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者:未羽化的蛾 更新时间:2022/7/11 17:34:51 字数:4132

我把托盘放到了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主人,您是否愿意...跟我分享下您父亲的事呢?或许我也能帮到你。”我垂手站在一旁,微微俯下身子询问道。

一听这话,泪水瞬间涌出眶外,她竟再次哭了起来,也顾不得贵族小姐的姿态,直接扑到我身上,把头埋进我的西装里嚎啕大哭。

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只能摸着她的脑袋不断安慰“别哭了,别哭了”,没想到越安慰越起到反效果,她哭得越来越起劲,音量越来越大、声调也越来越高。

一连劝了好几句也没有效果,我把心一横,索性逆其道而行之。

“主人,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哭吧,我不管你了。”我露出严肃的神情,把原本抚摸她脑袋的双手背到身后,脸向侧方一扭,再没有更多的话。

没想到这样的“冷漠疗法”竟有奇效,她的哭声越来越小,抓着我西服的力度也渐渐减弱,最后完全停了下来,整个起居室只剩下座钟的走动声。

我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主人,跟我说说你父亲的事吧。”我递过手帕,平静地问道。

认识到哭闹不会换来更多关注与同情,她也沉静了下来,接过我递过去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轻轻啜泣了几声,讲述起有关她父亲的故事。

“爸爸他是帝国贵族,位列NO.4,主张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共存,NO.1换人、新王登基后发动战争,要将人类管辖的版图全部收归己有,并且将全人类都变为他的血食,我父亲和几名观念相同的同僚一起上书,详陈利弊、据理力争,可还是没法改变暴君的意愿,便不再参与政事,拿了一些封地退居二线,在把这座洋馆和辖属城镇划分给我之后,便再无音讯,无论如何联系都没有回应。”

“支持NO.1的无一例外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想要排除异己、对抗我父亲的话用什么手段都不奇怪,在你日记里我看到父亲的数字被不是他的人戴在身上,我担心他......”说到这里,白雪夫人又哭了起来。

我递过去一块新的手帕,她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已经...二十多年了,最开始的几年我一直在联系他,甚至还去到他的封地去找他,可就是不见踪影,本来我都放弃、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看你的日记又想起来了......”

“别担心,你父亲有那么多理念相同、关系要好的朋友,他们肯定有办法的,而且只是贵族数字丢了,不代表人出问题,在得到最终结果前这些都是未知数,要相信你父亲。”我安慰道。

“而且...”我皱起眉头,“呃...你是通过什么判断出那人不是你父亲的?我记得日记里没有写他的样貌。”

“血能。”白雪夫人擦干眼泪说道,“血族的异能,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国家排的上号的贵族无一例外都是吸血鬼,而且每个人都有异能,我们称之为‘血能’。父亲的血能叫做‘蔷薇花海’,那是可以操控蔷薇科植物的能力,也因此他被人成为‘玫瑰亲王’。”

“可是你日记里的NO.4的血能是引力,根本就不是我父亲。”

“那这个人...啊不,这个血族是谁你知道吗?”我抿了抿嘴,继续问道。

“不知道。”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父亲之前告诉过我13亲王每个人的能力,没有一个人是引力,应该是政变之类新上来的贵族。”

“你刚才有提到NO.1换人、新王登基,他是怎么上来的?”我用右手挡住嘴巴,脑筋转动开始了新一轮思考。

“杀而代之。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

如此残忍而又简单粗暴,我身子不由得向后一仰。

透过她的讲述,我得以窥见新王的残暴,如此一来,战争的发动、民不聊生的境况、肆意抓捕妇女上供的现象也就解释的通了。

“新王叫什么?”

“凯撒,和他一起杀掉贵族取而代之的第二人叫做尼禄,他们一个人做了NO.1,一个做了NO.2.”

我做了个深呼吸,身体贴在沙发上,两腿向远处伸展,两只拳头攥得绷紧。

“尼禄......”我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是的...你日记里说的,把你师妹带走的人就是尼禄。”她点了点头,说道。

“我就知道是同一个人,没想到他竟然是NO.2......”我眉心紧蹙,怒火中烧,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从沙发上猛地弹起,坐直身子凑过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把我师妹带走?!”

被我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紧张地把双手收回到胸前,木讷地点了点头。

“嗯,是的,据说那场决斗结束后他把你师妹带到了他的宫殿,再也没出来过,似乎是酝酿着什么计划。”

我缓缓退回身子,再度瘫软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不好意思主人,我刚才有点激动。”我转过身向她赔礼道歉,却发现她盯着桌子上的半杯果汁直勾勾地发愣。

“主人,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啊...”她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痴痴地回应道,“好...”说着,便要走下卧室去拿衣服,可是没走几步便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身子回头对我说道:

“我最喜欢的那件常服...脏了还没洗...”

“啊这...”我也想起晕倒那阵子她嘱咐我帮她洗衣服的事,抚摸着脖颈,眼神不住地游移。

“要不,去塔楼上看看月亮?我记得这个洋楼好像带一个塔楼平台来的。”

她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似的,身体颤了一下,一边把头扭向另一侧一边眨了眨眼,嘴唇微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沉默半晌,她缓缓低下头,“嗯”了一声,移步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长廊。

我咽了口唾沫,顺势拿起起居室的藤椅跟了上去,看着他她的背影,注意力不断地在她的后脑勺和双脚上游移,生怕她下一秒会停下来扭头看我、喝令我停下。内心止不住地敲鼓,我的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汗珠:被她囚禁一个月多了,这难道??我可以顺势和她一起走上楼梯、合情合理地回到地面了吗?之前那么多次在“去”与“留”之间反复横跳,几次三番想要尝试偷取钥匙出门逃生,没想到最终出门的契机竟是作为跟班、拿着藤椅,跟着她一起出门看月亮......

