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天地疏骤十日雨,托贵胤蒙爱七于越

作者:色色弱色弱 更新时间:2022/6/14 22:51:11 字数:8135

自刺杀后过了两月,耶律置已与那位将生命视为儿戏的挞马沙里混熟,从天生拒绝一切常规这点来看,他和那个名字像元末名相的家伙很合得来。尽管当初只是因为财务问题,才让铎涩去找个不需要准时发工资的家伙。

“所以你真在那捺钵中庭里那狗窝睡了一晚。”弃赦一到二圣八子庙,就见她坐在门里石头上等候。看到弃赦,毫无忌讳的从中间空门里走出来迎接,弃赦也懒得管她,甚至可以说十分乐于看见这样。

“梦里还见到遥辇胡剌可汗了,夸我搭的好,又牢又舒服,比八部里最会搭帐篷的还会搭。”

“这种拿几根树枝插地里糊弄人的玩意,给原始人见到都得偷笑,发发善心说不定从自家屋顶上扒点树叶给你。而且你不是睡的睡袋吗。”

“树枝和睡袋匀一下就是遥辇可汗了。”

“这都给你匀出来了,用草履虫跟河马匀一下能不能匀出你个偪养的。”她讽诮的说,并把塞到衣服里的头发抽出来,几近垂到地上。

弃赦身后跟着三名亲信,厚嘴唇那一个仔细观摩一番脱脱直后,轻浮的在弃赦耳边笑道:“一对**还真惊世骇俗。”

“真要说还你那嘴唇更胜一筹。”脱脱直听见了两人耳语,无何不满的撑腰打趣。边上另个亲信本还想打圆场,见这样遂只轻松一笑。

“呵,这下晓得为什么兀不查要天天跟我们夸他那挞马的好。”他率直的笑,一直笑,于是脱脱直跟着一起笑。

“详稳萧迭延,还有惕隐耶律馁底尔和林牙耶律底底烈帖。”弃赦依次指了给脱脱直看,厚嘴唇和另外一男一女。馁底尔是样貌清秀的那个,论辈分是弃赦的从堂侄,一副温文尔雅样子,刚迭延说低俗话倒给他吓了一跳,估计平时很讨异性喜欢。底底烈帖则是神情带着疲倦,像是没睡醒一样那个,连走路姿势都显着股颓废气息。

“别管那偪萧何了,爷叫拔里迭延。”迭延嚷道,不过没人理他。

他们现在在契丹国的东辽行省,也就是助姬伐清后许诺的古契丹故地。马上就要去黑山搞祭山仪了,在那前要例行庙里简单参拜一番。庙是两三百年前新建的——与契丹人在这片土地上放牧牛羊的历史相比。它嵌在山石之间,可以俯瞰整片草原。

群山仿佛崩裂的石子,从超乎宇宙的高山上撒下,在这片渺小的平地,似皮屑落于指甲盖上。微尘或草芥,弃赦很喜欢这样身份,起码胜过金砂和银屑。可当他陷入对先祖驰骋沙场,征掠四方,一统北境的想象,猛然发现连微尘也只能做最微尘的、草芥只能做最草芥的。他曾在柴册殿的上方,欣赏底下浸透着怖惧与犹豫的三呼万岁,在二圣八子庙的过道,辨听藏着自己名号的经文。他感觉缺点什么,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举起一只手,又举起一只,然后又都放下,这没意义,他清楚。

“晚上差点给铎涩整死了,睡觉时候旁边有人十次里面八次会落枕。没法让她改改吗,边上没人就睡不着觉的习惯。”脱脱直揉着肩膀在他边上不停说话,从早上见到弃赦开始,像是短短十多个小时里攒的每分钟的话都要掰开揉碎了说给弃赦听。

“偪养的铎涩每隔半小时就要讲几句弃赦,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一直讲到高中第一次亲嘴,还有一块恶作剧被爹罚洗了两个月衣服,被男生表白了害羞于是让你去拒绝。明明上大学时候一次没说过自己有个弟弟,为什么现在说个不停。”

“你认识我了说了你能听懂是一个原因,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是一个。”

