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于似自然也不例外。
高强度的血腥厮杀，即便是以他的理性，也终归还是无法继续支撑下去。
加上因为药剂的缘故，现在的于似失去了痛觉感受，因此行动不变的越发张扬放肆。
如果不是因为体质在顺带着一起增强的缘故。
他会彻底死在这如海一般的虚兽狂潮当中。
但值得庆幸的是，随着体质的增强，虚兽对于似造成的伤害也在同比下降。
因此于似身上的伤口虽然越来越多了。
但是伤势却并没有变得更重。
他的自愈力也在增强。
大量的虚兽成为了于似的剑下亡魂。
竺光一直都在盯着于似所在方向的动静。
她看见大量的虚兽仍然在往楼内钻进去。
这个趋势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本来早就应该停下来了。
但是却依旧迟迟没有。
难道是“崩溃”和“修复”之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吗？
竺光调用了更多的算力，稍微计算了一下于似之前测试过的伤口恢复速度。
然后发现，要是能够进一步增强的话……
确实能够达成某种相当微妙的平衡。
让于似一边受伤，一边被治愈……
只不过这样的平衡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而且，即便是能够这样撑下去，以于似现在的状况，能够撑多久依旧是一个问题。
或许他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又或者，他还能继续蹦跶很久。
这种事即便是竺光的算力也是算不出来的。
她只能看着那个方向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于似的挣扎并没有停止。
他依旧在保持着高效的杀戮频率。
相比起于似这边，其他【战车】的战斗组全都陷入了苦战当中。
没有了于似的指挥，他们的战斗力似乎也就此下降了很多。
在面对冲击的时候缺乏足够强有力的领导。
即便是有了决策者，决策者自己还是会拿不定主意。
这样的情况在五组往后会变得非常明显。
所以于似才提前准备了那么多上去送死的队伍。
其实压根就没有指望这些人能够顺利完成战斗任务。
与其相信这些人的战斗能力，还不如相信一下他们的求生意志。
反正利用后者，也一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甚至后者的效果还要更好。
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即便是当场砍死几头虚兽也根本就不在话下。
“时间过得好慢……”
竺光忽然感觉到。
明明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的。
因为她是一个ai。
但是模拟出来的那个人格还是感觉到了，时间流逝很慢。
明明前后只过去了七分四十八秒，但是却好像过去了七年一样。
于似和【战车】这边用命堵上去的防线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面，依旧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大后方的中会当中的那些人也在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这边的战况。
只不过其中大部分人只是在等待消息。
只有一个人在亲眼看着这边堪称惨烈的战斗。
不同于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战争……
这是一场怪物和人类之间的争斗。
枪械没有任何用处。
唯一能够处决怪物们的，只有刀剑和一腔热血。
以及那数百上千的亡魂。
数量很少。
相比起Z国的军队，几百个人，几千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是这些，已经是异战局能够抢过来的，最多的战力了。
不管之前的Z国有多少的兵力，现在，他们就只有这么区区几千人的兵力。
这就是整个Z国全部的家当。
或许这之后，连接者的数量会变多。
局势会慢慢在重建当中稳定下来。
但是如果面前的这一关渡不过去的话。
Z国很难会有以后。
如果连现在最强的战士都无法将这虚兽狂潮给彻底拦截下来的话。
后面真的还能够有其他人做得到吗？
对此，那个男人深表怀疑。
现在的Z国需要一个英雄。
一个力能扛鼎，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
而唯一有资格站在这个位子上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文人”。
甚至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
时间来到第十分钟。
虚兽涌过来的潮流终于慢慢的达到了上限。
在塔降临之后，范围之内会立刻出现一大批虚兽。
这些虚兽是第一批。
之后虽然也会慢慢的出现各种其他的虚兽。
但是速度并没有现在这个快。
因此只要将这第一批冲击给扛过去了。
那么后续就还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即便，相比起从全国各地涌过来的虚兽潮，这一次仅仅只能算得上是一朵小浪花。
甚至就连浪花都算不上。
时间再一次过去了十分钟。
其他的防线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后撤收缩。
