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南方小城潭中市荣合高中教学楼。高三13班。
终于捱到了下晚自习,何挽风藏在心底里的欣喜和
期待呼之欲出,向宿舍一路奔跑,绕过两栋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冷风呼啸而过。宿舍前慵懒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火树银花般的路灯在冬天的校园里似乎让人感到温暖的错觉。
冬天真可爱!
回到宿舍,挽风急忙跳上床,用被子将整个人捂住,再偷偷摸摸的从枕头套里掏出那个年代特有的产物按键手机。意料之中的看到,最近联系人里那个熟悉的头像不停的闪跳。
“喂,”
“生日快乐啊。”
消息己读,企鹅不再闪,瞬间灰暗。
挽风在被窝里就要手舞足蹈了,内心禁不住地愉
悦,“啊,他知道!他知道!”然而,当她看到屏幕里映出的面孔,左边眼睛空洞的模样,心里又瞬间难过起来,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对不起,青禾。我不该隐瞒的。”
正想着,这时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何挽风,生日快乐。这段时间我们学校也在补课,放假前手机都被上交了,过年联系。李青禾。”果然,这个世界的高三党都一样,手机都被严查了。但是,还是满满的欢愉。“好!我收到了!在汉城等我哦!—何挽风”“好的等你。”心情像跳跃的星星,闪闪于荣高的夜空。啊!大冬天的,好冷,可是好快乐啊!
宿舍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她连忙把手机藏到枕套里,最怕的还是查寝的老师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生日过后,都没再有青禾的消息,但就那企鹅上的那几条消息以及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已经足够她开心了好久,仿佛能够更加有动力的把整个人埋进那堆书里,仿佛过完这个冬天就能很快去到汉城了。想到这些,就情不自禁的快乐起来,平常最逃避的数学好像也没那么难了。心境不由得清亮了起来。
宿舍楼下的空地里靠墙角的地方散落着几棵茶花,
从11月入冬就开的热烈。白天,风停的时候,淡谈的粉色花朵开在清丽的阳光里,朦胧如幻,感觉不到冬天的严厉与萧条。夜里,它们又清清爽爽的在冷风中俏皮可爱,彻夜不眠。
山茶花啊,恬恬的山茶花,跳跃着一个个白昼与黑夜。想到这,挽风熟稳地从枕头里掏出手机,编辑彩信,“白天偷偷拍的茶花”,选择联系人“李青禾”,选择图片,正在发送,发送成功。
那个补课的寒假,真好。每个人,都很好。就像一朵朵纯洁无暇的花儿,在那个清白之年里,它们相互
欢欣鼓舞,漂亮地盛开。受伤的那一朵,不肯入眠,似乎在眺望着更远处的雪花一样,那是一朵梦寐的远方,在冬天里能够与雪花共枕眠的纯洁无暇。
夜里,轻轻的睡眠声中,挽风做了个梦。她梦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她这个南方的孩子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地震撼住了,一整个内心像是受到了泠泠淙淙的溪流轻和地灌溉。雪地里,青禾在不远处向她招手,欣喜伴着悸动。轻飘飘的六瓣雪花落在手心,她小心的呵护着,欢呼雀跃地要把小雪花给青禾看,青禾说要跟她一起在庭院里堆四个雪人打麻将。雪花渐渐花白了两个少年的头发,挽风望着青禾的背影,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翌日,枯燥的数学课。圆规曲线复习专题。啊!真的好难啊!为什么还是算不对。思绪一下又出差到了去年彼时。
那时还是高二,不需要刻苦地端坐在这营池城堡里,不停地重复着排列组合,文言文翻译,价值规律,英语背诵… 那时候,挽风和奶奶坐在老屋里烤火,爷爷在做木工。爷爷的木工和别人不太一样,爷爷是做棺材的。还记得小时候玩“踢棍”(捉迷藏),表哥别出心裁地让自己藏进棺材里,棺材没有盖上,上面铺散着妈妈挑回来的红薯藤,挽风就在那棺材里睡了一下午。小伙伴一直找不到最后的挽风,表哥这才偷偷摸摸的将她叫醒,起来把立在墙边的棍子踢了,实现“救人”,最后,在朦胧 的睡意中,挽风完成了“踢棍救人”的壮举,在一片欢呼声中,捉迷藏开始继续……挽风心满意足的回忆起来,那是她可以夸耀的睡棺材经历,因为实现了“救人”,在那天,小伙伴们似乎也没有指着空洞的左眼为难她。
同桌用笔戳了一下挽风,你在想啥呢,题都讲完了!这时,抬眼一望,只见密密麻麻的数字、 x y z、曲线图填满了墨绿色的黑板。挽风皱着眉,看的很吃力,应该是理解的很吃力,这个17岁半的世界里,整个全部的生活单调的只剩下一条条辅助线一样。思绪又飘到爷爷做棺材的木工房。
那时,挽风放月假回来,高二的文科快班,每个星期都上6天半的课,每个月放两天让学生回家拿伙食。终于可以回来放松一下,摆弄着老妈的朵唯翻盖手机,登上了灰暗了一个月的QQ,企鹅亮了起来。啊,原来加好友有按条件查找呢!搜一下条件吧,性别男,年龄17… 这时,挽风想起爸爸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个号码备注是汉城的,很久之前,挽风也问过这是谁呀,汉城是哪里呢?爸爸说,汉城是北方的一座城市,早些年爸妈外出打工时,在广东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汉城的,虽然好多年了,还一直有联系着呢,那时你才上小学呢。又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就在放月假回来的路上,电线杆上贴着个记号笔写的一串号码,专业刮腻子,找汉城老师傅。啊,挽风不禁想,原来在这个南方小城里,还有从那么远地方来谋生的人啊,又是这个汉城呢,这么巧合么?会不会是爸妈在广东认识的那个汉城的朋友呢?想着这个北方的城市,挽风继续按条件查找,性别男,年龄17,来自城市汉城… 画面弹出来了,原来汉城是湖北的呀。
多年后,这个学文科的女生才明白湖北原来不是北方,是中原地区。而在云贵川渝桂等南方人眼里,那就是北方。
一个昵称为“树荫下的守候”,个人资料显示汉城,个人说明描述了一个北方下雪的场景。挽风看的心驰神往,立马点了添加好友。人生发展的轨迹似乎从那一刻起,就开始蝴蝶效应般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