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夫人继续往下读着。
【我非常痛心,真的非常痛心。】
【非常不巧,我是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在我出发去找药材之后不就,很快便刮起了暴风雪,周围都是茫茫白雾,根本找不到路。】
【迷失了方向,我踩着几乎要没过小腿的积雪迈着沉重的步伐,努力寻找着来时的路。】
【我找到了熟悉的山洞,这是他们存放美酒和奶酪的地方,和他们的住处相隔不过几百米。】
【我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躲在山洞中暂避风雪,吃了一点干粮给自己打了打气,向着剩下的最后几百米发起冲锋。】
【在风和日丽的状态下,从山洞洞口是完全可望见聚落的小木屋的,可今天大雪皑皑,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出路,我只能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艰难地前行。】
【狂风呼啸,一阵阵猛烈的旋风裹挟着冰碴打在我的身上,有的还甚至划破了我的脸颊。】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厚厚的雪原中穿行几百米之后来到了木屋附近,透过白茫一片的雾霭,我看见那里正亮起昏暗的灯光。】
【我叫喊着,试图让屋内的人注意到我,可风声雪声太大,我的求助根本传达不到。】
【背着沉重的药材,我再度尝试前进,用近乎声嘶力竭的力气,不断地呼喊着,以至于嘴里被狂风吹进了尖利的冰碴,将我的两腮、舌头划出几粒血点。】
【由于聚落的前方被修建成了一片空地,凛冽的寒风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从旁边呼啸而过,也正是这种平坦的地形,使得前方的短短一百多米像是万丈沟壑般难以跨越。】
【之前的几百米虽然距离较长,可行进压力较小,想要越过最后的这一百多米,难度势必登天。】
【就在我在风雪中纠结、挣扎的时候,木屋内却关上了灯。】
【我唯一的一丝希望也随着那盏灯的熄灭而在这茫茫暴风雪中消散。】
【和他们生活许久的我非常清楚,这是非常明显的、屋内的人决定睡觉、休息的信号,如果他们没有关灯的话,或许还能听见我的呼唤、打开门来把我接进去,可熄灯休息的现在,除非我能够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摸到门把手,否则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开门的了。】
【我停止呼喊,保存体力,紧咬牙关向前一步步地艰难踏去,】
【呼啸的冷风裹挟着碎冰,吹得我眉毛、头发上挂满冰花,侧方吹来的强风几次三番险些将我吹倒。】
【在这里被风吹倒,多半会再也起不来,被逐渐堆积的大雪掩埋、横尸当场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缺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么努力了这么半天,却只是走出了寥寥几步!】
【视线中前方距离到达木屋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在暴风雪的干扰下,行走起来居然如此艰难,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纠结再三,我只能放弃。】
【远离木屋、返回山洞的路没有迎风,显得轻松很多,我在厚厚的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在耗费了半条命之后,我总算是捱了过去,回到了当做储藏仓库的山洞。】
【擦干净扑了满脸、沾满毛发的冰碴,我躲在山洞里吃着干粮,闭上眼睛等待着暴风雪过去。】
【冰碴划出的伤痕隐隐作痛,我舔了舔手上的划痕,靠在山洞的墙上一言不发,胡思乱想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侵入脑海】
【他们是没有听见我的呼唤,还是听见了而不愿意出来接我……】
【难不成……是想把我扔在外面?】
【不能不能。我摇晃着脑袋,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可是医生啊,既治疗过他们,又教给过他们疗伤手段和采集熬制简单的汤药,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被他们拒之门外。】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为什么……他们没有派出一支小队来搭救我……?】
【呵,还是算了吧。我自嘲一番。】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毕竟在我没来之前,人家也是好好生活的,我的到来不过是锦上添了那么一点花罢了,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又不是领导头领那种关键人物,凭什么要专门派人顶着暴风雪来救你。】
【我叹了口气,在呼啸声中进入了梦乡。】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第二天暴风雪平息,我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小木屋的时候,那里已经被风雪夷为平地,只剩下破裂的模板、厚重的积雪以及散落各处的断壁残垣】。