只有于似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移动。
倒是虚兽涌进去的频率降低了很多。
“虚兽的数量快要到极限了。”
竺光很快就判断了出来。
这第一批虚兽的数量有限。
只要能撑下去，这一战就算是异战局的胜利了。
只不过这一战的压力远超此前。
她控制着备用的无人机靠近过去，想要查看一下于似的情况。
最终，在时间来到第二十四分钟的时候。
冲向于似的虚兽终于彻底没有了。
状若疯魔的于似将最后一头虚兽一剑砍死，然后茫然无措的看了一眼周围。
他整个人都变成了血色。
因为战斗的缘故，他距离楼顶已经隔了七层。
七个楼层的地板全都被贯穿了。
到处都是和怪物厮杀过后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却连一头怪物的尸体都没有。
因为虚兽的尸体是会消失的。
于似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在此时直接陷入了停滞与空白。
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他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会就这样直接倒向地面。
竺光迅速确认了一遍于似身上的伤口。
要是邬琴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这么严重的伤，真的不是一具尸体吗？
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来看，现在的于似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受到的创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除了四肢还完好无损的在身上之外，其他地方全都是一片狼藉，血肉模糊，内脏也全都散落了出来。
甚至血肉都被虚兽给啃掉了。
他只剩下了一副带着血和肉末的骨架子。
任谁看见这样子都会觉得于似已经死了。
但是他没有死。
他无法呼吸。
但是没有死。
他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就这样倚靠着剑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立刻将于似送往医疗部！”
那个一直都在看着现场直播的男人直接喝道。
“是。”
竺光迅速回应。
只不过早在这个男人开口之前，她就已经进行了多方准备。
虽然现在的于似已经成了尸体。
但是所有的医疗措施都已经备好了。
车也在迅速赶过来。自动行动的人造人会将于似抬回去。
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一起打包带回去。
然后送进医疗部。
竺光都不用计算，就能够想到邬琴之后的表情。
……
“你确定要送进急救室，而不是送去停尸间？”
邬琴果然还是说了这句话。
不过虽然是在提问，但还是将于似给推进了手术室。
然后，邬琴开始玩拼图游戏。
“他没有死。”竺光为了表示自己的震惊，特地用了震惊的语气：“他的集体组织正在迅速再生——他没有死。在推进来之前，我已经找连接者看过了，他的血条还没有彻底变成0，而是停留在1%。”
就像是锁血了一样，根本就没有进一步往下掉。
“我是不相信那个东西的，现在的情况，我更愿意描述成——他的人已经死了，但是身体还没有死的彻底。”
那些血肉就像是有了各自的独立的生命一样。
正在拼了老命地修复已经断裂，缺损的各个部分。
邬琴手术飞快地将于似的各个身体组织全都拼凑回了其应该待着的地方。
然后，恐怖的一幕就出现了。
那些血肉完美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简直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
“……”
这种情况给两个人全都看懵了。
“这小子怕不是个怪物吧。”
邬琴说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那几千的虚兽，带给他的更进一步的修复能力吧……如果是这样的修复力的话，确实能够扛住这样的伤势，以及三千多虚兽的冲击屹立不倒。”
“不，他已经死了。”邬琴再一次强调，“没有了呼吸，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现在的情况，更像是一种无法解释的伟力，强行锁住了他的命。就像是……”
她想了想，愣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形容。
竺光倒是结合虚网的特征，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接近真相的推测、
“就像是网游里面死掉的角色在流血的状态下死亡之后，吸收的经验让他等级提升了，他在血流尽之后死亡的同时升级了，然后接着就满状态原地复活。”
“……你应该少看一点有的没的东西。”邬琴沉默了一下，回道：“不过现在的状态，倒是和你说的很像。复活……你刚才让人看了他的血条，那人没有看他的等级吗？”
“……没有，时间紧迫，确定完于似的血量之后，就直接送到了这边。”
“等会找个连接者来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