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妙龄少女主动出击、牵过我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我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间血压飙升、气血上涌,呼吸愈发急促,心脏如一匹不受控制的野兽,以几乎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剧烈跳动着,几近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反复在心里暗示着自己一定要冷静,可还是被她淡淡的发香冲乱了神志。
我俯下身子,将脸贴到她的附近,用尽最后的理智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在反复确认对方没有喝醉、也不是故意捉弄之后,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好...我们先找北极星。”
说着,我伸出左手指向天空,对着正北方那枚高亮的星星说道:
“那就是北极星,迷途的旅行者或冒险家会经常用它判断方向。”
“那怎么判断那是北极星的呢?”她右手搂着我的手臂,左手捻着头发,轻声问道。
“除了亮度之外,我们还可以看两个标识。”说着,我将身体下移几厘米,尽可能地顺着她的视野指向位于天幕左下方的小熊星座,“那里,是北斗七星哦,看它像不像一把勺子?”
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她找到了北斗七星,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哦哦~那它有什么用呢?”
“斗柄东指,天下春;斗柄南指,天下夏;斗柄西指,天下秋;斗柄北指,天下冬,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律,现在斗柄指向西南且非常偏西,马上就要进入秋天了。”
“七颗星星依次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从天枢和天璇的连线向前方延长五倍远,就能找到北极星。”
听了我的讲解,她竟果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小小的手指对着夜空测量起来。
“真的是五倍耶~好神奇!”在反复测量许多次后,她的表情从疑惑逐渐转为惊讶,最后开心地叫了出来,天真的反应和幼稚的孩童一般无二。
我将目光上移,寻找着仙后座的踪影,很庆幸现在时令接近秋天,我们得以一见仙后座的尊容。
“以北极星为对称中心,北斗七星的对称处就是仙后座。”顺着我的手指,她抬头望去,一个倒“W”形的星列赫遥列天幕。
“将‘W'底下的两个星星连线,中点与三星中间的那颗星星连线,延长五倍多一点,便可找到北极星,一共是两个方法。”
她再次抬起小手比划了一下,随后面带满足的微笑,缩了缩蜷在藤椅上的身子,将我的右手手臂揽入怀中,用脸颊轻轻地蹭着。
“我还想听更多~!”
“好~好~”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我用哄孩子的态度答道。
我从九星七曜讲到八大行星,又从全天88星座延伸到古代神话,她侧着小脑袋瓜听得津津有味,像是缠着父母吵着要听睡前故事的小姑娘。
感觉我和她的关系,既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与唯唯诺诺的仆从,又像饱经沧桑的老父亲与未经世事的女儿,或是医者的仁慈心性使然,亦或是被她呆萌模样激发的保护欲作祟,我竟主动选择去承担这样一个在她身旁陪她玩闹的、无比需要责任心与耐心的角色。
月光将宽阔的平台照的澄澈空灵,也洒在我们身上,用柔和的微光渲染着她的美。
那柔顺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如一条精致的白色绸缎,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天真烂漫的笑颜仿佛莲花般清纯、灿烂。我绘声绘色、诙谐幽默的讲述,逗得她发出不知多少次银铃般清脆的笑。
那笑声是单纯的、真实的,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与做作,仿佛一朵出水芙蓉,盛开在我的心田。
她松开我的手臂,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我也顺势收回双臂,在空中伸展摇晃着,舒缓她刚才的拥抱造成的麻木感。
“换你坐在这里啦~”她用小孩子的姿态指了指藤椅,示意我坐下。
这是在玩幼儿园小朋友轮换坐椅子游戏吗...我心想着,但还是遵从她的意思坐了上去,叉开双腿,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预料:——她竟然转过身坐到了我的身上!
镇定如我也被她这样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作势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她却把左手搭在我的手上,另一只手则伸出食指搭在嘴唇上,扭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嘘——”
“就这样让我待一会。”
说着,她将身体后仰,娇小的身体刚好靠在了我的前胸上。
扑鼻的发香再度袭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冲上头顶。
不...这不是她的发香造成的,是我的激动...
我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直,不断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心境的同时也压抑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是爱意,还是保护欲?亦或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脑海被剧烈变化冲的一片空白,灵魂和思维仿佛脱离躯壳、漂游到了上方几米开外的我早已无暇思考这些,能做的只有将右手收回,拢着嘴,来回抚弄上颌与下巴,口中嗫嚅着没有意义的碎片化字符。
“啊...啊...我,这个...”
她则显得那样镇定,若无其事地借着月光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
“呐~你想听我的秘密吗?”
一句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我的大脑终于得以重新运转。
她的秘密?
对呀,我和她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她从未对我说过她的秘密,即便被她带到洋馆地下已经一月有余,我对她还所知甚少,有这么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才对。
想到这里,我做出了回答。
“如果主人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愿意听。”
她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后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整理着她的头发。
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却不是陈述性的语句,而是以问号结尾。
“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岁了吗?”
