
无异于让古代的骑兵部队去对抗现代的钢铁洪流。
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就算骑兵当中有一个非常能打的，那又如何。
对大势于事无补。
除非那个特别能打的人蜕变成钢铁侠。
这样就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场对抗战的结局了。
大概……
而这个机会就是lv2。
并且还有一个前提，是那群虚兽里面都没有2级的。
但是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沿海防线一旦崩溃，接下来按照那群虚兽移动的趋势，必定会冲击南洋。
那里是最后的净土了。
现在基本上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在极短的时间里面，花费极大的代价，拼一个极小概率的未来。
即便概率非常微小，但是这个未来太诱人了。
如果可以选择活下去的话，我不想让听允真的去看所谓的全世界的终焉。
那是没有退路的退路，是结局，但是现在，结局可还没有到呢。
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说放弃……
“但别说是百分之一了，即便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也总会有人去试一试，也必须去试一试。”
“必须”。
因为我是无法退却的。
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制约。
刀如果在外面杀敌，刀鞘就会被放在家里摆好，不能有任何闪失。
如果刀不再杀敌了，那刀和刀鞘都没有价值。
我收起不断泛滥下去的思绪，叹了口气。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反正后面的打算我都已经考虑好了。
对于其他人我会冷静客观到冷血。
但是对于自己人，我却很任性。
真是矛盾的家伙。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要洗澡了。”
我回头看了听允一眼。
她微微低着头，表情很晦涩。
但是很快她就扬起脸，表情也随时变成了我熟悉的样子。
很认真。
“我们一起洗吧？”
“……啊？”
正因为读懂了听允的表情，所以我心脏都漏了一拍。
开什么玩笑。
肯定是我听错了。
“我会尽快完事的，很快，给我三分钟就好了。”
“不用那么快，反正你请假了吧？所以，今晚有很多时间吧？”
听允猛地凑上来，令我情不自禁地后撤了一步。
“什么意思？”
太近了，都能够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了。
而且还不是她常用的牌子，是因为洗漱用品也已经被管控的缘故吗？
真不知道那些工业体系能不能顺利地全都迁入南洋去。
还好那边本来就挺发达的。
我迅速在脑海当中联想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才将自己深入解读听允意思的思绪给扼杀在了摇篮里面。
“好了，不要任性。”
我按住她的肩膀，将其推开了一点。
只是听允固执地继续靠近过来，距离比刚才更加接近了一些。
“究竟是谁在任性呢？”
她笔直地凝视着我的双眼，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从来没有在听允的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烈且坚定的意志。
甚至强烈到让我都有点抵抗不了的感觉。
——因为我不想用非常坚硬的态度碰撞回去。
现在不是小时候了。
虽然小时候我也很少对听允用多么严厉的态度。
总之，如果一定要吵架的话，那我一定是输的那一方。
“我已经能够处理很多事情了。”
“我知道，但是……”
“你不会忘记了之前自己说过什么话吧？”
“没有忘记，只是……”
“你说，明年的冬天，我们要一起去旅行！”
“当然，我没有忘记。”
“可是，大撤离之后，真的还有明年的冬天吗？”
“当然有……就是为了有明年的冬天，所以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听允更进一步紧逼上来。
胸口都快贴到我身上了。
“可是，你能等到明年的冬天吗？”
最终，听允清楚地问出口。
虽然眼中闪烁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泪光，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
“我当然会等到明年的冬天。”
我冷静了下来。
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回道。
“我可以跟你保证，去旅行的人，一定会看见冬天再次回来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你的承诺没有一丁点的信服力。”
听允伸手指了指我腹部的伤疤。
无数道疤痕堆叠在一起，被肌肉的棱角给撑起来。
大一点的疤痕直接贯穿整个前身。
那是被一个大家伙的爪子给抓到了。
差一点没把肋骨也都撕出去。
的确是很严重的伤。
但是那又怎么样。
全部都已经过去了。
你知道我曾经受伤，也该知道，我已经痊愈。
“我人站在这，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不够。”
“……那要怎么样才够？”
“……”
听允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迅速染红的脸色又让她似乎没法开口。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隐约间意识到了啥。
然后在她终于准备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并没有被现在气氛给冲昏头。
我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到开始设想几年之后的光景。
也许我一开始就做错了一件事情。
如果真正在乎什么东西的话，最好也不要将自己与之绑定太深。
否则当你要坠毁的时候，她也会与你一起坠毁的。
如果绑定太深，你就无法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将其接住。
解绑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容易。
真是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疏漏呢？
果然还是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吧。
如果有经验的话，就可以提前避免这一点了。
可惜现在不是也为时已晚了吗？
似乎。
听允和我对视着，眼神在一瞬的慌乱之后便也冷静了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很漫长。
在我的脑子里面，我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间。
也终于决定拿出一个居中的解决办法。
强行撕开伤人伤己，无论是我还是听允，都承受不了那样的疼痛。
那么就先折中吧。
先拖延时间。
再给我一些时间……
我需要到之后才能确定，异战局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而不是现在。
回想起来，正感觉竺光能够看穿人心。
给出来的建议居然是最优解。
“这样吧，听允。你应该知道，现在想要成为连接者，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冷静地说道。
“……所以？”
“所以，如果你能够成为连接者的话。”
我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
“如果你可以成为连接者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终焉的风景吧。”
这就是我给出来的缓和方案。
接下来就交给虚网吧。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
拖到我能够更加看清楚局势的时候，就可以拍板定案了。
“……”
听允沉默地思考了一会。
然后才点点头。
“好，一言为定。”
“嗯。”
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我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不过总比她想要提出来，但是却没有提出来的方案安全得多。
我可不想被老爸送去阿兰维多的骨科。
不过以我现在的骨骼强度，老爸应该是无法打断我的腿的。
受到我身份的影响，他们二位应该也会在南洋得到相当不错的待遇。
现在那些人，不是全都依靠连接者护着狗命。
每个新诞生的连接者必须送往两个地方。
一个是异战局。
另一个是南洋的调查局。
如果听允之后真的成为了连接者，那就是天意了……
正好顺便让人帮她训练一下格斗的技巧。
加上竺光的辅助的话。
她也能够相对更加安全。
虽然那个时候，我本人还在不在都是两说。
到时候再说吧。
“那我先去洗澡了。”
“我帮你。”
“嗯……嗯？”
我猛地回头。
“所以说，不是已经——”
“没事，我帮你。”
听允尽量维持着没有波动的表情，说道。
“都说了——”
“我帮你搓背。只是单纯地洗冷水的话，没办法清理干净的吧？”
“真不用了。”
“那我就不接受你的提议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我用重新认识一般的眼神看着听允。
该说是任性呢，还是……
强势呢？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听允淡定地回道。
要是脸上没有那一抹绯红的话就显得更加淡定了。
“才怪。”
“真的，只是一直在犹豫而已，毕竟……”
“毕竟？”
“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谁？”
“都已经世界末日了，能活几天都是未知数，你还在顾忌什么？我想了想，发现说得确实不错，反正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加糟糕了吧？有没有下一个冬天，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不，很有关紧要，听允？？”
我被推进了浴室里面。
“好了，把浴缸里面的热水放好，我等会就过来。”
“不，你等会也别过来！”
我急忙说道，只是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果然还是把门给锁上吧。
“不要锁门。”
“好好……”
真不锁门就要出大事了。
“我有钥匙。”
“……”
tnnd，为什么连浴室的钥匙都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