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回事!”白雪夫人快步走了进来。
“让你收拾盘子都搞……”一进门看见晕倒在地的管家,她也没多说什么,只观察了几秒钟便又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成为主动管家之前,白雪夫人会不时从外地抓来无辜路人,当做血食的同时也要他们处理家务,经常有体质较弱的人因失血过多而像现在这样晕倒,基本活不过三五天,所以白雪夫人对此并不奇怪。
老规矩,一天内醒不过来就处理掉吧。白雪夫人翘起二郎腿在沙发上剥着花生:即使我有意减少了吸血的量,能坚持快一个月也是破纪录了,他的体质的确比一般人强上不少。
“喂!给我切点苹果!”白雪夫人一边咀嚼花生一边向屋内喊到。
半晌没有回应。
“喂!我说让你帮我……”白雪夫人直起身子,刚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发火,却又想到管家早已晕倒不省人事,便把肝火压了下去,瘫坐回沙发里生着闷气。
唉,我真糊涂。白雪夫人双手环抱胸前,皱眉抿着嘴唇,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时钟敲响了第九下,白雪夫人像往常一样哼着歌走进浴室,准备泡一个解乏热水澡上床休息。
推开浴室门的一瞬间,没有热气腾腾的蒸汽,也没有玫瑰花瓣的精油芳香,只有严肃整齐的沐浴用品在黑暗中陈列在角落的浴架上。
白雪夫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叹了口气,关上浴室门靠在外面的墙上,揉着眼眶和太阳穴。
我已经……习惯被人照顾饮食起居的生活了吗?
愁容满面,她抬起头,看着棚顶的廊灯独自出神。
为了不暴露地下室的隐藏空间,我一直强迫抓来的血食为我清扫服务,吸干以后就立刻扔掉,入住洋馆已经接近二十年了,这种“一次性”用法也延续二十年从未改变;他这种上来就主动说要长期给我服务的猎物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皱起眉头闭眼思考着:如果他死了的话,我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更何况……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我真的似乎已经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生活了。
这样的我……真的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吗?
……切,不就是一个特别点的血食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高贵的血族,渺小的人类的死活与我何关!
白雪夫人把心一横,换好常服走上楼梯,穿过满是灰尘的一楼大厅,一路攀登至顶层塔楼。
长期没人打扫,塔楼也是破败不堪,通往顶层的楼梯长满滑腻的青苔,两旁墙上的照明灯也摇摇欲坠,缺口的阳台甚至引来了几只乌鸦筑巢。
白雪夫人生气地赶走乌鸦,打翻鸟窝,手臂拄在阳台上赏月散心。
……第一次登上这座塔楼看月亮还是领地交接仪式结束后,父亲带我参观这栋洋楼。眼前的残破景象勾起了白雪夫人的回忆。
父亲大人曾贵为血族十三亲王的NO.4,适逢NO.1更替、新王登基,父亲和新王在理念上发生分歧,政治斗争中逐渐落于下风,知道大势已去,便和同僚们一起明哲保身,各自拿了小块领地或是分走一笔财宝隐退朝野,不理政事,作为他的女儿,我自然也被给予了一块领地,靠收租过着安稳日子,不知为何,自从领地交接仪式分别之后我和他便再无联系。
那时的塔楼还很漂亮,天台摆满了鲜花,父亲特意为我定制了一张带有遮阳伞的圆桌,遮阳棚延伸连接到天台入口,让我即使在白天也能登楼看花、喝茶吃点心。
想到这里,白雪夫人侧过身子看向天台中央,圆桌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小截存有雨水的铁管,证明着这里曾有遮阳伞的存在。
“唉~”她叹了口气,向天台出口走去。
可惜刚才拄阳台时没留神,袖子上脏了一块。
待会回去让那家伙洗一下。白雪夫人厌恶地看了几眼袖子,朝楼下走去。
……那家伙?为什么在需要做家务的时候我总是如此自然地想起他?
不愿承认自己需要对方的事实,白雪夫人闷闷不乐地在楼梯上跺了两脚,这一跺不要紧,刚好踩到一块滑腻的青苔,她失去平衡伸手去抓墙上的老旧的壁灯,可壁灯年久失修,直接从墙上脱落下来,就这样,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楼梯上,屁股摔得生疼不说,今天新换的的白裙也被沾染得脏乱不堪。
身上满是青苔,抓过壁灯的手也全是铁锈,白雪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啜泣着,抹着眼泪往下走,在一楼大厅看见了最初相遇时管家支起来的帐篷,药箱、展开的日记本也完好地陈列着。
她看了看身上的青苔,又看了看药箱,想了一想,最终咬牙跺脚、把心一横:
“这次算是你欠我的!下次必须让你把塔楼打扫干净!”
