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兽的数量正在迅速增加。
而已于似为中心的方圆两三百米之内路过的虚兽基本上全都会被他一个人给吸引过去。
这种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但是现在所面临的重压却远远地超过了自己此前最糟糕的预期。
他感觉，以自己的能力，肯定可以在陷入重围之后，找到合适的机会直接杀出去。
但结果并不能。
随着虚兽数量逐渐增加，三百，四百，五百，甚至是一千——
在这种恐怖的数量级之下，于似的所有退路几乎全部都被彻底封死了。
竺光布置在这边的无人机摄像也全部都被重重包围上来的虚兽给彻底干扰。
然后被打坏了。
她只能调动更远处的无人机，在一个较为遥远的地方对这栋大楼的楼顶进行摄像。
只是除了黑压压的一片宛如漆黑的潮水一样的虚兽群，无人机根本就什么都捕捉不到。
其他几条路线上面的虚兽因为没有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到，所以开始往其他几个阻击点涌动。
然后【战车】当中的其他战斗组才开始运作。
相比起于似这边吸引到的虚兽，他们只需要负责很少一部分漏过来的虚兽就完全足够了。
数量甚至都不会超过两百。
“虚兽的数量还在增加，你……”
竺光的声音再次在于似的耳机里面响起。
但是于似已经没有一丁点的余裕可以去听竺光说了什么。
那恐怖的反应速度全都被开到了最大。
但是，在更加密集的包围之下，即使是23倍的思维速度，也开始变得不够用。
于似身上再次多了几道伤口。
虽然全都不致命，但是竺光知道，更加严重的核心问题是——
于似已经抵达了自己能够达到的极限。
她很想说“撤退吧”。
但是这不是一个ai应该说出来的话。
而且，于似已经失去了撤退的资格。
他的身后并没有退路。
身后只有无尽的虚兽群。
两把剑在于似的手中都砍出了残影，甚至逐渐快到连残影都要消失不见了。
要是放在其他的地方，整个星球上面都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够跟现在的于似正面相碰。
但尽管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了。
还是不够。
远远不够。
竺光在心中计算着于似的胜利几率。
他还有其他的底牌——
如果没有退路的话，就只能向前杀出一条离开的路了。
只是竺光并没有让他撤退，而于似自己似乎也没有撤离这里的打算。
“……”
全身上下已经全都布满了各种不明的液体。
第二把剑也在告诉碰撞当中耐久值归零，直接在于似的手中碎裂变成了零星点点的光芒碎片。
没有任何犹豫，于似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停顿，再次挥手的时候，第三把剑已经被他给拿在了手上。
平时的积累和准备在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至少在武器方面，于似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武器还要很多。
只是他自身抵达了极限——
于似的眼中开始布满血丝。
他进一步压迫了自己的思维运转速度。
从23倍开始继续往上面提升。
这远不是他的思维转速上限，即便是的，也必须要在这个时候给彻底击碎才行。
如若不然，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即便是有最后的终极底牌，于似也根本就不可能从这里杀出去。
24倍，25倍，26倍，27倍——
于似终于再次稳定了自己的战斗。
在竺光的计算当中，现在的于似依旧是随时随地将“理论值”给拉满的程度。
战斗也是一种计算。
只要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都纳入到计算当中，那么，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要是让竺光亲自来计算的话，她能够做的跟于似一样好——
但是她不需要承担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甚至没有体力上的限制。
以竺光的算力，能够轻而易举稳定地保持着100%的操作区间。
只是真实的战斗，往往并不是完全由操作这个乘区单独填满的。
其中还设计了某种“硬件”。
有的攻击，有的战斗，即便是将操作给拉满了，也还是无法避开。
最终也只能想尽办法将受到的伤害给压制到最低。
但是即便是最低，一两道，三四道，五六道叠加在一起，也还是对于似的身体造成了相当沉重的压力。
即便是那怪物一般的躯体，也无法经受得起这样的摧残。
而虚兽的数量还没有降低，还在增加当中……
预计后面至少还有三千虚兽……会陆续抵达这里。
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扛得住的。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竺光知道，即便失败的概率高达99%，最后留在于似手里的，也还是有着1%的胜利可能。
那就是升级。
以2级的强度，去砍杀1级的虚兽。
应该会有着天然的等级压制。
要是于似能够在这恐怖的厮杀当中将自己的等级给突破的话，就能够打破上限壁垒。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于似一定能够做到。
即便是竺光，也算不出来那个结果究竟是什么。
她只能看见，这场战斗的极限已经要到了。
