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血过多
当我再醒来时，手上的束缚被贴心地拿掉了，我活动着手腕，想起刚才的遭遇，赶忙低头查看自己的锁骨，没想到竟然是和上次被吸血一样的情形——一点伤口都没留下。
我坐起身，瞪大眼睛对照镜子仔细检查，竟连一个出血点都没有留下。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晃了晃脑袋，洗了把脸，又喝了点水清醒了一下，拿来针线包缝补被扯坏的管家服。
万幸手法还没有生疏，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缝回了原状。
我叹了口气，回想起上次缝补衣物还是半年以前，在密林里躲避野兽追赶爬树划破了衣服，现在倒不至于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可要每天完成家务，还要承受主人时不时心血来潮的调戏挑逗，完全没有尊严可言，而且不知何时会被她心血来潮吸上一口，怕不是早晚要死在这里。
著名混沌自由派哲学家艾伦·耶格尔曾经说过：“人，在开始放弃战斗的时候才算输，坚持战斗的话，就还没输。”在这里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想要活命必须想办法逃出生天、获得自由。
我拍了拍胸脯，坚定了出逃的信心。
......
“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面和芝士烤生蚝，请您慢用。”我给她倒上一杯红酒，递了上来。
“哦？看不出你手艺还不错。”白雪夫人缓缓落座，拿起叉子开始卷面。
我犹豫良久，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主人，我的行李还在一楼大厅...可否请您给个机会让我拿下来？”
白雪夫人抬起头乜斜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卷好的意大利面送入口中，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起来。
唉，就知道会这样。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
用餐结束，我递过餐巾收拾起餐盘，就在我背过身将餐盘放入洗碗池的一瞬间，白雪夫人平和而优雅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看你表现。”
“啊？”我楞了一下，转过身露出惊愕的神情。
“我说，能不能去地上看你表现。”白雪夫人一边擦嘴一边说道。
“太...太好了！谢谢主人！谢谢您！”我掩盖不住笑容，连连鞠躬施礼，滑稽的样子活像公鸡啄米。
“以后不要在用餐时候说话问问题，显得很没有修养。”白雪夫人转过头，用严厉的眼神瞪着我说道。
“啊啊...不，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我满脸陪笑说道。
她起身走出了餐厅，我扶额感叹道：唉，贵族人家规矩真多。
富家小姐就是阔气，一大包琳琅满目的高档零食说买就买。我暗想着，在储藏室里翻找着食物充饥。
作为家仆肯定是没有资格享受果酱面包、龙虾扇贝之类的奢侈品的，带着这样的自觉，我绕过珍馐美食，翻找出上次吃剩一半的葡萄干面包搭配白水大块朵颐起来。
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半块葡萄干面包没有吃饱，我便返回储藏室翻找着更多可以拿来充饥的东西，最终拿出一个不带任何果酱装饰的、“看起来最为廉价的”面包吃了起来。
入口的一瞬间，香气便在口腔内四散炸裂开来，松软的面包绵软如膏，随着牙齿的咀嚼在舌尖化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味道充满口腔，那是一种天堂般的甜蜜，近似于果糖的甘甜夹杂着树叶的清香直达肺腑，随着牙齿咀嚼、舌头搅拌，这种气味变得愈发香浓。
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接触到的美味，软糯与香甜在唇齿间交融，冲击着我的味蕾。
在来到这栋洋馆之前，我经常与黑硬面包与野果作伴，偶尔下河捞到鱼、陷阱抓到野兔才能开荤，而现在，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上流社会零食却唾手可得。
我喉结徐动，把面包咽了下去，甘甜的香气残留在口腔久久未能消散，带给我一阵又一阵的回味。
如此美味让我内心竟也发生了一些动摇：似乎......留在这里...也不错？
我把目光移回储藏室，在琳琅满目的食品中游移，咽了口唾沫。
出逃，意味着回到之前的风餐露宿，但是有自由；留下，意味着衣食无忧，但是没有尊严。
去还是留，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直到翌日下午。
......