虽然能出去我很开心,但这种方式多少有点不清不楚。紧张感夹杂着一丝无奈攀上我的脸庞。

我将脑袋微微抬起,屏住呼吸观察着她的行动,从起居室到楼梯长廊的这短短几步在此刻竟是如此漫长。

她踩着拖鞋的脚踏在了楼梯的第一阶,我的心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用力抿住了嘴唇,生怕她会转过头来上一句:“不许出去。”

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她没有做出任何阻止我的举动,甚至连头都没回,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缓步走上楼梯。

拎着藤椅的手渗出了一层汗珠,我把手在裤线上蹭了蹭,跟在她身后上了楼梯。

看来是不会被喝退制止了,这样想着,我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昏暗的烛光在壁灯的灯罩内静静地摇曳着,散发出阵阵幽光突破灯罩洒在楼梯上,将主仆二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地映在墙面。

沉默无言,我盯着她的后脑勺,雪白的长发如绚烂的瀑布从头顶倾斜而下,披散在她的肩头,随着上楼的步伐微微飘动着。

她轻轻牵起黑色的睡衣裙摆,缓慢而不失优雅地一级一级走上楼梯,贵族小姐的高雅风范在一举一动中尽态极妍。

自从上次在地牢内初次见面,出于恐惧或是敬畏之类的原因,我没有半点正视她的勇气,自然也没仔细打量过她,如今在昏暗的通道中走在她的身后,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全放在了她身上,借着通道昏暗的光,我竟看得有些入神。

就在我被她的姿态所迷倒、陷入无意识状态的短短几十秒,我们便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我从白日梦中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只见她闭上眼睛,将右手放在胸口,轻声念动咒语,霎时间一道白光从胸口放射而出,晃得直教人睁不开眼。

我赶忙用手去遮挡,片刻过后光芒散去,她的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钥匙。

我瞠目结舌:原来她敢放我在房间里自由活动、不怕钥匙被我发现的原因原来是这个——钥匙是和她融为一体的!

我定了定神,合上了因惊讶而久久没能闭合的嘴,将藤椅从右手调换到左手,跟着她走上了一楼大厅。

我的帐篷和行李就那样在大厅中央静静躺着,分别一个多月再次相见,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从汴京出发踏上旅程、在魅调教教堂遇见NO.4、和拉瓦西辩论医学、在古拉格大酒店学习厨艺......

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心中百味杂陈却又无可奈何。

我皱了皱眉,跟随白雪夫人向楼梯口走去。

“主人,这段楼梯全是青苔,很容易摔倒,我扶着您吧。”我快步走到她身侧,伸出右手礼貌地问道。

“啊...”她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略带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楼梯全是青苔,我来扶主人一道吧。”我将掌心向前递了过去。

“你你你你不要得寸进尺!上次钢琴那时候的账还没算呢!我我我我我可不要和管家仆人牵手!”她那可爱的俏脸涨得通红,双手缩拢到胸前,身体略微后仰,目光在我的手掌和脸上游移,紧张地争辩着。

“啊这。”很明显她是会错了意,我露出无奈的神情,“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把我当做拐杖支点上楼,这样不容易摔倒,没有邀请您牵手的意思。”

“这...这样啊...”她把绯红的俏脸扭到一边,伸出手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缓缓走上满是青苔的台阶。

“嗯,嗯咳,才...才没有感谢你什么的,作为家仆,发现主人的难处并及时施以援手只是勉强及格。”吸血鬼那没有体温的冰冷小手搭在了我的身上,把脸扭到一边,后脑勺对着我强行解释着,即使我看不到她的正脸,也能想象得到她那张羞红的俏脸。

在我的辅助下,她平稳地登上了台阶、来到了塔楼平台。

万里无云,星河璀璨。

我将藤椅安置在平台中央,看着她稳稳坐下,随后将双手拄在藤椅的靠背上,和她一起欣赏夜空。

皎洁的弯月挂在清朗的夜空,繁星点点散落各处,旷远的天穹像是镶满钻石的乌黑披风,神秘而优雅,就是这片千百年来闪耀的星空,孕育着古今中外无数学者探索求知的欲望。

就在我仰望天空、展开遐想的时候,她的脑袋微微后仰,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躲闪,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呐~你认识星座吗?”此刻她竟一改往日的直率,用轻柔的声线向我问道。

“啊...在图书馆的时候有读到,但没记住多少...”

没等我说完,她将我的手臂一把拉了过去,我一个趔趄好悬没把脸蹭在藤椅上。

“给我讲星星~”她侧过娇小的身子、歪着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用撒娇的语气表达着孩子一般天真单纯的愿望。

往常只有被她呼来唤去的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姿态。她将另一只手也绕上来,愈发用力,紧紧地搂着我的手臂,仿佛生怕我逃走似的。

清纯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修长的双腿折叠盘踞在藤椅上,小猫一般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活脱脱像个拥抱安全感的小女生。

一连串的行为勾起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保护欲,一时间我血脉上涌,涨红了脸。

——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这样的想法侵入我的脑海。

心跳加速,呼吸紊乱,我把脸扭向一边,试图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克制自己不要做出格的事,没想到她竟把我另一只手也抓了过去,在她身前交叉叠放,形成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包裹在中间。

她抬起头,我们四目对视,那双血红色眼眸也一改往日的乖戾轻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深情。

随后她脑袋一扭,靠在了我的上臂,再次用撒娇的语调问道:

“呐~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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