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者:未羽化的蛾 更新时间:2022/7/10 17:36:29 字数:3187

可能是出于对黑历史的保护心理,情急之下我竟然忘掉了自己重病在床的事实,在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加持下一路小跑冲到了她的卧室门口,察觉到氛围不对又一个急刹车靠在了门旁边的墙上,悄悄探头向内窥视。

只见她手中托着一个蓝宝石模样的诡秘道具,散发着幽蓝的光,口中像是念着什么咒语。

过了一会,蓝光消散,她失落地将道具放下,浑身瘫软,趴在梳妆台上,头发散乱地耷拉下来遮住半脸,啜泣起来。

我舔了舔嘴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处理,最终还是掏出内衬口袋里的手帕走进卧室递了过去。

她将手帕攥在手里,把头埋进叠放在梳妆台上的手臂里,哭得更起劲了,一边哭一边呼唤着:“爸爸...呜呜呜,你在哪...爸爸...”

我脑筋飞速旋转,明白了一连串的事实:吸血鬼也是有父母亲人的,她来问我的NO.4一定她父亲有关,可是不知道具体细节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无声地陪伴着她。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到我垂手站在一边,竟将无名怒火撒在了我身上。

“出去!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她将脏手帕向我猛地一甩,我一边伸手格挡,一边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我靠在墙外听着她的哭声渐渐微弱,直到消失不见,在确认她睡着了之后回到牢房硬板床上继续休息。

日记的话...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也顺便了解下她父亲的事。

......

我就这样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掏出怀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赶忙穿上鞋去到卧室查看她的情况。

走廊里洋溢着浓烈的香水气息,不用看也知道她肯定是摔香水瓶了。透过门缝,我看到屋内乱作一团,枕头被抓破露出棉絮扔在地上,床单也被撕裂了好几个口子。

她蒙着被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我紧皱眉头,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感觉我和她的关系愈发趋近老父亲与女儿了,无论是心理年龄上还是日常生活上。

......等一下?

我只是为了生存而立下不成文的契约成为她的血奴和管家的,如此看来她应该是我的敌人才对,可为什么敌人伤心我也会跟着难受呢?她把我当做仆人呼来唤去,掐我的脖子、吸我的血,还把红酒倒在丝袜上羞辱我......按理来说我应该对她讨厌的不得了、甚至巴不得她死才对,可为什么...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本来我的任务只是找到钥匙跑出去就好,为什么现在对她的情况这么关心?

烛光轻轻摇曳,走廊静谧得即使掉落一根针也能清晰听见。我仰起头,思考着这一问题的成因。

人质综合征吗?每天挨十巴掌,有一天只挨了三巴掌,于是潜意识里感谢加害者?不对,她对我一直都是一个样。

日久生情?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我的脸“腾”地一下字涨成了红苹果,摇晃着脑袋,赶忙说服自己:不不不,不可能,这样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是我理想中的类型,她不给我添麻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想要去治疗她、想要让她不再伤心,这样的情感......我用手遮住嘴巴,身体贴着墙缓缓下滑,坐到地上,一点点剖析着自己的心理,像解开层层保险箱一样在意识的海洋里里不断下潜,寻找着埋藏在心底的真相。

是主仆的角色设定,让我潜意识作为奴仆去为她服务、关心主人吗?不是。

是被她少女的外表所吸引,见到少女伤心、激起了天然的保护欲吗?也不是。

不,并不是她的关系,我这个心里的产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似乎是思考出了答案,我再次仰起头。

即使是这个镇子、这个国家、乃至世界里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哭泣、难过我也会共情,这是作为医者最本质、最纯真的感同身受。

没错!就是作为医者最淳朴的善良、最简单的共情让我产生的这样的想法!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主仆设定、日久生情!

得出了最终结论,我右手攥拳在左手掌心敲了一下,得以释怀。

在确认自己不是出于喜欢之类杂七杂八的感情之后,我坐在地上望着烛光思考了良久:接下来怎么做?是放着她不管还是想些办法?按照任何常理来说,她这样对待我、威胁我的生命,我没有理由去救治帮助她,可朴素的医者仁心就像无形的法典一样镌刻在我的心里无时无刻警醒着我。

救她。

你要救她。

即使她对你做了无比过分的事,你也要救她。

因为你是医生、她是病人,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

这样的想法在头脑里不断打转。

如果是师父的话...会怎么做呢?