即使没有多少和女**往的经验,我也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如果不慎说出了她不喜欢的答案,多半是谈话结束或是白眼一枚,更有甚者还会得到一段劈头盖脸的臭骂。
“呃...这个...”思考良久,我斟酌出了一个“半回避性”答案,“我认为你是非常年轻的。”
她依然躺靠在我怀里微笑着把玩头发,发出一声叹息。
“唉——,172岁了。”
多少————???!!!我眼珠子瞪大了好几圈,几乎要涌出眶外。
“我们吸血鬼十年相当于你们人类一年,所以我相当于你们人类17岁的少女。”她解释道。
我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把身子放松下来。
“你知道怎样产生新的吸血鬼吗?”没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再次向我发问。
“这个...还真不了解。”我实话实说回答道。
“一种办法是正常结婚生育,还有一种是借助吸血鬼的血液。有明确且强烈想变成吸血鬼意愿的人类与非常愿意提供血液的吸血鬼建立仪式,喝下吸血鬼的血液从而转化。”
“如果...是强迫关系呢?比如吸血鬼强行给人类灌下自己的血。”
“没有效果,白白浪费精力。一个吸血鬼通过这种方法生成同族是非常消耗精力的,如果完成仪式没有足够的血食及时补充,很容易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
她很明显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有可能被新生成的吸血鬼趁弱杀死并吸收。”
“什么意思?”我追问着超出我认知的讯息。
“每个吸血鬼都掌握一样血族异能,简称血能,杀死并吸收相同的异能的血族会让自己的血能提升对方的等级数,比如1级吸收了2级,会升为3级,2级吸收了2级,会变为4级。”
“就拿那个掌握‘引力’血能的NO.4来说,1级的话只能吸一些小物件,2级可以吸动巨石,以你日记中描述的范围和牵引力来看...他已经是4级了。”
再次提到了NO.4,我紧张地俯下身子查看她的表情状态,却被她按了一下手背。
“我没事。”
“我的血能是2级的‘治愈’,除了治愈小伤口外,还可以通过外放治愈区域内的一切有生命的生物,缺点是范围很小且治愈严重伤口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2级?结合她刚才说的升级方法,我显然推理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没敢直接开口问,可她却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是血族与人类的混血,通过生育出生的吸血鬼,血能都是2级。”
我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和人类女性相爱并且结婚生下了我,体验过与人类相处的情感与美好,他主张与人类和平共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母亲担心做完转化仪式后父亲陷入虚弱状态被对手趁虚而入,为了父亲的安危,她至始至终也不愿变为吸血鬼,装出一副抗拒的模样几次三番拒绝了父亲的请求,最终在我47岁那年离开人世。”
凄美的爱情。我皱起眉头,倾听着她的讲述。
“可是现在...二十年前,父亲也离开了我...”她的声音渐渐细弱,我赶忙掏出手帕递过去给她擦眼泪。
可是她表现得格外坚强,将眼看就要涌出眶外的眼泪忍了回去,说道:
“我不能总是倚靠父亲,也要学会自己坚强。”
“我支持你!”被她的精神所感染,我竟也像是打了一针激素似的充满力量,屈肘握拳发出了一句鼓励。
“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她把头扭到一边,再度用上了之前小女孩的声线。
“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她惊讶得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缓缓扭过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看出来的。”我笑着摸了摸额头。
但显然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对着我一通“小拳拳捶你胸口”。
虽然知道身为吸血鬼的怪力人类无法承受、有意控制了力度,但几拳下来还是好悬没把我锤到吐血,我捂着胸口说道:
“好好好,我告诉你!停!停下!”
“很简单,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我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从下到上,分别是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感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你现在在这里。”我用手在空中画了画第二层到第三层之间。
“作为收租的领地主,你肯定是不愁吃穿的,所以生理需要完全满足,可是缺乏家人、特别是缺乏父亲的陪伴,让你缺少归属感与爱的需要,而且安全感方面也不尽人意。”
“再加上你刚才声调变化、像小女孩一样的表现,我推断出你之前必然受到过重大刺激,此后每当遇到强烈的、不能很好适应的刺激时,就会不由自主地退化到最初重大刺激的状态,显露那时候的心理年龄、做出符合那个年龄阶段的表现,这条理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再加上你的家庭情况,人类年龄5岁时期丧母,和父亲同居生活,很有可能带有厄勒克特拉情结,因此我便推断出你需要一个能给你安全感、包容你、照顾你的角色,我说的对吗?”
一番精彩的论证让她瞠目结舌,双手捂住了张得大大的嘴巴。
“这...”她刚想夸我两句,但很快回过神来,从我大腿跳到地上,恢复了平时的形象,双手环抱胸前,小脸一撇,小嘴一撅,“哼,本小姐活了172岁,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别...别以为你看透了人家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我也没想得寸进尺啊...这样想着,我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拿好藤椅,向楼梯走去。
“喂!不许把本小姐丢下!你,你你你你刚才说的厄什么情结来着?”她从后面追上来,一边小跑一边问。
“厄勒克特拉情结。”
“是...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知道的比我多吗?怎么还会问我问题呢?”我没有直视她从侧面看向我的脸,带着极度明显的笑意一边走一边说道。
“喂,喂!”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停在原地不断跺脚,手臂在空中画圈乱晃。
“这个解释起来不一定能过审,想知道的话就去问读者啊,让他们帮你百度之后告诉你。”言语中夹带着笑意,我也停下脚步,向她所在的方向伸出胳膊。
“下楼啦,拄着我别滑倒。”
“嗯呣呣呣呣~~~!”她攥紧小拳头,气得腮帮高高鼓起,“我就是知道的比你多!才不会输给你!”
说着,她把小手攀上我的手臂,主仆二人就这样缓缓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