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白雪夫人走到一棵树下,说道,“这里不会被人发现了,咱们走吧。”说着,张开翅膀就要抓我的衣领。
“那个...这三大包实在是不方便拿...”我向她祈求着,却换来她的白眼。
没有更多交流,也没等我整理好手上的面包,她抓起我的领口腾空而起,向洋馆所在的方向高速飞去,速度比来得时候快了两倍不止。
“啊啊啊啊啊——!”周围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退去,我被相对运动产生的高速气流吹得面容扭曲,双手紧紧地抓着那三大袋面包,惨叫声在树林上方长久地回荡。
高速飞行带来的恐惧还不是最吓人的,最恐怖的是——袋子裂了。
或许是狂风吹拂造成的影响,最右面的袋子底部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已经有两枚面包漏了出来,如果不加以约束,恐怕很快就要挣大裂口、从里面掉出来。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尝试俯下身子尽可能地调整平衡,用尽最大努力阻止面包从袋子的破洞里伸出,却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块面包从袋子内部一毫米一毫米地向外突出,像是对世界感到好奇、想要探索一番的孩童一般。
如果这两块面包掉出来了的话...绝对会被她杀了的吧...
知道白雪夫人的脾气,我不由得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用45度倾角寄望着即将溢出的泪水不会流下、滴落到地上。
现在...或许只能希望她能尽快飞回家了吧。
我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有了生的希望——那栋熟悉的洋馆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央!!
我欣喜若狂。
只要能到家,就可以避免袋子破裂、面包漏出的命运了,我也自然不会被她吸血或者杀掉。想到这里,我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右侧那破裂的袋口,顿时表情凝固,心像是被泼了盆凉水一样凉了半截。
——那两个面包已经马上马上就要漏出来落到地上了!
短短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内,我经历了绝望——欣喜若狂,再到绝望的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间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如此戏耍于我?
我的目光反复在袋口与远处的洋馆只见游移,就看是白雪夫人先飞回到洋馆还是袋口先破裂。
大概一千五百米...一千米...我们距离终点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是焦急如焚。
不要掉出来啊...拜托,千万不要...
我的额头渗出层层汗珠,悬挂着的双臂逐渐发麻,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生任何动作,在这种紧急关头,甚至再细微的一个变化都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五百米...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可一阵狂风吹过,袋子被吹得抖了几抖,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我顿时脸都吓得失去血色,紧张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保持等待了大约五秒,我用那已经下垂到酸麻的手臂感受了下面包的重量——没有变化。这才敢睁开眼睛,查看着最右边口袋的“伤势”。
还好,那两块面包由于烘烤的比较柔软,在袋子破口处被顶弯了一个弧度,正正好好被卡在不会滑落的位置,没有掉下去,但只要哪怕袋子再破开那么两毫米,或许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出于应激而升高的血压顿时降了下去,以致于眼前竟有几分发花,出现了微型的减压综合征。看着阳光来到我前方不远处,我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不禁感叹起人生与理想,赞美着生命的美好。
“好了,下去吧。”
就在我庆幸“活下来”的时候,白雪夫人像是扔垃圾一样把我从距离地面一米七左右的高度扔了下来,没等我回过神,整个人就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扑倒在地呈现一幅跪拜的姿势,痛叫一声。
我缓缓抬起手掌,看着被地上泥土中的小石子压得通红的掌心,刚想呻吟两句,却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装面包的口袋。
我赶忙把最右侧的那个口袋翻过来查看,却发现坚持一路的破口竟然在最后一刻决堤!口袋里装的面包都翻滚出来、散落到了地上。
我吓到浑身僵硬,颤抖着身体扭头看向白雪夫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怒气冲冲、无比阴沉的脸。
“主...主人,我我我我我...”我下到体如筛糠,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哪怕半句完整的话来,没想到白雪夫人却是“噗嗤~”笑出了声。
“我买三个只是故意欺负你,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哈哈哈哈~”她挡住嘴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却哭笑不得,扭曲的表情不知说什么好。
她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接着说道:“其实我每次拿一包是正常量,两包的话用作储备粮,第三包纯粹是为了逗你玩哈哈哈哈~”
我恨不得在心里把她骂个千百遍,合着我费尽千辛万苦拎这么一道,途中还几次三番担心自己因为弄掉面包被你杀了,就是为了博你一乐是吗?
