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

作者:烈火红枫 更新时间:2022/8/12 18:24:24 字数:6292

前言:本章开始以独立短篇为主,辅助推进主线剧情。群像剧要来利!

照例是每天刚破晓的时辰,当城郊的烟囱还没有“轰隆隆”地喷吐出黑烟时,在老鼠和乌鸦尚未从暗处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时,那些佝偻着脊背,一只黑黝的脏手捂着嘴打着哈欠的人们就已经像残垣断壁一样歪七扭八地候在那一条街上了。路灯仍然忽明忽暗地发散着昏黄的光,仿佛即将熄灭的火焰一样跃动在街道两侧和中间少许的餐巾纸和餐盒上。一个倒霉鬼一脚踩在一张擦完鼻涕的粘稠纸巾上,“噗通”一跤滑到在油腻的地面上,不知道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难听的话语,支撑着站起来,把那只撑过地面的手在屁股上左右乱蹭一通,然后走到同样身着黄黑制服的众人之间,像一群吵闹的麻雀一样杵在那浸润着焦黄色油烟的卷帘门前。大老爷们叽里呱啦谈论着来自四面八方貌似毫不相干的话题,谈到兴处激动跺脚,直把脚下胶软的泥潭踩出“噗呲噗呲”的抗议声。

这个散发着酒气和烟味的巷子成了这群底层的人们最常光顾的地方。是的,无论在哪个再干净的大都市里头,和那些每天晚上导管又早起的死宅一同苏醒的,总归是那些弥散着油炸小吃的鏖糟店铺。隐蔽在繁华深处,是那些过路的旅人永远也走不到的地方。

男人们大谈着诸如自己在京都赌马压赢了又一笔大财,或是又在哪个风俗店遇见个标致的妮子、她的皮肤是多么白净,抑或是自己家里的小儿子没有钱来念完高中了,低头哈腰地求着其它工友让给他第一笔单子......这其中,时常在人群中穿梭着一个头顶遮阳帽的侧马尾姑娘的身影——就像是加勒比码头上跳动在水手们之间端着葡萄酒的吉普赛女郎,她跟这里每一个人都几乎能畅快地聊起来。一同打工的骑手们也熟知她的脾气,或许,更是出于对其不同于海岛吉普赛女郎的气力的敬畏,他们很有分寸,但却也没有把这姑娘当成外人。

为什么在一众骑手中会混着这样一个白莲花一样的存在呢?骑手们也说不大清楚,他们总是调来调去,很多人忍受不了一天十四个小时的工作强度而早早离场了,这也使得她身边的骑手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总有几个老道的骑手告诉新来的小伙子,这位备受工友们爱戴的姑娘是中央退役下来的跑者,而一旦他们问道她为什么来这里跑腿时,刁着烟头的老职工总是呵呵一笑,叫他们自己去问,那姑娘也不答话,摇摇尾巴,耳朵一晃,古铜色的脸上显出一抹浅浅的笑,那小伙子也挠着头没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有人说,她的母亲在她退役后一场重病花掉了她赛时积累的所以存款,还留下一屁股债务和两个还在读书的孩子。那姑娘心善又孝顺,独自扛起来一家人的生活费用,据说她一开始尝试过继续比赛,但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继续一路高歌地奔驰下去,于是她就开始四处奔波打临时工维持家用并还取债务。

听罢,好奇的小伙子终于“唉”地一声叹息,不禁同情起这落魄娘子的遭遇起来,但她仍然每天笑嘻嘻地跟其它男人打成一片。

“呲拉————”卷帘门像因饥饿而大张着的嘴,呼啦啦低吼着飞上去。撕开晨雾的一角,清早的工作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条件反射般的,男人们一哄而上冲进那不算宽敞的店面里头。没抢到单子的男人不知道向着谁臭骂一句,飞身上车悻悻而去,其他男人好像也不介意这谩骂,只道朋友的交情不及这眼下的一单来得痛快。于是乎,像个真正的钢铁怪兽一样,整间屋子有了生命,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那姑娘手速不错,抢到了头一单。

其实,第一单总是那姑娘的,除非大队里来了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懂事。否则疯狗一样的抢夺总是在那姑娘抢下第一单之后进行。

那姑娘自己也好像明白这一点,总是以尽可能快的手速领下第一单来,也算是对其它成员的尊重。不过,她总还是过意不去,在接过老板手里的炸物后,总是面对里屋的骑手们鞠上一躬,耳朵向前低垂着,而后矫健地跳上摩托,一拧离合一把油门飘摇而去。

“明明是中央退役下来的赛马娘,为什么不直接跑过去送呢?”

