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
“药……快给我药……”
“给我……给我……老子有钱！老子有很多钱！”
李招面色瘦削，再不似之前那般油光满面。
他的眼球深深凹陷，布满血丝，面黄肌瘦，嘴唇不自觉地翕动——那是大量吸食过阿芙蓉的人才会出现的症状。
就这样，他在手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步入商馆。
恍若一夜之间便衰老了几十岁。
商馆之中的其他商人神色鄙夷，满脸嫌弃地避开李招。
在之前，他们忌惮着李招商馆管理人的身份，还会敬他几分。
但是现在，他们不想和这个神志不清的落水狗扯上半点关系。
……
几天前。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被钉在墙上的李招死死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避免苏静月惑瞳的影响。
“啊，这位民族企业家请放心。”
千璇说着李招不懂的词汇，从那药匣子里随手抓了一把毒丸，狞笑着朝他缓缓逼近。
“只要把阿芙蓉真正的解药交出来，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你做梦！”
李招狠狠地淬了一口。
举世皆传，阿芙蓉的解药只有阿芙蓉本身。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芙蓉这种西域奇花才会被称为“无解之毒”，市价可抵黄金。
但事实上，早在二十几年之前，李招便已经研制出了阿芙蓉的解药。
但是，这种解药被他视为绝密，二十年间，他甚至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想来也是，阿芙蓉之所以千金难求，靠的便是那无解的毒性——
如果毒性发作，中毒者除了再次服用阿芙蓉缓解痛苦之外，别无任何缓解之法。
若是轻易交出阿芙蓉的解药，任由其流入民间。
那么他依靠着阿芙蓉，倾尽半生在乌曳国打造的地下商业帝国便会土崩瓦解。
更何况，若是被其他同行知晓解药存在的话……
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静月，动手！”
“好嘞！”
苏静月对着李招的脸便是一记耳光。
趁着李招吃痛惨叫之时，撬开他的嘴巴，将一把由阿芙蓉炼制而成的毒丸悉数灌进他的嘴里。
“你们……唔！！！”
李招一惊，连忙将手指深入喉中催吐，想要将这些毒丸呕出体内。
这些毒丸可都是他亲自炼制而成，仅仅一颗便能让人半个时辰不省人事。
若是像这样被灌入一把毒丸，可是会出人命的！
千璇眼疾手快，飞快抓起包间内温热的酒壶，将其中的酒水一股脑地倒进李招的嘴里。
随后，她一拳砸在李招的脸上，巨大的疼痛让其失去对咽喉的控制，下意识将所有毒丸吞入腹中。
“痛……痛死了……”
千璇捏了捏方才挥拳的左手，由于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仅仅是挥出一拳，手指的关节处就有些发红发青。
“怎么办？现在你也吃下那些毒药了，还是把解药的下落说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千璇顺势从匣子里又抓出一把毒丸，做出还要再灌的架势。
“不！不！饶了我吧！我真的会死的！”
“哈？你也知道这东西很危险啊？”
苏静月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反问道：
“那你用这鬼东西谋财害命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在李招被灌下整整一盒毒丸，彻底神志不清之后，千璇等人才顺走了他藏匿的解药，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商馆。
据房东说，那阿芙蓉的解药乃是集一众珍贵药草精炼而成，无论中毒多深，皆可药到毒除。
但事实可能和传说有点出入。
阿芙蓉的解药自然神奇，却不是包治百病的仙丹。
在服用了整整一盒的阿芙蓉毒丸之后，即使是药效最强的解药，恐怕也对这深入骨髓的奇毒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李招彻底没救了。
三天时间里，阿芙蓉的奇毒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血管之中啃咬爬行。
为此，他只能不停的再次服用阿芙蓉，以缓解自己的痛苦。
而痛苦缓解后，又会将其带入更深的深渊。
在由苦痛构筑而成的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无数个人。
无数个因为身染阿芙蓉，而被自己害的家破人亡的人。
糜烂的肉体堆积成桥梁，阴森的骨骸构架起绞索。
而在腐尸与白骨构成的尸山尸海中，又凭空深处无数只手臂，紧紧扯住他华贵的衣角，想将其带入深渊。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李招从不怕鬼。
至少在曾经不怕。
否则，他根本不会从事贩卖阿芙蓉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感觉到，因他而死的每一个人，每一条人命，都在他的脖颈处交错缠绕。
构成了宏大无比的审判台与绞索！
而在幻觉之外，他的盟友们——或者说是曾经的盟友。
趁着李招沉溺于阿芙蓉的功夫，那些逐利的商人门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飞快地接管他的渠道，侵占他的家产。
仅仅三天时间。
李招，这位在乌曳国叱咤风云的走私大亨，如今的身价已与流浪汉无异。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些东西是我的！是我的！！”
置身于自己当年亲自参与规划，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城外商馆，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但很快，他的思绪便被另一种可怕的本能侵占：
“药！给我！快给我药！给我药啊！”
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商人一脚将其踢开，意气风发，一如几日之前的李招。
“晦气东西！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睁开昏花的双眼，李招认出，那是他曾经最信任的手下。
“你……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当年可是我……可是我……快！给我药！给我药！！！”
那商人看着李招的狼狈样，与其他几位同僚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是李老爷嘛！”
“你也有今天？”
“什么李老爷！我看还是叫李烟鬼吧！”
李招羞愤交加，但体内的毒药如同毒虫，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血肉。
“给我！给我！”
他索性抱住一位商人的脚，任凭其如何踢打，死活不松。
“你这晦气东西！”
商人正欲叫来打手，却不想商馆大门再次被人一脚踢开。
“李公子到！”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商馆守卫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踢进了馆内。
众商人正欲发作，但一看到那些士兵身上的纹饰，立马低头拱手，默不作声。
那是乌曳国权势熏天的李家！
想想李招，不过是李家庶系的一个旁支，尚能混到如此地位。
那士兵口中的李公子乃是李家正统嫡系血脉！
只要一句话，顷刻间便能让他们这些外国贩子脑袋搬家！
门口，一顶华贵的轿子缓缓落下。
而抬轿的轿夫，竟是几十个赤着身子的少女！
停下轿子后，少女们依次行礼，对着门口的轿子依次跪下，组成一条由人体搭成的行道。
那李公子踱着四方步，从少女门组成的行道中缓缓走向李招。
众商人低头屏气，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到李公子半点不快。
“药！！我的好侄子！好大侄子！你是来给我……给我药的？”
李招欣喜若狂，转而跪倒在那李公子的脚下。
尽管自己是庶系的旁支，但按照辈分，那李公子却是该叫自己一声世叔。
“世叔不必多礼。”
李公子说话了，声音却出奇地儒雅温和：
“世侄想问，那前日里袭击您老人家的暴徒，可有一位灵力强横的本族女子？”
“没……没错！确有一位，灵力强横，深不可测！给我……给世叔药！”
“知道了。”
那李公子摆摆手，随行的奴仆立刻从腰间抽出砍刀，顷刻间便让李招人头落地。
鲜血四溅而出，有不少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少女背上。
“那，走吧。”
李公子挥挥手，示意士兵随自己离开：
“接下来，可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