面前壁灯内的烛光跳跃了两下,回忆如投影般在脑海中涌现。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①

我坐在书桌的一端,专心致志地听讲,师父则拿着古书逐字逐句、不厌其烦地对我教学。

“师父,有些人罪大恶极、四处害人,这样的人如果来求医问药,我们该如何对待?”我怒目扼腕向师父发问。

“呵呵呵呵...”师父捋着胡子笑了笑,淡淡地说出两个字,“医心。”

“什么?医心?”我一头雾水。

“罪大恶极、四处害人的人,是心念出了毛病,良医大医,当会医心。”

“这样的恶棍还医治什么!换我的话一定要赶他出门!”我气急败坏,年幼的小拳头“磅!”地一声敲在了桌子上。

“不是的,孩子。”师父笑了笑,握住我的小手,“有些人是因为人生重大变故、所见所闻导致心灰意冷、思想转变,从好人变成恶人的,他们本身并不坏,只是需要有人给予正确的引导,让善念重新回到他们身上而已,比如苦心劝告使得浪子回头,转而孝顺父母;详陈利弊让山贼放下屠刀,变为戍守边疆的好汉,这些都是‘医心’的表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大医则不需要行针用药,仅凭言语便可治疗心病、让人回心转意。”师父捻了捻胡须,继续说。

“不过也有人天生极恶入骨,无论如何都不得改变,那种人,唉......”师父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之,学会医心是成为大医良医的重要一环,你要学会鉴别哪些人可以悬崖勒马、哪些人无药可救。”

“那师父,我该怎么医心呢?”我伸直身子,凑到师父身边急切地问道。

“这个吗~呵呵呵呵....”师父再度手捻须髯发出和蔼的笑声,“要你自己探索了。”

说完,师父的身形越来越淡,逐渐散去。

忽然感觉脚底发凉,我一个激灵从白日梦中惊醒过来,喘着粗气惊出一身冷汗,低头一看发现只不过是鞋掉了,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而已。

我回忆着刚才白日梦的内容,明确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首先是想办法把她从房间里劝出来。

我拿来面包和果汁,放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小姐,我拿了点吃的过来。”

没有任何回应。

我又问道:“是果酱面包和甜橙汁~你不吃的话我吃了哦~”

床上裹着被的那团物体轻轻蠕动了一下,这可逃不过我的眼睛。看来是有效果了,我像个反派一样嘴角夸张地上扬,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故意把托盘弄得叮叮当当作响,舌头在口腔中来回搅动,伪装出咀嚼的模样。

“唔姆唔姆~果酱面包味道果然不错,就是略微有点干,再来一口橙汁吧。”我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保证她即使隔着被窝也能清晰听见。

效果拔群,那团由被褥包裹的物体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像是一枚即将要孵化的卵,被子沿着她的后背缓缓褪下,看来这场无声的对决是我赢了。

出于逗她玩的心理,我又模仿出喝水的声音,又将吞咽声弄得很大,她终于把持不住,大喊着化作一道银白色的闪电从被窝里窜出来,拖鞋都顾不上穿,“咣!”的一声扑在门上,用力拽开门,一番激烈动作带动强大的气流甚至将她长发掀起。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极为有趣的连贯性变化:先是满面狰狞对我怒目而视,看到我的笑容后微微松展额头,多了几分不解,顺着我的手臂向下移动视线,发现面包和橙汁完好无损,本来要将我撕成碎片的她便向戳破的皮球一般泄了气。

这种有气没出撒、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百味杂陈,被气笑的同时还是轻轻打了我一拳。

“主人,吃点东西吧。”我递过托盘。

“切,进来吧。”她刚推开门要把我请进屋,却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枕头被撕破好几个口子、棉絮满天飞;香水瓶打碎在地上,流的满地都是;特别是那精致的垂幔红床,竟也被划破好几道,全然没有了之前高贵齐整的模样,要不是昨天哭喊、撕扯劳累过度睡了过去,把墙拆了都说不定。

她俏脸一红,缓缓带上了门,低着头看着地面,活像个犯错的小姑娘。

“咱...咱们还是去客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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