端着便宜的一碟土豆丝儿,染着黄头发的青年男子不解地问道。

“害,你以为那驹子就能扛得住东京的日头了?毒辣辣的太阳连钢筋都给你晒融咯……”

老骑手眯着绿豆一样窝在皱纹里的眼睛,吐了口烟圈,边掐烟头边说。

“艾尼斯风神啊,我以前还看过她几场比赛嘞……”

老职工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兴许是想起了前两天来赌输的一摞钱,他一拍桌子,“哐啷”一声,提起裤子束起上衣,摇头晃脑地凑到老板娘旁边去了。 

太阳的大半已经从道路的尽头探出来了,它把血色的绸缎铺撒遍地,一路上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镀上一层忧郁中透着笑容的金箔。艾尼斯风神的坐骑时不时越过几个不小的洼地,保险杠和前沿发出“哐哐”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瞥一眼保温箱,见其无事也便舒了一口气似的一眨眼睛,甩头加一把油门迎着朝霞和暖风行进。

城北的这一条街,她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一天她都得在这条飘着塑料袋和落叶的路上来回跑个两三趟。菜鸟们和不愿意背路的懒人们习惯于把手机固定在车龙头上,艾尼斯风神对此不以为然,她觉得既危险又低效,于是再初入行业的头一个月,她就把城区里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区都背得烂熟于心。

“叮————”

来单了,她把车停在路边上,背着阳光,一手拉着遮阳帽看着已经调到最高亮度的手机屏幕:中央特雷森职工宿舍楼303幢203室。那是个她每每看见都会微微一笑的地方。她放下手机摇了摇头,真是的,那个家伙的作息还是如此紊乱,饮食也还是如此油腻。

为人师表,这怎么行呢?不过艾尼斯风神也只是暗自想想,配送时要紧的时间限制不容许她三心二意。在渡鸦嘲哳的聒噪里,她以最快的速度拎着包装袋大步流星地冲上一栋肮脏老高层的五楼,礼貌地敲门,把那冒着热气的食品送给一位像是被板绘和夜班榨干了生机的社畜的手上,点头哈腰地恳请他给个好评。那社畜不耐烦地挥挥手,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之艾尼斯风神也没有眼睛看他,她已经仗着自己脚力的优势跳下楼梯,连摩托车的轰鸣声也很快消散在糜烂的空气之中。

楼上传来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哭声,另一侧则飘扬着不成调的口琴声,好像破碎的酒杯打烂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楼底下垃圾堆深处穿出声声犬吠......艾尼斯风神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仿佛这些不和谐的音调已然本该同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似的。随着离下一单的距离越来越进,她似乎同野蛮告一段落了。

不,她自己是知道的。她从来没有习惯,就如同瞎子并没有习惯黑暗一样,她只不过是和瞎子一样罢了。

逃避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是啊,她还能做什么呢?还有如这些野蛮一样落魄的母亲和妹妹要她抚养,她对自己说,我不是不愿意看见苦难,而是要尽快先从自己家里消除苦难。

似乎她的良心此刻就能好过些而已。可怜的姑娘!你为什么那么善良呢?为什么不在冰冷一点呢?

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下一单的事业上去。她是很情缘给训练员们送餐的,可她并不喜欢中央特雷森这个地方。

她火急火燎地冲进特雷森的大门。她以前已经同门卫争吵过了,就算她曾经是院校的学生也不行,学院里只允许教职工驾驶机动车,她哀求过,尝试辩解,争论,到最后闹得领导层下来规劝,她不是很擅长应付她们的话术,还好最后她争取到了在学校里奔跑送餐的权利。所以她径直冲向职工宿舍楼,她气喘吁吁地背着保温箱穿过无人的操场上到二楼,平复着呼吸轻轻敲了敲门。

“数码,你又点塔可!”

门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骚乱声,随后“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一声细细的哀嚎。她静候两秒,房门被打开,爱丽数码扶着额头出现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是你!”

“你可少吃点油炸的食品吧!”一想起这些焦黄的食物在黑得发亮的粘稠豆油里翻滚的样子,她的心底就犯恶心。见识过这些东西是怎么被生产出来之后,她再也没有胃口吃这玩意了。

“唉唉唉,没办法的事嘛。”爱丽数码把那食物搂在怀里,她的脸色和那鸡肉一样黄得不像健康的样子。

艾尼斯风神和爱丽数码学生时没什么交集,工作后更是如此。因而艾尼斯风神对她的生活作风也不好说什么。趁着没有订单的功夫,她进到宿舍的空调房里凉凉身子,爱丽数码拿出一块鸡排想和她分享,艾尼斯风神苦笑着拒绝了。

“训练员的日子当得怎么样啦?”