于似已经将操作的乘区给拉满。
剩下的就是那些漏过去的伤害什么时候能够将于似给彻底击垮。
亦或者，在那之前，于似能够撑到将所有的虚兽全部砍杀。
——不，这是不可能的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战车】当中的所有作战组也全都展开了各自的战斗。
虽然程度远远没有于似这边夸张离谱，但是相对于那些人来说，仍旧是非常沉重的压力。已经接受过实战洗礼的人倒是还好，至于那些根本就没有杀过人，甚至就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人，要让他们去干虚兽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只不过迫于现实的压力和对于生存的渴望，会让他们不得不对虚兽展开反击。
这样的效率很低。
太低了。
上面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整个异战局的核心就是于似。
所以他必须在现在这个时间站在这里。
因为除了他以外，全世界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有资格有能力站在这里。
从某种角度来说，整个Z国也只有于似是无法逃脱的。
长时间的高强度厮杀让于似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彻底扭曲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面开始往外渗血，之后鼻子里面也开始流血，耳朵里面也出现了一抹殷红。
他的精神此刻已经被压到了随时要爆炸的程度。
在竺光的计算当中，以寻常人——不。
即便是能够生抗这个世界上最残酷酷刑折磨的人，也根本就扛不住于似此刻正在遭受的精神层面的压力。
那些虚兽身上所携带的能够直接影响到精神的光环能够叠加。
现在的于似几乎相当于一个在五六千米海拔上面跑马拉松的人。
或许远远不止。
涉及到精神和意志层面的东西，即便是竺光也无法将其彻底数据化。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于似此刻坚持的每一秒钟，都在让自己朝着非人的层面迈步。
他之前做到了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他正在做全世界十成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并在这条路上一路狂奔。
这个记录之后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面都不可能有人打破。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人类能够撑过这莫名其妙的灾难的话。
于似的名字一定会被编进历史书里面吧。
虽然他本人也许并不喜欢。
时间依旧正在流逝当中。
然而于似还没有倒下。
他还在战斗，还在厮杀，并且正在发生另一种蜕变。
他的精神开始扭曲，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没有将他压垮，但是却将他的精神给扭曲了。
也许连于似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
面目狰狞如同一个正在进行着最原始杀戮的怪物。
这个坚持的时间已经开始逐渐远离竺光计算的最大值。
很快，竺光就明白为什么了。
于似的身体在受伤的同时，斩杀虚兽的经验值也在同时增强于似的身体素质。
竺光尽量让无人机靠的更近一些，然后便发现于似的力量似乎提升了很多。
他并没有力竭，不仅如此甚至似乎更加亢奋了。
他用力将趴在身上的虚兽踹开，然后直接将能够屏蔽掉痛觉的药剂注射进了自己的体内。
竺光想要阻止，但是没有开口。
“都喜欢打架，都喜欢杀戮是吧？老子陪你们杀个够！！”
将身上所有的痛觉感受全部屏蔽掉之后，于似变成了一头彻彻底底的怪物。
一台杀戮机器。
他挥剑的速度变得更快，战斗的冲动变得更加强烈，然后突破了某种极致。
于似的计算不再那么精密，而变得破绽百出。
他的身上开始被啃咬出更多的伤口。
但是于似丝毫不在意而是继续和那些虚兽抱在一起相互攻击对方。
地面被彻底震碎，于似掉到了下面那一层。
然后被冲进去的虚兽给彻底包围。
竺光失去了对于似的观察，只剩下耳机里面传来的肆无忌惮的狂笑，像是将属于人的理性完全丢弃了一样。
接着耳机也被彻底破坏了。
竺光彻底无法知道那下面的光景如何。
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一头怪兽。
只是人皮做的牢笼太坚固了。
一般的怪兽无法跑出来。
而于似心底的怪物要更加恐怖。
他用名为“虚无感”的牢笼将其禁锢。
甚至一度拒绝让自己在什么东西上面找到依存的感觉。
或许是下意识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扭曲的人吧。
一旦找到了绝对的目标之后，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只盯着那个目标的怪物。
即便是于听允，也算不上于似百分百的“依存对象”。
顶多是百分之八十的样子。
虽然也是远远的高出了正常值。
不过……现在，于似那空着的百分之二十似乎也要被填满了。
强烈的刺激将名为虚无感的牢笼给彻底砸得粉碎。
他陷入了疼痛与厮杀交织的狂欢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