弃赦和三名亲信一处一处把寺庙参拜完了,王朝列祖与无数英雄烈士。正事办完,该去找铎涩了,尽管弃赦做出一副不甚关心的样子,但他早已习惯了与铎涩形影不离,习惯了她身上玉兰与月桂一样的气息。在弃赦出生时,父亲七十二岁,母亲六十四岁,在见到铎涩之前,他对比自己稍年长些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他走到二圣像下,喇嘛为石像披上红色的经幡,和青蓝的布条,见他都自觉的卑躬屈膝。走到庑殿外,院落里树立的八座经幢,上下栖息了数十只黑头蓝身的灰喜鹊,随撞钟声一同飞去。弃赦大概能猜到铎涩在哪,直往碑亭走去。果见到那熟悉身影,正坐在假山上,研究着面前三块断去小半的残碑,辨认上面晦涩难懂的古文字,前王踵武,丰功伟绩。

见弃赦,铎涩立马粘了上来,撒娇的发出咕噜声,惹的迭延笑问何时为王室添一子嗣。没一会,青冢便也闻着味儿过来,穿青色衮冕,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和婢女,个个庄严肃穆。并带了一个赤发黑眼,一副南洋长相的随从。迭延见那随从顿时不再乱说话。

青冢一开口,发出那标志性的,像来自稀疏梧桐间,或墙角草丛里的声音,铎涩立刻撇下弃赦,粘到青冢身上。直到现在,即使青冢铎涩情侣一样玩了小半个月,弃赦依然觉得这俩人关系突然好的太不真实。

“别别……”青冢轻推开铎涩,拿嘶哑的声音说道,又咳嗽两声,“小心感冒传染给你,喉咙痛死了。”

“还没好吗,来祭山真不要紧?”

“哼哼,弦力能排天斡九地,小小感冒不足惧。”

“唉,青冢,大大前天还蹦蹦跳跳,今天感冒,过几天说不定就死了。”

“好端端根本不会感冒,肯定都怪你个棠堇。”

“世上还是好病毒多,肯定千里迢迢专门杀你来了,病毒加油。”弃赦嚷道。青冢擤个鼻涕,让铎涩稍站远些,然后一下跳起直扑弃赦身上,朝他脸上咳嗽,冕琉晃的像拨浪鼓一样。众侍卫和婢女素知太子性情,加之平日待他们不薄,都只远远站着当做没看见,惟那红毛随从连连喊停,帮青冢把冕冠取下,才做个手势示意继续。

“乐酉我爱你,接下来看我怎么把感冒传染给这个**人。”

俩人打闹着,弃赦直躲到人员聚集之处,在众人的请安声,与番僧的诵经声中,青冢才不敢造次。人群里走出一身材高大,墨眉皎面,头戴银灰色狼皮毡帽,上下行头比青冢弃赦加起来都要值钱的家伙,尤其的试图让自己显眼一些。青冢余光里一瞥见他,就赶紧往边上看,他则并不在意这些回避,凑上跟前。

“这是耶律释骨斜亲王……”侍从怕青冢不认识就如此介绍,不过释古斜显然极抱有自信,遂不让侍从继续介绍。弃赦对这位大自己两岁的堂侄什么光景再清楚不过,便远远躲着看青冢乐子。

“殿下身体好些吗。”

“喉咙痛,勉强才能说话。”青冢试图借此少些麻烦事情,还嫌不够的又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

“殿下抱病还来参加祭山,实不亏重瞳。新大陆的一些民族,如世居海道之东的鄂涅赤人,相信赠送刀剑可以斩断病魔缠身。加上生日时候我送的礼物是有些欠考虑了,所以我私下打听了殿下的喜好,请人打造了把佩剑,也是希望殿下尽早康复。”说着,边上的侍从已拿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里面正是把环首剑,钛金属剑柄阴刻几只三叶虫,乌木剑鞘嵌金丝,绘了无数海百合,至于那一个乳白色玉璏,则雕刻成奇虾形状。很显然爱好打听对了,青冢顿时仿佛病已去了三分,拿起剑就仔细观赏一番。见青冢被勾的魂不守舍,弃赦只觉有趣。

“另外生日时说过那事,不知什么时候有空。”