“嘿嘿,担当们都挺喜欢我的。不瞒你说,现在这一届,比我们那会又是另一个样子,我那个担当,她她她,你知道的,她那个脸蛋,身材...最重要的是,她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尾巴和丝织的一样,嘿...嘿.....”

“唉哟,行了行了吃饭,别耽搁人家的训练就行。”爱丽丝风神一看爱丽数码那春心荡漾的眼神,赶紧打断了她的病灶。

“你放心,我很有责任心的!”

“我信,为了那些年轻的马娘你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听说学院招新,还招到一些国际上有名的训练员,是这么一回事吗?”

“对啦,要不理事长怎么说现在这一届很特殊呢?这个新训练员的事情啊,我还得给你仔细讲讲,我们今年来了个俄国的训练员,我跟你说,她可太戳我啦~~~~”

貌似她现在已经不仅限于馋人家年轻貌美的学生了。不过艾尼斯风神没空再和她交流下去了,恼人的铃声打断了爱丽数码的高论。

艾尼斯风神走到空调风口下摘下挂着的遮阳帽,打了声招呼告别。当她走下宿舍时,第一批早起的学生已经朝操场跑去了。

她微微抬头,眺望着远方的绿茵,目光失焦地凝视着学院的一切。她找不到该看向的重点,这片她曾经寄托梦想的地方似乎无一不是重点,她只得如此凝视,企图贪婪地包揽一切景物。视线所及之处,斑驳的光点在蓝天绿草交界处跃动着。

泪珠好像顺着她的双颊慢慢地滑下来了。

她抬手去抹,碰到自己干燥的面庞。

操场的另一头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乡人,她的尾巴和头发一样像流动的金子,想必她就是爱丽数码所说的俄国人了,那一边还有其它几个她不很熟悉的训练员。在她宣布退役时,这片跑道上的一切喧嚣仿佛都和她擦肩而过了,她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曾经跑者的影子了。

她想看看订单,她把目光从草坪上收回,却看见一条转账的记录。

“不妨多看一会儿吧。

————鲁铎象征”

她仰起头,从理事长办公室硕大的落地窗向里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笔流水的零头,却是她一个星期的净收入。相比于理事长本人的收入而言,这笔钱好像是一片鳞甲之于巨蟒。但艾尼斯风神感恩这一份施舍,无论如何,这是人家的心意,说明人家还是在乎自己和学校的交情的。

她没有再看下去,换做从前,她会断然拒收这一笔账单,她是铁了心要靠自己更生的。她一定会告诉她们,收起你们杯水车薪的虚伪,她看不上!

可是而今,她只想感谢这来之不易的一万两千日元。她删除了转账记录,却在备忘录里存下自己欠款的时间、数额。现在她所能做的,无非是给理事长她们送得更快一点,再快一点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艾尼斯风神拎着一大包叉烧肉和鳗鱼烧叩开理事长办公室的大门。鲁铎象征亲自接下,她有些受宠若惊,连谢谢都忘了说。

“你也来吃一点吧,外边热,进来歇一歇。”

艾尼斯风神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坐在桌前拧巴着嘴唇,一旁的千明代表立刻察觉到她的窘态,也没嫌她身上污糟,赶忙放下手里的书,握着她的手递过一份鲷鱼烧,热情地说:“吃吧。”

“前辈,这有点......”

“诶,这份就是帮你买的。”千明代表伸手要去搂她的肩膀,她触电般的低下身子。

“我衣服没洗,脏......不好意思......”她难为情地侧过头去看千明的袖子,生怕给她弄脏了哪里。

“这又是什么话?”千明代表皱着眉头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没事,这边不会有人嫌你的。外卖骑手又有什么问题呢?”

艾尼斯风神鼻子一酸。她低下头去,揉揉眼睛。

“谢谢学姐...啊呃......谢谢副主席。”

“什么副主席?就叫学姐。”千明代表好像抛弃了从前一贯的活泼自由,她的瞳孔里平添了本不该有的丝丝忧愁。

“她是说,她现在早就升官了,秋川理事长的领导班子已经是历史啦!”隔间你传来丸善斯基的声音,千明代表回头怪了一句。叹了口气,道:“才多长时间,你就也变了样。”

艾尼斯风神不语。千明代表悄悄将一本蓝皮的无名小册子塞进她的衣袋里,低声叮嘱:“一定要自己看完,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看到。”艾尼斯风神点头收下了。