“起来吧,起来吧~”她收起遮阳伞,用伞柄拍了拍我的屁股,像是在逗弄一只宠物狗。
我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将面包拿起,跟着她走进了大厅。
她按动雕像上的机关,提起裙摆就要向下走去,我却叫住了她。
“主人。”她听见我的呼唤,回过头,两只血红色的眼眸盯着我。“要不要我待会把这间大厅清扫一下?”
她环视一周,思考半晌,淡淡地答道:“随便。”说完,便走下了楼梯。
我跟在她身后,遵从她的指示,将一袋面包放在茶几上,其余两袋,不,准确的说是1.7袋放进储藏室。
“喂!”她从身后叫住了我,“破了的那袋,赏给你吃吧。”
“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战火纷飞的如今,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奢侈,更何况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面包!我乐开了花,连连道谢。
“不用谢。”她淡淡地说道,“把你养得好一点,心情好一点,血的口味自然会更好喝。”
我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去,高涨的情绪一扫而光。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不可能出于对其他人好的目的和良善之心对人施舍,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进了储藏室将两袋面包放好。
......
我拿好扫除工具,向坐在沙发上吃面包的她打了声招呼,可她理都没理,只是闭着眼睛享受崭新出炉的美味。
呃...我伸出去的手悬在了半空,尴尬地缓缓放了下去,拿起水桶向大厅走去。
通往地下室的门没有关,看来是她特意为我留的门,话说...
她不怕我借机逃跑吗?我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只是普通且安详地咀嚼着面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没有对我进行任何阻拦。
看来...她是信任我了?我在心里默默嘀咕着,开始了打扫。
白雪夫人有时上来兴致,会前往塔楼去赏月,通往上面的楼梯是肯定用得到的,所以打扫通往塔楼的楼梯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第一要务。我拿起刷子和水桶,仔细地清理着上面粘稠且厚重的青苔。
这里...多少年没打扫了?
我仔细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渍,青苔散发出浓厚的青草气息几次险些让我干呕出来。
熟悉的高跟鞋“嗒嗒”声从下至上,白雪夫人穿好常服,从地下室走了出来,我刚想打声招呼,可她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撑起遮阳伞走出了门,当然,没关地下室的门。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她这是要去哪里?而且怎么态度好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明明白天的时候还和我很亲近(虽然把我折腾的不轻),现在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按照逻辑,怎么说她也应该回头看一眼我的工作进度或者...唉,算了。我叹了口气
或许是我太敏感、小题大做了吧。我暗暗想着,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其实我想要的,莫过于“尊重”二字,即使我卑微到仅仅是一介下仆、被她当做玩具对待,好歹也是在她心目中有一定分量的、我的一切工作与努力付出都是收到回应的,可如今累死累活地擦着台阶、为她赏月开辟条件,却被这样无视、当空气对待,换谁都不会舒服。
......
吃过晚饭,我就这样从傍晚干到月亮升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才只擦了一半不到。
我做了做伸展运动,坐在已经擦干净的台阶上痴痴地发愣。
如果是几天前的我...趁着她离开不知道去哪这么一个绝好的逃生机会,肯定会拿起医药箱、头也不回地远走高飞吧。
我闭上眼睛,思考着一个月内我自身的变化。
最开始我只是一个阴差阳错被俘获、为了活命自愿当管家的苦逼行脚医生,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拿钥匙、怎么逃生,后来想起师父的教诲,想要成为一名“医心”的大医,这才决定留在地下,要说唯一遗憾的...呵~
我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大概就是我到处找钥匙没想到钥匙在她体内、根本就不会落到我手里。
白费半天功夫才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感觉我自己可悲的像个小丑。
我抬起头望了望顶棚天花板,想起不久前和白雪夫人坐在天台,一同观星望月、我给他讲授天文知识的情景。
要不...出去走一走、看看月亮?这样想着,我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踏出了走向洋馆大门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