“等太子病好了再说。”荀洗马厌道,并把剑从青冢手里夺走,像抢小孩玩具一样。释古斜再又寒暄几句,皆被荀乐酉应付下来。最后实在没话能说,于是也就去了。

“耶律置呢,青冢都快给释古斜弄到手了,你个混蛋就在边上看?”释古斜走后,荀乐酉直接拉着青冢走到弃赦跟前,因一众王亲国戚皆往黑山走了,直抒胸襟的就骂道。说着就把剑拔出,插在泥土与野草之间。又从弃赦腰间抢过佩刀,瞄准剑筋狠狠砍去,一记刀刃匡匡乱颤,两记便直断成两截。

“不中用的东西。”她捡起剑把,拔出残刃,也不擦拭泥巴,就并放进鞘里。还刀给弃赦,道:“你劈坏的,赔她一把。”

“还以为你要把绿坟杀了。晚点我问问释古斜去,弄把差不多的来。”

“绿坟是谁啊——乐酉你未免太急了些。”

“我蛮夷也。”

“赶紧去黑山吧,要来不及了。脱脱直铎涩迭延馁底尔底底烈帖,全走光了,就我个偪还在这等。”

“别急。”青冢带好冕冠,忽然注意到弃赦腰上别的一个不一样的东西,用蹩脚的工艺镶嵌在几根鱼肋骨里,散出温润的红光。

“喔,那块青鱼石你居然戴着,这辈子钓不到那么大条青鱼了。”

“我跳水里给你钓起来就能破纪录了。”

“谁想钓你条臭鱼,你要咬钩我就直接把鱼线剪了,再把水塘抽干,让你晒死太阳底下。”青冢说着一点点走近,然后贴到弃赦背上,发丝扫在脸上,弄的弃赦发痒。但除了发丝,还另有些湿湿的感觉。

“怎么下起雨了。”青冢站起来,看着天上乌云担心道。

“老天肯定给我面子,就落几滴不会下大。”弃赦说道。但很显然苍天与乌云并不在乎弃赦意见,三人还没走到黑山,大雨差点就把他们淹没。乌云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阳光一下子消失殆尽,冰冷的黑暗吞没了整片草原。他们艰难的顶着暴雨和脱脱直跟铎涩会和,然后退回龙化城内。

青冢本就感冒,又淋这一遭,尤铎涩怕她病情加重,一回捺钵,就拉她进了浴室。待弃赦和脱脱直都各弄干了身子,她俩还在里面。荀乐酉被打发去弄点吃的过来,屋里就剩两人。时间刚十一点出头,正是中午,外头黑的像是太阳已经下山。脱脱直的头发太长用不了吹风机,只能拿毛巾一点点擦干,白色的浴巾托着长且顺直,隐隐带些红色的黑发,像用滴了血的墨,写在生宣上的笔长竖。

房间在二楼,里面有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中庭。从这可以看见昨天搭着玩的帐篷,以及雨水落到地上,汇集在宫殿周遭。无比清晰,甚至过于清晰,可以看清每一滴落下的雨水,和积水上翻起的泡沫。到处都是水,弃赦无由的感到沮丧,这让他回想起那个并不十分遥远的下午,他见过一样泥泞的草地,铎涩梦游人一般的走,时光的侵蚀让他记不起自己模样。先王的挞马萧可薄真带他俩回到宫中,病床前假意的哭声只似野马嘶吠,当时他才明白汗位一词意味着什么。万岁万岁万岁,这样声音回荡在他心里,精疲力尽的幻想之中。

“我命令你们停下来,所有水回到天上。”弃赦不知在和谁说话。

“哼,那我就命令他们沿着江河流进海里,顺着大陆架沉入海水的最深处。”脱脱直饶有兴趣的接话。

“你的命令步骤太多了,他们肯定都听我的。”

“那我就命令他们淹没整个世界,以耶律脱脱直的名义。”

青冢洗完,精神好了不少,恶作剧似的不让铎涩穿好衣服,就硬拉着她出来。铎涩努力遮掩自己细腻的肉体,无辜的注视着弃赦。脱脱直遂把毛巾扔到弃赦头上,遮住眼睛,让穿好衣服。完事了,青冢就嚷着要玩出包魔法师,荀乐酉也回来了,安排青冢躺到床上,露出被子的上身则套了件睡衣,四人或坐在床沿或盘腿坐在床上,拿青冢肚皮当桌子就玩起牌来。

