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我在公交车上,一想到要去主动搭话,,不自觉还是有些紧张,两年来我几乎没有和一个陌生的人有超过十句话的交流。
很快公交车靠站城北公园站,可是楚鹤见并没有上车,说准确一点楚鹤见不在。
车窗外没有那身熟悉的校服和那对麻花辫,上车的人只有两个大叔。
胸口有种不太舒畅的感觉。
下一站,没有她的身影,再下一站,也没有她的身影,直到河桥,她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本来决定要主动搭一次话的,现在落空了。
习惯让我没有去投币等候回程,而是直接下车。圣母心找不到泛滥的理由,桥就不必再过,但是我还是驻足望向桥的那一边。
最后我还是走上桥。
对岸的风景一成不变,流金的景色限定在昨天,现在难以找到踪迹。
继续走,看到的都是熟悉的景色,连同那个熟悉的人一起,河岸草地进入我的视野。
没错,楚鹤见在那里。
她站在草地中央,低着头,手中的笔在描绘那幅好像一直无法完成的画。
我不忍心出声打扰她,走到老位置,靠在树上闭上眼,感受现在这种氛围。明明这样持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现在却有一种莫名的怀念和安心。
胸口畅快了。
不知道是过去多少分钟,我睁开眼,楚鹤见正好转身面向我这边。
“晚上好,今天你来得真早,在车上我以为你不来了。”
主动搭话,完成。
她花了一点时间反应,又用一点时间在本子上写字。
“以为我不来,你又为什么要来呢?”
一针见血,她不在我确实没有来的理由。
“顺着习惯就来了,幸好你在。画完了?要回去了吗?”
楚鹤见点点头,又写下一句话:“今天一起回去吧。”
我没有问题,她没有收起画本就走过来,一起走我跟上也不见她有收起来的意思,有点奇怪。
我们没有一句交流地并排走,楚鹤见把画本抱在怀里,一直直视前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她有什么想告诉我。
又走了一小段路,楚鹤见拿出笔在本子上写字,然后递给我。
“可以看一看这幅画吗?”
她是想让我看她的画啊。
本子上是已经上色的画,是一幅风景画,我看不太出来画的是什么,不过画里的风景让我感觉很熟悉,仔细观察,才发现是河桥另一边的的河岸。
画里,草地青绿、河水明蓝、天空蓝白、树叶暗绿,结合起来成为晴空下的河岸,其中有特别的地方,天空的蓝白里有淡淡的橘红,草地和河水里有淡淡的黄,稍微仔细看就看得出,恰到好处的增添美感。
这样的配色,不就是昨天的河岸吗。
我对楚鹤见说:“这个配色画的是昨天的风景吧,真美啊。”
她低头看路,没有给我回应。
她是在害羞吗?
我把画本还给她,不一会儿她又递给我,这次没有画,空白的一页画纸上写着几个字。
“昨天谢谢你。”
“不用谢,昨天你真的没事吗?”
昨天她突如其来的颤抖让我很是在意。她摇头,又写:“吓到你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是我不知道情况才那样的,而且比起我你应该更不舒服吧。”
楚鹤见没有作答。
又一会儿,画本被你过来,上面写着:“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我下意识说出来,楚鹤见听到怔了一下,我好像说错话了。但是我也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惊讶,原来在我心里,楚鹤见一直都是朋友吗。
她对我一展笑颜,现在轮到我怔住,胸口好像流过一股暖流。
画纸上写下一句话:“谢谢,我很开心。”
眼前娟秀的字体和她的笑颜印在脑海中,我不由也对她笑出来,这一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多久之前了?
