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去将自己带入进去设想，就越是会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我直接答应了愚者的请求。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其他的那些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动力，想要离开的人，我也都想要直接批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连接者的特殊性让我没有办法在这上面做些什么。
本来就稀少，全都放走不现实。
但是，放走一个却不是什么问题。
以我的职权，只一点点小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愚者并没有多少的不可或缺性，说白了，死在哪里都是死。
只要所谓的“逃兵”不会成规模地出现就足够了。
其中一两个个例什么的，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也是因为一直到现在，这样的个例都没有出现过。
人都是自私的东西。
我也不能免俗。
所以我将这也许是仅有的一次机会送给了愚者。
——毕竟有的事情，那个度就是可一可二不可三。
之后大概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你刚才还说不可能批准的。”
只是愚者看上去好像没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特权吗？”
“我有那种特权吗？”
“你没有。我有就够了。”
“可是你用在了我身上，不就等于我也有了？”
“……没错，那就当做是这样吧。”
我看向她，说道。
“这样的特权有且仅有一次，好好珍惜吧。”
“……”
愚者没有回应，沉默了老半天。
“没见过送人去死的还要让好好珍惜的。”
过了一会她才突然笑了一声。
气笑的。
但是敌对状态值却没有往下降，反而又升高了一点。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人的心为什么这么难以捉摸。
如果是像虚兽一样简单粗暴就好了。
“那你想要咋样？是你自己说的活得不耐烦了所以想死了，我送你一程你还不乐意？”
“正常来说的话，不是应该劝两句吗？”
“可问题是我劝得动你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
这回轮到我一阵沉默了。
这女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我怎么半点都看不懂。
将费力的烟雾全都吹出来之后，我带着无语的心情再次开口。
我尝试着劝了一句。
“好吧，那我现在劝你，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在我手里打工打到死，还能发挥一些剩余价值，总比死在外边强得多，怎么样？”
“好。”
“……啊？”
我将烟头丢到地上，然后一脚踩上去狠狠地搓了一下。
“你脑子有毛病吧？说好的活着没意义要去死呢，你 搁着反复横跳？”
“哼……”
愚者从床上直接跳下来，一脸的淡定。
“我忽然反悔了，不行吗？”
“行行行，没屁事了就准备一下，要出任务了。”
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丫的，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后面还有一大堆的屁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转身走出了宿舍，后面隐约传来愚者的自言自语。
“我可不想死了还要欠你一个人情。”
“……”
其实这对我来说压根就算不上什么，也远没有到“人情”的地步。
毕竟说穿了，也不过是帮人护住了想要的死法。
套用刚才愚者说的，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
之后的几天任务一如既往的繁重。
因为往光滩市这边靠近的虚兽实在是太多了。
另外，因为大面积的交通瘫痪，现在铁路已经不再安全。
而航空的效率又不足以承载起这么多人的转移。
所以，现在公路成了唯一的选择。
至于水路……
也同样危险。
而且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搭乘水路交通，单独罗列出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大量的人员迁移，加上多为陆路，因此路线的择取和安全也就成为了首选。
换言之，需要人去时时刻刻侦察，确定那些虚兽出没的地点，以及相对准确的信息。
大部分虚兽都只有连接者才能够看见。
好在现在出现了黑雾——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M国那边已经尝试过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往黑雾里面丢了几发了。
结果除了将建筑给夷为平地然后还留下来了一整块不可居住的禁地之外，没有对那些虚兽造成更多的实质性损害。
想要将其消灭，只能在“虚网”的规则之下。
这是经过了国外一群憨憨反复作死验证过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国内就干脆省了这个力气了。
在二月一整个月份里面。
很多人都冒险达成铁路交通，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省份和城市，往沿海地带迁移。
然后就贡献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死伤率。
“不，准确来说是死亡率，没有‘伤’。”