【所有人——所有,都被压在了下面,失去了生命。】
【昨晚的积雪过于厚重,压垮了房梁,房顶坍塌下来夺去了所有在睡梦中的人的生命。】
【按理来说生活经验丰富的游牧民族,哥萨克族应该会预料到这种可能,但不知为何,他们昨天忘记了及时清扫屋顶的积雪,最终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虽然我觉得没有被他们派人来搭救感到有些郁闷、不公,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真的被他们搭救下来、回到木屋的话...岂不是也要和他们一样,被暴风雪压塌的房梁压在下面,死于非命....】
【我在废墟旁呆呆地坐了一会,按照我们国家的传统习俗拿来山洞里的好酒为在场所有逝去的人敬了一杯,随后稍作休整再度踏上了旅程。】
【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灾星,走去到哪里,周围环境都会出事、流血死人。】
哈哈哈哈~那该不会我这洋馆也要出问题?白雪夫人笑了笑,在心里这样想着,立了个flag,翻了一页继续阅读。
【从小木屋聚落向东行进,走了三天两夜我来到了一个小镇,也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卢比扬卡先生。】
【首先是找个餐厅落脚吃饭,因为不同国家的货币不同,我没法用随身的盘缠支付餐费,只能用一些随身物品典当换钱,付清了费用。】
【得益于之前在哥萨克族游牧人那里学到的一些简单语法,我好说歹说才算是让他们当地人理解了我的窘境,可当地人体质壮硕、而且很少像游牧民族那样需要出门打猎,自然对我的医术不是很需要,是的,我失业了,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失业。】
【万幸世间还有好人在,古拉格大酒店的卢比扬卡先生收留了我,非但帮我支付了餐费,还留下我做酒店学徒给他帮工。】
【也是在那时候,我学到了许多许多做菜技巧,从简单的烤面包到较为复杂的解剖处理鱼肉,甚至到最后我都学会了如何独立分割并烹饪一只羚羊。】
【在这途中,茶余饭后我和他们分享起自己在这之前的经历,也谈到了之前哥萨克游牧人储存美酒奶酪的那个山洞,卢比扬卡先生派人和我一起把余下的食材带了回来,并且为死去的人设立了简单的陵墓、唱了哀悼的圣歌。】
【或许这就是两国文化的不同吧,在东华国传统看来,抢走已故之人的东西是大不敬,而哥萨克人认为这是一种赠予、物尽其用的传承,已故之人非但不会觉得难受,反而会对这种行为大为赞赏。】
【卢比扬卡先生当真是我命中的贵人,我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光,简直是我有生以来最为舒服的一段时期。】
然后连着几十页,都是日记作者记述的在古拉格大酒店的生活日常,从学习烹饪的趣事到生日宴会的啤酒庆典,读来非常有趣。
感觉他的这本日记可以拿来重新写一写、当小说出版啊,哈哈哈~
白雪夫人捂着嘴笑了笑,在心里这样想到。
【在语言环境的熏陶下,我的哥萨克语突飞猛进,很快便能和他们正常对话了,也渐渐正式融入了他们的圈子,甚至有的时候还能互开玩笑。】
【依稀记得那是我第一天独立给客人做饭,在卢比扬卡先生的监督、鼓励下,我按照往常学到的步骤依次择菜、切菜、起锅烹饪,精致地摆盘之后端了上去。】
【由于是第一次以饭店厨师的身份给客人做菜,我无比担心对方品尝之后评价如何,我怯生生地躲在厨房门口看着食客的反应,没想到对方什么异样也没有,只是普通地夹菜吃饭,很快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擦了把嘴,拿起鱼叉付完钱就出去了,还连着气打了好几个饱嗝。】
【没有批评,也没有赞赏,就是很普通地吃完离开。】
【卢比扬卡先生豪爽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说:“哈哈哈哈~只要客人吃完没有意见,咱们做的菜就成功了。”,我这才安下心来,对自己的手艺有了几分自信。】
【由于我资性英敏,学什么都比较快,卢比扬卡先生非常喜欢我这个徒弟,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后来有一天,卢比扬卡先生的夫人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我封存已久的医术终于派上了用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夫人的病治好了,卢比扬卡先生感激道无以言表,打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他甚至直接把我当成了干儿子对待。】
【那之后卢比扬卡先生把他所有的手艺都毫无保留地交给我,甚至连一些珍贵的、从来不外传的配方也交给了我。】
【周围人都在谈论卢比扬卡先生是要将古拉格大酒店交给我,纷纷对我投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可我本人对此...实在是不太高兴得起来,因为我本意是想当医生、治病救人的啊,现在学做菜当厨师不过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不得已而为之,本心还是想当医生的。】
【但看他本人的意思、众人的理解,看来在他过几年退休之后,这个古拉格大酒店是非交给我不可了...】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