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镜面高楼反射着清澈的碧空,阳台前的绿叶刮蹭着长出了红锈的栏杆。夏天近午的太阳给世界投下了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闷热。一草一木并未改变,仍似过去那千百个夏天。
只是,看到楼下经过的几十行人,属实没法与往日相提并论。
挑里面不正常的举例,男人穿着紧绷的衣服,像个深闺大小姐一样用着柔弱的姿势奔跑,其中几位更是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远远看过去都能感受到肘部与腰间的布料在哀嚎。女人身着宽大的衣服,用脚很拖着鞋子,一些拽着裤子走走停停,一些迈开了步伐然后痛快地摔倒在沥青马路上。不是说没有正常的,但是穿着奇怪又自知的,过往不曾有过。
也能理解,毕竟一大早起来看见自己身体大变样了,有些人兴奋有些人恐慌。恐慌的很有可能直接跑出家门找安慰。
还好我与我的爸妈住在一起,先知道了现状再看见身体也就淡淡然了。就算非要走出家门,除了鞋子不知道还适不适合,起码我的身材能差不多套上老妈以前的衣服,不然也不敢和老妈他一起站在阳台眺望这世间了。
我是好奇世界变成了什么样,而他站阳台是阳台手机信号好。如今的老妈身材高大,比我高了大半头,而我又比老爸略高。他有着一头红褐色的干练短发,瞳色黑色,脸上有点雀斑,骨骼宽大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帅气。
就是表情总有股娘泡的既视感,虽然里面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他虽站在阳台,但注意力全在与我姥姥通话上。手机开着免提,我能清晰地听见他们俩对话的内容。据姥姥所说,他现在也重返十八岁,正为着新的身体欣喜若狂,性别啥的反而不怎么在意了。
“哎,妈。说到外貌变化,您孙子她啊,现在长的有点像聊斋志异里的小妖哩。现在毛发变地雪白,头顶一双招风大耳朵,皮骨后面长出了根尾巴。”
“那她现在会干啥?有没有发疯地在家里上蹿下跳,需不需要我来逮?新身体有多健康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阳台前的绿叶获得了水分,光合作用强度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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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老妈所说,我的动物特征,感觉应该是狐狸。
洁白的大尾巴,尖尖的耳朵,要素看起来确实像二次元的狐娘。五官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动物基因掺杂了进去。说实话,除开长在天灵盖的狐耳和与接到尾椎上的尾巴,我现在的模样就是个单纯的银发美少女,撩开银发都能看到人耳的那种。
我大概的确还是人吧,毕竟建国后不许成精。
还没仔细观察身体与外貌,因为某人毫不留情地闯了进来,然后被我们调侃到想找个墙洞钻进去。没办法哩,谁让她长的最矮,身材最差、外貌看上去最幼,简直毁掉了原来高大威猛、家庭顶梁柱的形象。
虽然这次变身,全家最惨的是老爸,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
难受死了。难受到都不想加感叹号了。
银色的头发还好说,中国人都是银毛控。但这双狐狸耳朵长出来不干活,外观四声道产品二声道,属实是把过度包装给弄清楚了。摸着耳朵根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孔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什么肌肉群能控制这狐狸耳朵运动。虽说真有这些功能我会更加害怕。
尾巴就更不用说了,扯起毛来痛的要死,刚刚出房间门时候一不留神尾巴被夹了一下,疼的我叫那个张牙舞爪满地爬,吓得老妈差点一蚊拍招呼上去。还有人类的服饰是不会考虑你长一根大狐狸尾巴的,穿正常的裤子,裤管和尾巴必须嗝一个,要不就会直接给别人看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了。反穿牛仔裤也尝试过,通过档部的拉链让尾巴伸出去。只是牛仔裤设计上是尽量贴合身体的,我们家里也没买过大的,反穿的结果是导致走起路来很不顺畅。最后不得不套上裙子,让尾巴垂在下面。
男性的尊严?那能有啥办法,现实的重锤之下,安有完卵。
“啪!哎呦,看来有条招风尾巴也不只是件好事呢。”听完老妈描述我遇到的烦心事,姥姥拍着掌感叹到。