说着,拿起药箱就向雕像快步走去,身体带动一阵风,吹动日记本翻了几页,“哗啦哗啦”的声音自信了她的注意。
“日记本吗?”她俯下身子看了一眼,顺手捡起来揣到了衣服口袋里,按动雕像机关向地下走去。
......
“喂!你的药箱我给你拿下来了!”白雪夫人换好衣服,把药箱“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冲着地上昏迷的我喊道。
“起来起来!”她穿着黑丝连踢我几脚,蛮横地将我踹醒。
我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只感觉头疼欲裂,天旋地转,按压太阳穴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的药箱我给你拿下来了,吃什么药自己弄。”她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药箱,在门口甩下一句“记得帮我洗衣服!”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再度拿到了药箱,极度的兴奋让我甚至都没听清她后半句说的什么,用近乎是扑过去的速度拥抱、抚摸、亲吻着陪伴了我二十余年的药箱,微笑着赞美命运的美好。
没等我多感怀几句人生,贫血导致的昏迷再度袭来,我打开药箱,取出一包“破格救心汤”①用陶罐煮了起来,熟悉的中药香气充盈了整个餐厅。
白雪夫人并没有走,而是在躲在门口,时不时向餐厅内偷看。
他...真的可以吗?被我吸了那么多血真的能活下来吗?嘛,他诊治过整个镇子的传染病,医术应该不会差的吧。毕竟...emm毕竟我的那件沾满青苔的衣服需要他来洗....真希望他能救活自己。
......切!
想到这里,白雪夫人啧了一声。
居然会关心一个人类的死活,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跟个娘们似的了!(?)希望他能活下来只是想让他继续帮我做家务、提供血食,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白雪夫人转身就要走,可中药特有的芳香从餐厅里飘了出来,白雪夫人皱了皱眉,满脸怒意走进餐厅。
“喂!搞什么呢!乌烟瘴气的!”她快步走到管家面前,大吼着。
只见一堆叫不上名的杂草在瓦罐内翻腾,白雪夫人捂住鼻子,生气地斥责道:“你煮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弄脏了我的东西我杀了你!”
“夫人。”我抬起头解释道,“这些是中草药,我现在在煎煮的是‘破格救心汤’,用来......”
没等我说完,白雪夫人就摆了摆手,示意我打开排风扇:“行了行了,我没兴趣听你长篇大论,随你怎么做,敢弄坏东西我杀了你!”
我打开排气扇,继续煎煮着中药。
虽然她嘴上说不喜欢听我长篇大论、对中药没兴趣,但还是拄着餐桌、好奇地看着药箱里的东西,口嫌体正直的性格竟然有那么几分萌点。
有机会给她做个艾灸、弄点美容的东西吧。这样想着,我捞出棕褐色的药汤到碗里,兑上另外熬好的参汤,吹上一吹,一饮而尽。
“夫人,我申请休息一天。”喝罢药汤,我向白雪夫人微微鞠躬施礼道。
“哈?!”白雪夫人表情扭曲,“我不是说了让你帮我洗衣服吗?既然吃了药就赶快去!”
“夫人息怒,短暂地休息一天是为了更好地给你服务不是吗?我保证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休整过来,一天就可以。”我满脸堆笑,向她陪着不是。
“那我明天出门......”白雪夫人刚要发作,想起自己带回地下、放在卧室里的日记,眼珠一转,用手指遮住桃口掩盖了一下笑意,改口道,“嘛,算了,我明天就不出门了,给你一天假期好好休息。”
本来想好了更多其他说辞,可她情绪转变如此之快竟让我措手不及,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么......我在心里感叹着,连连道谢。
①【破格救心汤】炮附子30g,干姜60g,炙甘草60g,高丽参10g(另煎),山萸肉60g,生龙骨30g,牡蛎粉30g,活磁石粉30g,麝香0.5g
张仲景神方之一。此方妙在附子,附子在中药界是有名的毒药,即便经过煎煮炮制祛毒,一般用药也只敢用微少几克,而此方大胆敢用数十克,因而得名“破格”。
老中医李可【1930-2013】深谙“大毒治大病”的道理,将此方应用于战场,拯救了无数战士的生命。
向每一位对中医药领域、人类健康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前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