原本,弃赦估计着这雨下不了多久,打算雨停了去找释古斜。结果一直到晚上八点,一点要停意思没有,反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五个人换着玩了整天的各种小游戏,荀乐酉又催他几下,也不打算再拖,就带上脱脱直找释古斜去了。释古斜包了个夜店,在里面开派对,这是弃赦多方打听来的。

因私调动安保得额外付工资,弃赦的供养又总被大常衮司卡着,因此只能带个脱脱直。只有荀乐酉不大放心,青冢铎涩早习惯了这样。

“啊,忘带伞了。”弃赦他可爱的挞马到了楼下才发现这样个致命问题。

“幸好雨也不大,每小时三四十毫米样子。”

“不高兴回去拿了,挤挤算了。”

“伞,给你。”

“原来你说不大是真觉得不大。”

“拿我当鲤鱼精呢。你比我高半个头,给你撑比给我撑轻松好多不是。”

“哦,这样。”

“今天说太多正常话,感觉要死掉了。这水都没过脚背了,真亏你忘记带伞却能记得穿雨靴。”

“人没发同时记住两件事情。”脱脱直一副理所当然样子,撑着伞,紧紧贴着弃赦。面对瀑布般倾泻的暴雨,和变幻莫测的大风,这把小伞实在显的力不从心。尽管并不太远,到了地方后,两人依然湿尽了全身。门外数个保镖层层把守,弃赦并不十分愿意暴露自己身份,遂拍一记脱脱直道:

“阿点挞马,想个办法混进去。”

“臣有一计,我初中三年就是靠着这个办法混迹各个成人场所。”脱脱直整理一番头发,说完直接就要往门里面走,毫不意外的被拦下。

“我就在这工作,后面这是我弟弟,刚放学。”

“工作证出示一下。”

“什么𓅱𓂸玩艺?”

“工作证。”保镖一脸严肃的又说一遍,脱脱直沉默,与之对视了近半分钟,然后转身跟弃赦道:

“好,现在我也没办法了。”

“初中时候这招能起作用很让人怀疑啊。”

与脱脱直对应的,几个保镖刚一看见弃赦就认了出来,报告给了释古斜,于是两人还没商量出来下一个计划就直接被放了进去,引着去见释古斜。

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一众小官吏,大多是银鞍直和大常衮司的人。他们多数没见过弃赦真人,遂都偷偷指指点点。上楼,则见聚集一干王室远宗,认识弃赦但仅限于此,不知脱脱直是可汗挞马,只以为带个漂亮女伴,皆窃窃私语。进了二楼内庭,弥漫的浓烈香水味道弄的弃赦鼻腔里发疼,闪烁的五彩灯光让他看不清地上道路,里面各色男女,运动员、模特、富人子弟,一干人等。舞台上几名曼妙女郎,穿约等于一丝不挂的服装,表演些艳丽的舞蹈。也有些小宗在这,看见弃赦只害怕的背过脸,更有甚者一点点蹭着墙,出了门直接逃了。

释古斜坐在里面一处包厢里喝酒,身边一圈漂亮妹妹,背后两个给他捏肩,左右两个和他聊天,还一个坐他大腿上给他喂小零食吃。他远远看见弃赦,挥手让过去,对着自己堂叔竟装出一派长辈作风。对座一个是他好朋友萧豁里,周遭比释古斜冷清一点但也左拥右抱。

尽管依这里人秉性不会认得弃赦,弃赦凭借着自己可爱的样貌,还是吸引来了两个**,穿着高跟鞋和黑丝袜。弃赦并不感兴趣,但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动力,任凭她们凑上来。于是脱脱直出手了,横插进**和弃赦之间,道:“他已经有了对象。”于是**才悻悻退去。

“还真谢谢你。”

“举手之劳,我可不希望铎涩染上什么怪病。”