老妈乐呵地回答道,“没事的,多用用就会熟悉了。不熟悉自己新身体是很正常的事,要知道我老公她没搞清楚现状时候可是闹了更大的笑话。你知道的,我们身体是后半夜变的,没有察觉。早上起来后,她爬起来看到已经变成男性的我,扯着嗓子尖叫着‘抓小三啊’,把我给吵醒。一睁眼就是她蹦下床,但没留意自己内库滑到了脚踝那里,一个没站稳‘砰’地摔到在地。爬起来也不吸取教训,又‘砰’地再摔一跤。这时候她往下看才发见自己身体变了。那表情可叫一个痛苦啊,还扯头发,拿脑袋把空调机子撞的直响,就差把卧室整个给翻过来了。最后还是安静下来坐回床边,但她的内库这时候还挂在她脚踝上呢。古有刘皇叔三顾茅庐,今有我老公三怼地板。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公她灰头土脸生无可恋望向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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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时间到!按时吃早饭,身体赛活佛……现在是尼姑了。
随着老妈用筷子敲击着桌面,老爸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沙发来到饭桌前。而我因为早就坐在饭桌前,此刻被老妈敲着敲飞出去的筷子来了个正中天灵盖,捂头蜷缩在椅子上,变成坨雪狐狸·球形体。
“抱歉啊,力气没把握住,一不小心就甩出去了。”老妈反复地抚摸着我被击中的部位。老妈的手,宽大却不粗糙。被他这样抚摸着,我好似回到了小时候被老爸宠溺地摸头的日子。
“所以为什么这个早上,我们要拿着筷子吃米饭?”老爸用碗沿敲出节拍。“早上不应该是花卷面包包子吗?”
“你觉得现在有多少能开门营业的?”
老爸盯了老妈好一会,最后不得不承认:“不会。”
“回答正确!所以现在出去买面包包子,不仅会买不到,还会给街道平添一份混乱!手机上已经有政府通告了,现在特别时期,尽量不要出门,占用公共资源。”
“可是这不是那昨夜剩下的米饭热热当早饭的理由。”老爸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虽然留下剩饭的原因是我昨晚突然决定和同事们喝酒——但起码热点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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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流淌在地板上,绿叶的阴影在栏杆划出的方格跳着。我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米饭。隔夜的剩饭有些串味,吃起来味同嚼蜡。
我还在慢慢地磨以示尊敬,而老爸已经撂挑子不干了,把饭碗放在一边,就双手交叉着盯着我,盯地我心底发怵。
“好像一条哈士奇啊?”她自言自语道。
先声明一下,即使外观上多了条不干事的狐狸耳朵,但藏在银白头发下的,我的原生耳朵,并没有因此听力增加。纯粹就是老爸平时吼搞出一堆垃圾的下属吼惯了,变成女性并不能治疗好性格上的毛病。
不是,老爸说我像哈士奇,姥姥以为我身上产生了返祖现象,狐娘这外貌是有多膈应,让三次元的家中长辈完全不会体会其美好?
“唔,我觉得我儿子怎么看都只是变成了小狐狸呢。”
我热泪盈眶地看向老妈。还是老妈好,会打椭圆场。
“……看她这副外貌,说不定哪天就勾走个小男生的魂魄呢?毕竟是狐狸呢。”老妈轻笑着说到。
“我看她今天表现的样子,别说勾走人家魂魄了,能不把自己给卖就算不错了。这么憨的儿子,比起狐狸我更愿意相信她变成了条哈士奇。你别瞪着我啊,可不是嘛,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你干了多少蠢事。”老爸用筷子数落起我来,“干蠢事还好,我也干过。但是你自己遭重,眼睛就乱瞟不看人,心里想的一览无余。呵,与其听别人暗崇崇地评论,还不如自降身段。”
我则试图找回场子:“老爸,之前教育我‘不要忘记自己的男儿气概’,可自己为了虚荣心就开始诋毁自家人,你这算什么男儿气概?”
“男人也是好面子的啊!”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而老妈看着我们在那里面红耳赤地争论,偷着笑。当我们互怼到火热的时候,他插进来添了一把火:“哎呀,你们这样干当君子是没有意义的。依我看,不如比谁掐脸掐地最狠谁说话算数,像个真正娘们那样。”
“不可能!这样不够男人!”x2
头上冒出集火标识的老妈悻悻地坐了回去,而我和老爸对视一眼,用力地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