“我的蜂蜜蛋糕怎么少了两个？”她从储藏室走出来，双手叉腰质问着我。
“蜂蜜蛋糕？夫人，我......”我刚想辩解，突然沉默了。
难道昨天吃的那两个的看起来最廉价的面包就是夫人说的蜂蜜蛋糕？我不敢说谎，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白雪夫人的表情逐渐从疑惑转为愤怒，散发着可怖的气场向我步步逼近。
“主人！我是人类，要吃东西的啊！这两天我一直吃最廉价的葡萄干面包，昨天吃完了才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便宜的充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吓得扔下擦桌子的抹布跪倒在地，拼了命地解释着。
“老鼠。”她阴沉着脸将我一脚踢翻在地，居高临下地骂道。
我也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趴在地上疯狂地求饶。
白雪夫人转过身去思考了一会，说道：“算了，厨房里的食材随便用，以后想吃什么你自己做就行，但如果未经允许动我的零食——”她俯下身子扯住项圈将我拉起来，贴近她的脸，几乎要鼻尖相碰，“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拧断，听懂了吗？”
“知...知道了”我吓得浑身打颤，惹她发飙的话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拧手指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
“那么，作为补偿——”她拽着项圈拖着我，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我轻松地举起，扔在沙发上。被项圈压迫得难受，我咳嗽了几声，刚坐稳身子，她就骑跨坐了上来。
“今天就吸点血吧。”说完，她没有任何预兆地一口咬破了我的脖子。
“呃啊！”我痛叫一声，身子弹起，挣扎着向另外一侧躲去，却被她一把抓了回来。她一手薅着项圈前方的铁环，一手搂着我的脑袋，强大的怪力让我难以移动分毫，我下意识地想把她拉开，双手抬起碰到她身体的一瞬间，被她乜斜着眼睛凶狠地瞪了回去。
我紧闭着眼睛忍受着脖颈传来的刺痛，她怒火中烧，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她这次格外用力地吸吮着，强大的吸力让鲜血从颈动脉的破口喷涌而出，流入她的喉咙，血腥味霎时弥散在整个房间。
唾液的麻醉效果迅速起效，只感到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放松，向一侧瘫软栽倒过去，却她用手把我扶正，一刻不停地吸吮着，看样子非把我榨干不可。
可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范畴了，我就像一具任凭摆布的玩偶一样，被她不时调整着体位、寻找最合适的吸血角度。
没过多久我就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
起居室的座钟敲响了四下，下午四点，处理晚餐食材的时间到了。
我被大钟雄浑有力的声音叫醒，挣扎着坐了起来。
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啊...我心想着，支撑着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两条手臂也是绵软无力。
“嗯？”我脑袋昏昏沉沉、浑身发软，甚至在温暖无风的地下室竟感到有那么几分寒冷，联想到几个小时前主人的吸血行为，我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两个加黑加粗的大字——缺血！
看得出她因为被偷吃零食是多么生气，竟然把我直接吸成了贫血。
我心里嘀咕着，再次次尝试支撑身体站起来，却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平衡栽倒在沙发上。
心脏在胸腔内铆足了劲，以惊人的速度跳动着，仿佛要顶穿胸口一般。我张大嘴巴，伴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拼命呼吸着空气。
视野缓缓变暗，困意不断冲击着我的理智。
不...！不要睡...！
经验告诉我，这种情况下睡过去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想到这里，恐惧瞬间填满了我的内心。
我在心里“大吼”着，竭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难以抓住渐渐消散的意识。
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像是死神弹奏的安魂曲，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意识。
我终于开始抵抗不住，在座钟的摆动声中瘫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已经接近五点。
在确认自己性命完好之后，我强挺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拖着疲软的身体迈步走向餐厅。
吸血鬼不需要人类的食物，每天一顿的晚餐纯粹是为了享受、消遣，因此她将晚饭看得格外重要，从食材到口味决不能有半点疏忽，得益于以前走南闯北积累下来的厨师经验，我的手艺足以让她感到满意，可失血过多的现在，我连站立都成问题，更别说起锅烧菜了。
必须想办法缓解。
我扶着厨房门蹲在地上缓解着低血容量导致的不适，如果有医药箱我肯定会给自己扎上一针肾上腺素，行大剂量冲击疗法，可医药箱被落在洋馆大厅的现在，我只能想办法用手边的材料自救。
不顾身体发出强烈的抗议，我摇摇晃晃、磕磕碰碰地挨到了储藏室，翻找着能拿来救命的物品，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一包咖啡豆上。
咖啡...我依稀记得这是贵族老爷们才有财力享受的饮料，没记错的话具有提神的显著功效。
提神...？我脑筋飞速运转着，提神的话或许能加速血液循环、缓解我的症状吧，想到这里，我抓起几枚咖啡豆吞到了嘴里。
咖啡豆在口中爆裂开来，一股剧烈的苦涩占据了口腔，我被呛得连连咳嗽，但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让我命不该绝，几枚咖啡豆下肚，不适的症状竟然有几分好转，我带着疲惫的面容笑了笑，又拿起几枚嚼碎咽了下去。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拿起厨具开始烹饪晚餐。
继续呆在这里说不定哪次惹她不高兴，再来一次今天这种程度的吸血我恐怕会休克而死吧......
性命是最重要的，命都没了还怎么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我内心盘算着，坚定了尽快出逃的决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