释古斜和萧豁里看见,便指着笑。待到跟前,弃赦刚要开口,萧豁里率先嚷嚷道:“谈事前先喝一杯。”他曾追求过铎涩,不知是否因此刻意刁难。

“由我代劳。”脱脱直又挡到了弃赦前面,不等萧豁里倒好,拿过酒瓶整瓶喝了,包厢里连连叫好。

“早上你送弦太子的佩剑。”弃赦不想在这多待,直入主题的讲:“我来打听下从哪弄来的。”

“一个人是用不上两把佩剑的。”

“这不用你操心。”

“我也不清楚,这是实话。我把钱给下人,他们去办,我只管最后验货。”

“有钱真好……真方便啊。”

“要不是你当初拒绝双汗提议,也不会被大常衮司卡着零用钱。”

“天无二日,比人无二剑更加重要。”

“当初太祖父驾崩时,祖父已经不在,又因我父亲年幼,汗位才归于次子。当时说的,可是要还政大宗。你不过靠着姬顺的支持。”

“如果你能把你爹从山里请出来,我明天就禅让汗位与他。”

弃赦在隔壁包厢坐下。

“你不用再在弦公主身上费心思了,我已经彻底搞懂她是怎类人。她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差别,嘴上说着不要,见到了心怡礼物依然会开心的走不动道。只消你二人间有些松动,那众大臣有多少要改换阵营。”

“公主……这词听起来还真别扭。”

“要是释古斜愿意,连你那个女伴都能给泡到。”萧豁里在一旁喊着。

“哈,尽管试试来好了。”脱脱直不屑的笑。

“太守规矩,甚至有些死板。多愁善感,因些小事就会哭哭啼啼。缺爱,不停的博取关注——虽然有些孤僻,不很适应别人的关心,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对无微不至的关心予以回报。”

“这说法还真新鲜。”

“不过你没有真正关注过她,所以如此觉得。”释古斜嘴里吃着侍女递过去的鱼干,辣油粘在嘴上,漫不经心的说。

“那几位也喜欢这无微不至的关心吗?”弃赦问释古斜身后一干女伴,都只笑而不语。弃赦实也知再没什么停留必要,他想直接走了,但有些话若是憋着,实在难受,遂起身正色道:

“弦太子身处异国,左有谣传质辽为奴的姬顺百姓,右有弹劾欲亡国本的契丹官员,为安抚天下,处处谨遵礼仪,宴席上嚼快了点都要担心被说干政,到你嘴里成了死板。在孤儿院里答应让每个小孩许个愿望,尽是再见过世至亲,医不治之病,求破镜重圆,强忍眼泪在没人地方才偷偷哭出来,然后捐了半年的供养费,你只当多愁善感。平生节俭,最厌浪费,不忍心吐掉讨厌的番茄,被宫女传出去,世人称道,又被你说成博取关注。送礼物给弦太子,甚至直接去性骚扰她,我都管不着,但那前只请君细思,究竟这里多少是个人意志,多少是萧涛里化达剌干的驱虎吞狼,和萧挞不也蒲衮的花言巧语。你我既是宗亲,何苦处处刁难。”

一旁脱脱直一脸见鬼般不可思议表情,众女伴亦侧目视之。释古斜则黑着脸,只让侍卫送客。弃赦毕竟是菊儿汗,皆不敢动,于是萧豁里站起来,就赶弃赦走,手下也增了胆量,齐声嚷嚷,尽管弃赦自也已经在走。待出了门口,见到才想起外面正吓着大雨,回身欲寻脱脱直。萧豁里只以为要找释古斜,带手下人围着,一个劲推搡。才要辩论,却因飘到站台上的薄薄一层雨水,脚底打滑,直摔到水坑里。脱脱直吓了一跳,直冲到前面,将把雨伞挥的弯刀一般,顿时将萧豁里的眼镜挑飞,并喝退众人。萧豁里急退到门里,捂脸辩解道:

“我没推,是自己摔的。”

