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请用！”
卓玛捧起装满酒水的银杯，双手捧起，呈送在千璇面前。
这是使狼部人的最高礼仪。
那种被称为草原外的人们称为“疽”的怪病，每次发作，不过几天，他们的牛羊便会全身溃烂，然后发炎而死。
在严重的情况下，这种病甚至会由牛传染到人的身上，就算侥幸痊愈，身上也会落下一辈子都去不掉的疤痕。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千璇真的在几个小时之内便治好了所有得病的牛。
如果这件事被使狼部的人们知道，他们恐怕会现场用石头堆出一座小山，再把千璇的名字用金子刻在上面。
有可能的话，每年甚至还会往返前来祭拜两次……
在这群常年与牲畜为伴的牧民眼中，拥有能够稳定治疗疽病手段的千璇，无疑是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能将千璇带回部落，她立马就能结束多年来贩运牲口的流浪生活，甚至可以成为使狼部族中地位颇高的女族长。
可惜卓玛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似乎把千璇惹毛了。
换位思考一下，因为莫须有的理由被怀疑，又莫名其妙地毒打一顿，不论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要。”
千璇摆弄着手里的茶碗碎片，看都不看卓玛一眼。
“哎？”
“我是偷牛贼。”
“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治好了我的畜群，让我摆脱了一场瘟疫，您就是我卓玛最大的恩人！”
“不，我是偷牛贼，油腔滑调的那种。”
千璇仍旧没有搭理卓玛，自顾自地在桌上拼起茶碗的碎片。
她承认有赌气的成分在。
但赌气并不是全部。
千璇的心中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卓玛的近千畜群中，被疽病感染的牛群不过几十头。
除了卓玛管理有方之外，病毒未完全扩散开应该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否则，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和抗病毒血清的异世界，面对几百头身患重病的牛群，就算这使狼部人真的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牧户，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也就是说，病毒扩散的并不快。
“卓玛。”
千璇说话了。
“有何吩咐？”
正因为得罪千璇而懊恼不已的卓玛听罢，立刻迎上前来，满脸赔笑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畜群中的病牛的？”
“这个么……大概是昨天夜里。”
千璇低头思索。
从千璇的奶茶店前往郊外，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而病毒在畜群之中扩散，所需的时间大概也是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足够产生一个完整的病毒传播链。
按照这个节点向前推断，卓玛畜群中疾病扩散的时间，与她从奶茶店回到住处的时间便完全对的上。
口鼻充血，皮肤溃烂。
卓玛的牛群和城外农户的牛得的是同一种叫做牛炭疽的病症。
按照现代医学的角度，牛炭疽病是一种急性传染病。
但传染病并不能代表它能被凭空造出。
即使在这种充盈着灵力的异世界，传染病的扩散也需要遵循一些科学道理。
按照卓玛的描述，这个病毒在传染链中的种种迹象都明显指向了自己。
也难怪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毕竟，被最信任的朋友捅刀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但是，一个疑问解决，就意味着另一个疑问的产生。
病毒的传染源是什么？
几天来，自己和苏静月一直在小店附近活动，除了周边养牛的农户以外，接触的人便只有形形色色的顾客。
这一点在卓玛身上便得以体现，几天来，她只接触过自己和苏静月两个活人。
难道，传染源真的在自己身上？
牛炭疽病，在感染初期会在身上出现细密的红疹。
如果放任不管，几天之后，红疹会恶化成溃烂的脓疮，病人也会死于伤口诱发的炎症。
感染者身上有没有出现红疹，或许是从传播途径里揪出感染源的关键。
这样想着，千璇一个箭步冲到帐篷门口。
“恩人，您想干什么？”
“脱衣服。”
千璇的声音不容一丝拒绝。
“哎？我吗？”
“少废话，快脱。”
再三犹豫之后，卓玛的手慢慢移到了右侧衣领的纽扣上。
或许是常年在外游牧的缘故，卓玛的肤色较深，相较于千璇，显露出健康的黝黑色皮肤。
在接连脱下几件衣服之后，卓玛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了一件连体的亵衣。
“还……还要脱吗？”
“对。”
千璇双手托腮，盯着卓玛的身体，有些出神。
尽管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安慰自己：这是在给卓玛进行健康检查。
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盯着女孩子的身体。
与苏静月那那两团傲然巨物相比，卓玛的身材显得十分匀称。
但匀称并不代表没有诱惑力。
仅仅是盯着看了几眼，千璇的呼吸便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或许，想卓玛这种带着一些异域风情的少女，才更符合千璇的审美。
“恩人……您在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
千璇一惊，随后便尴尬地将目光转到一边。
果不其然，在卓玛后颈的下方，有一片若隐若现的红色斑点。
还好，卓玛的症状并不严重。
千璇松了一口气，将一瓶构造出的青霉素递到了卓玛手中。
“恩人……这是何物？”
“这是青……”
“青霉素”三字正欲脱口而出，千璇却突然住了口。
作为异世界的原住民，卓玛自然从未听说过这种近代才出现的消炎类药品。
如果向她强行科普，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
千璇想了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这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青手回春散，相传由上古之世的神农氏尝遍百草后炼制而成，只需要把它加水放入这个容器里……”
费了半天功夫，千璇总算是教会了卓玛注射器的使用方法。
与此同时，自己瞎编的神农尝百草的传说故事也让这个异世界少女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心。
卓玛的感染部位在后颈。
在昨天，当卓玛摘下脖子上的狼牙首饰递给千璇时，她曾用手触碰过这个部位。
换言之，在接触千璇之前，已经有人将病毒带到了卓玛的身上。
作为一个使狼部人，卓玛在乌曳国举目无亲，不大可能与其他人进行身体接触。
“难道是……”
千璇将信将疑地将手探向自己的腰部。
在自己的后腰，也发现了一排细密的红疹，如同毒蔓一般攀附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千璇清楚地记得，在昨天下午，有一个人曾经触碰过这个部位。
她猛然一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还未等身体站稳，她便拖着身体，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卓玛的帐篷外。
“恩人，你要去哪？”
卓玛一头雾水，开始捡起脱在地上的衣物。
回家。
千璇很想这么对卓玛说。
但已经没时间解释了。
在昨天下午，卓玛离开小店之后，碰到千璇身体的人只有一位。
苏静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