“……我觉得你大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讲这种地狱笑话。”
我看着时研，而她继续用大屏幕上的显示辅助自己的讲解。
“铁路的路线基本上都是已经固定死的，不可能有任何更改。而现在，根据我们得到的一点点可怜的情报显示，90%以上的路线，都被虚兽出没区域给截断了。而公路路线的择取有着绝对的灵活性，所以，中会那边要求我们能够尽快挑出能够顺利通行的路线，减少迁移损失的同时增加迁移效率。”
“……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这边连接者有多少个人上边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再分出多余的人手去……”
“不需要多少，只需要确定行进路线上面有没有虚兽的存在就可以了，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减少连接者的支出。”
一直坐在旁边旁听的男人终于开口说道。
“……”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道。
“只是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范围这么大，就这么派几个人过去真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吗？要我说还不如就这样加快速度完成迁移，还省去侦察的时间和力气。”
“这样死亡率就太高了。”
男人客气地说道。
这个人一直都是那么客客气气的样子。
很忠实地当起了中间传话人。
我不知道之前上边是不是这样的行事作风，但是自从因为虚网的出现而……据说是嘎掉了一批之后，整个Z国的政务部门就开始了全面的重组，以适应新的变化。
因为很多人第一时间在得到情况之后想到的都是逃跑。
因此，其实Z国在做出决策的这中间，出现过时间不短的空白期。
或者也应该叫做混乱期。
好在后面依旧出现了一个天降猛男，开始迅速整顿，改造，重组，做出决策，然后贯彻执行——
现在的Z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抽掉了大部分脂肪的，体重臃肿的胖子。
只不过抽脂抽得有些太过头了，现在只保留了少部分的脂肪和骨骼。
虽然没有具体的消息泄露出来，但是……
如果不是死掉了相当多核心成员的话。
Z国那么大那么繁琐的行政组织，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直接崩塌的。
嗯——
虽然我一直都说，有一个“天”在上面顶着其实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
毕竟真出事了，起码还是有人顶着的。
但是事情如果过于庞大，以至于导致原有的结构分崩离析的话。
那就真的是各自逃命去算了。
谁还想管这个烂摊子。
只是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而已，也没有传出任何的风声来。
而我，也仅仅只是稍微听说了一点点——
因为必须时不时参加某些会议。
进行某些事情的汇报。
所以从侧面推敲出来的一丁点东西。
所以才知道的多了一点。
中会那边，好像有某个男人独掌大权了。
所以所有的决策通过都非常快，不需要开会，不需要讨论，也没有时间讨论。
直接被贯彻执行。
其实大迁移这种事情，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怎么可能？
遇到的问题得有多少？
反对的人得有多少？
只不过就是这样被直接拍板定案，反对无效。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其实是不感兴趣的。
只是因为有想要做到的事情，得到的保障，所以不得不稍微多关注一点。
因此每次看见这种从上边下来的人，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思考，一边回应一边思考，脑海里面无数的东西穿梭而过。
“现在就开始在乎死亡率了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问道。
“……”
男人顿了顿，似乎没有提前准备这个问题相关的答案，所以才需要思考一下。
“我们一直都很在乎。”
“我的意思是，尽早完成迁移，比花时间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保障安全降低死亡率优先级不是应该高很多吗？算了，竺光，你那边应该有过分析吧，结果如何？”
“全力转移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人数会更多一点。”竺光回道：“但是，这次的侦察并不是单纯为了降低死亡率。”
“同时也是为了让研究所获取更多的数据，来计算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时研接过话茬。
“比如呢？”
“比如那些虚兽行动的轨迹，行动的规律，更加详细的分布等等。”
“这些之后不能慢慢搞清楚吗？”我直接说：“等大迁移完成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个时候也就没有多少的后顾之忧了。
当然，越快完成迁移，异战局这边需要面对的压力就会越快地开始减轻——
而不是一直顶满。
如果大迁移能够在虚兽全面蔓延到光滩市之前就完成的话。
那异战局的牺牲就可以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了，当然了，主要还是我自己的安全。
“那个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有一个优先级更高的问题需要搞清楚。”
“什么？”
“虚网是否具有针对性的意识？于是，你不觉得，虚兽往沿海地带蔓延，这件事看上去很奇怪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