“我可以直接叫你鹤见吗?”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叫出过楚鹤见的名字。
她点头表示同意,又写道:“那我就直接叫你风聆吧。对了,可以加一下QQ好友吗?用手机交流会方便很多。”
我直接拿出手机调出好友码让她扫,没花一分钟,一个新的头像出现在我的好友列表,昵称是“小火柴”,
我把备注改成“鹤见”。
一条信息通知弹出,鹤见发来的。
“你好,想入非非的大咸鱼。”
不是系统的自动消息,而是鹤见本人发送,她看过我的昵称正在掩嘴笑,我不甘示弱,回复她:
“你好,买女孩的小火柴。”
看到回复,她笑的更开心了,她以前没听过这个笑话吗,可能这在男生里比较流行吧,类似的童话恶搞还有诸如“采女孩的小蘑菇”“七个公主和小矮人”“卖核弹的小女孩”等等,以前经常能从几个童心未泯的人口中听到。
走在路上,天黑下来,路灯一齐点亮,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身上,似乎真的有被温暖,远方的楼房也接连映射灯火,就像一团团暖色毛球浮在空中。
我和鹤见在手机上聊的很开心,她脸上一直有浅浅的笑容,我好像也是,和鹤见聊天真的很开心。
我不时会在看路时去看她,她的相貌清秀,但是严实的打扮把她可爱的一面遮盖住不少。
不经意间,我又注意到鹤见那白得不自然的肤色,那种类似病态的苍白,对这种苍白的困惑挥之不去,但是我不好问出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今天回家的路比以往都要短,走进小区是时候该道别,可是心里始终不愿意就在这里结束对话,因为下一次见面或许要好久之后,因为不舍得这样的时光。
“明天见,风聆。”
鹤见一本正经地发送再见的预约,我也必须回应。
“嗯,明天再见,鹤见。”
“晚安。”
“晚安。”
岔路口,我们挥手告别,互相转身向自己的家的方向迈步,我狡猾的回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继续走没有走完的路。
——
回到家,楚鹤见没有打开灯,怀抱画本进了自己的房间,窗外的灯火模糊昏暗,又时而飘动,在床上揉出一片暗淡斑斓。
画本在书桌上展开,上面的画完全看不到,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幅河岸画,记忆告诉她画的色彩,还有他挂在嘴边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间搅动,很奇妙,也很温暖。
伸出手摸来一支笔,翻过这一页,笔尖落下写下从前未曾搭配过的两个字。
——
回到家,我打开灯站在客厅窗前看着小区里亮灯的人家,有目的吗?算是有吧,我期待能够认出那一边的灯光。
幼稚的想法。
今天的心情不错,久违的好好做一顿饭吧。
我转身往厨房走,留下身后映出家里灯光的窗户。
第二天我踏上公交车,司机大叔向我问好,大叔大妈们的目光还是有点扎人,我不去在意,到老位置站好,等候到达目的地。
和之前相比,理所当然的的等待变轻不少,相对的,期待插入进来。
一个又一个站牌掠过,车上没有上来那个熟悉的人,但是不会有不顺畅的感觉。
终点站河桥,几乎不用思考,双腿自动把我往桥上带,走的是不变的路线,看到的是不变的景色,树叶,水流,草地,夕阳,主角尚未登场。
走过树林看到河岸草地,记忆中的画面没有出现,草地上空空如也,没有画本,没有画笔,没有鹤见。
疑惑一瞬间涌入脑海,胸口那种不畅快又出现,萌发的期待枯萎。
我愣在原地,试图搞清楚状况。
一番思考下来,我才想起鹤见的河岸画已经完画,这里就没有来的必要,我也是迟钝没有早想起,傻傻地过来发愣。
风景尚好,不过我就要回去,留到下次欣赏吧。
回程我没有选择公交车,而是照旧走路。
路上几乎没有人,这条路比较偏僻,走这条路肯定是要去城北集市,公交车更方便,走路的人就少。
路上我时不时拿手机看一眼,担心会漏看消息,很遗憾,根本没人给我发消息,有的只是忘记屏蔽的推广。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我心里复述这句话,疑惑鹤见的朋友关系是怎么定义的,冒犯的想法,也是真实的想法。
天空慢慢变暗,我也回到宏丰,一路上人都很少碰见,自然没有遇到鹤见,走进小区我站在昨天分别的地方,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又在发愣。
或许还是有期待,可惜并不能如愿。手机也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我想要给她发条消息,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发什么,犹豫好一会儿,我发过去一句“今天我就不过去河岸了。”
收起手机不敢再看。
直到天空彻底没有光亮的时候,那句尴尬的消息才收到答复。
“啊,今天我没有去河桥,我在学校里练习呢,幸好你没有去。”
原来如此啊。虽然我已经去过。
“练习到这么晚吗?”
“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鹤见说以后不用去河桥了,画已经画完,就不跑这么远了,我答应下来。
不知道聊了多久,对话僵住,良久我们没有发过一条消息。
最终,我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鹤见,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一下子有些放松。我借口结束僵住的对话,不让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
是啊,我们是朋友,明明是我先这么认为的,结果现在是我一个人在怀疑,其实,一开始就不必怀疑呢,只是我在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