其实,鲷鱼烧也不比干面包好吃多少。面包扛饿,可鲷鱼烧越吃越饿。

一天下来,就像一个滚来滚去的皮球,她被踢得满城跑。晚高峰的时候,下班的人潮乌压压一片,死气沉沉地席卷过来,却是艾尼斯风神最忙碌的时候。她留下摩托,此时的车流里它已然成了一个累赘,她依仗自己的脚力,在热气腾腾的城市烤炉里飞快地奔跑着。她的背后湿漉漉一片,却又无法将那黄色的马甲脱下,只觉得自己身上渗出来的不再是汗珠,而是油水一样的东西,在热风里被它燎燃。燥热的都市,匆忙的行人,自己不过是维系这钢铁怪物高速运转的一枚极小极小的螺丝而已。

这样的人,自古以来是没有人怜惜的。似乎向来就该如此。

一天里能让艾尼斯风神真正有归属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到八点的一个小时,在一家合租的出租房里,和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妹妹一起的时光。唯有在这个时候,在看见母亲还躺在床上坚强地对她笑着问好、妹妹们拿着打着大大的红色一百字迹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时,她才觉得好像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生活又有了盼头一样。

捧着晚餐回来的样子,就是孩子们眼中英雄的样子。

坐在桌前三两下扒拉完饭,给妹妹洗澡,给母亲擦拭身子,换上药和尿管,她才出了门。此时倘若妹妹叫她,她断然是要回头哄两句的。不过,在她满脸堆笑地蹲下身子摸摸她们的脸蛋后,她最终还是合上门,她看见两个小家伙的视线一直凑到门缝的地方。每每此时,艾尼斯风神总是遗憾自己不能给她们一段应有的欢乐时光——小孩子是要人陪的,但她们这么小已经这么懂事了,她不免有些内疚,有时到宁可她们吵一点,闹一点。

说好日结的工资已经被拖欠一个星期了,可她没有办法,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能找到这么一份夜工已经属实不易,她不想失去它,因此也总还是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电子厂似乎天生就不该是个人待的地方。

仓库里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一进到里面,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好像世间所有的悲欢和你都不相通了,人们把廉价的情感抛在脑后,把无意义的成见和不必要的注意力统统从脑子里连根拔起,而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一头纂死在轰鸣的机器里。这些吃着油电的野兽,让工人们麻木地侍候着,从苍白的灯光所不及的地方伸出无形的触手,操控着人们的躯体。这地方是个巨大的鸟笼,或者说算是个监狱。

一旦上了流水线,哪怕是最强壮的男性或马娘,都会在不久的时日里被它重塑地面目全非。它拥有比**待更为文明、规范的法子,用来管教所有桀骜不驯的灵魂。

艾尼斯风神围上白色的制服,把尾巴盘在腰上,耳朵向后背去,带上白色的帽子。她的职责是将生产出来的塑料玩具装箱订钉——这是当地最大的玩具销售公司里见集团的取货地,因此一个晚上的工件数目自然是两三千起步的。厂里的正式职工早就下了班,现在所有仍在加班加点的,要么是实在缺钱的学生工,要么是落魄至极的浪子。这些人的工价很低,工作量却不小。除了受到监管的责备和催促之外,还经常受早班的老职工欺负。

艾尼斯风神从不还口,监管走到她跟前,看见她肌肉记忆般地一手原件包装箱,一手订书机地上下飞舞,尽可能快得装箱、取件,也没好再废话多少,只是背着手再催一句“快点”,便晃悠到下一个技工身旁去了。

在厂里,甭管你以前多么风光,你说了永远不算话,监管的话是天,老板是天上的神仙。人家清楚得很,你以前再怎么牛得冒烟,既然进了厂,那肯定是再无权势,再无家业了。于是,老板说鸡子是生出来的,员工们就附和着鸡子是生出来的;老板说狗子是孵出来的,员工们就要附和狗子是孵出来的。

咬咬牙,在放空思绪不知疲倦地重复到快要睡着的时候,监管进来喊一句话,说声到点了,一天的工作才算真正结束了。

如此再生活四五十年,自己也怕是就如此死掉了罢?艾尼斯风神想着,静静拉开门,母亲和孩子睡得正香,她进了房间,借着月光摊开昨天早上千明代表递过来的小册子——只有这个时候她能挤出一点自己的时间来看看。

没有署名的文字,简单的话语,却好像有无尽的引力,牢牢地抓住她的眼球。好像看出了神,她从书上读到了自己。

那一面的扉页上歪斜着几个钢笔的字迹:Das Ka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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