“谁再往前一步我把他腿给打断。”脱脱直一字一咬的说。

“别管了,快点回去不然我也要给冻感冒了。”弃赦慢吞吞的从水坑里爬起来,脱脱直朝萧豁里淬口唾沫,走下台阶给他打伞,并脱下外套给换上,自凭件毛衣和冬风较量。

他们狼狈的回到捺钵,并没细讲事情经过,但也都差不多猜个七七八八。铎涩忿忿不平,青冢也有愠色,乐酉则直接要去找释古斜算账。过一日,大雨依然在下,青冢感冒差不多快好了,荀乐酉则赶弃赦去释古斜那扳回些场子。

“比起这个,”铎涩调皮的拉住脱脱直:“昨天就注意脱脱直一身的香水味道。”

“昂,释古斜那沾上应该。”

“你少给我装蒜了,你在外面和谁做了什么,你肯定是有外遇了——这样话一直想说一次试试。”

“要我昨天没拦着,这话就是跟弃赦说了。”

“猜到了。”

“乱猜,我对栾刺定忠贞不二,还有青冢。该干的昨天都干完了,今还有什么去的必要吗。”

“话是这样,干脆投票表决去不去吧。”荀乐酉做出些让步,还力度嫌不够的又补充:“只要一个人反对就不用去。”

“青冢棠堇两难取舍,我弃权。”铎涩率先道。

“我本来就没那么想要什么小礼物,但棠堇吃瘪我就开心,我赞成。”青冢拖着鼻音说。

“里面闷得慌,让弃赦当有声书跟我一块出去散步挺好,赞成。”脱脱直哈哈一笑。

于是乐酉只看着弃赦。

“一个个都盼我滚蛋,我也赞成。吾所爱,脱脱直,走。”

弃赦拿两把雨伞,又带脱脱直下楼。两日大雨的积水淹没了所有街道,地势低些的,一楼都灌进了雨水。这片地方素来不是一滴雨没有,就是暴雨连着下,但这样雨水,起码是契丹人重返故地后的第一次。弃赦看着这塞北水乡,忽然想到什么,回屋拖出片大木板,和根长竹竿,放到水上,又站上去,成了一艘小船。

“那么好玩哒。”

“我任你为我大副。”

“我的荣幸。”脱脱直也踩到船上,木板起起伏伏,勉强能撑着俩人不沉下去。脱脱直给弃赦伞两把一起撑着,弃赦于是腾出手摆弄竹竿,下头抵着沥青路面,上头两手抓着竹竿往后送。

“喔,动起来了,看我看我。”

“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脱脱直用一奇怪的调调唱将起来。

“像栾刺定说的。”

“就跟铎涩学的。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可汗同舟。给我也玩玩。”脱脱直拿伞与弃赦换了竹竿:“好,划到哪里。”

“到能逆转生死,永驻青春之地。”

“到不了。”

“那就到能一统世界,征服宇宙之地。”

“也到不了。”

“最简单的,百官跪伏,佳丽三千之处。”

“一样到不了。”

“那能去哪。”

“无法长生不死,可使青史留名。无法统领四海,但能肃清朝野。无法后宫成群,但能保铎涩于虎兕,避青冢于龙蛇。如此地方。”

“也行,在哪。”

“我不知道,知道的是你。”

“哼哼,亏你知道我知道。去找先王封赏的七位于越,契丹荣辱,皆在此七人。”弃赦说着随手指了几个方向。

“好,所以划到哪里。”

“不急,那之前先得做些准备工作,第一步先和青冢铎涩绝交,免得事败连累他们。”

“喔,这就给他俩注册婚恋软件账号。”

“可恶,我改主意了。”

“太迟了,已经给他俩创她说账号了。”

“被甩一次居然就要去打拳吗。”

“已经给你挂上去,马上就有人起兵造反了,敢小看她力量是吧混蛋。”

“那就直接第二步,让你记住七于越的名号和职位。”

“尽管来吧,我的记忆力天下第一,高中时候只要考前学半个月就能年级第二——不算上那个读死书的呆子就是第一。”

“那你仔细听好了。第一个,北院林牙萧可薄真,字胡里堇,原是先王挞马,统领法律、政令。第二个,南院林牙耶律蒲速苑,字札剌堇,总知官员任免、政令下达。第三个,北议院议长耶律阿辇,字曷主没林,北议院由各帐及斡鲁朵选举,其人不是王亲贵胤,也是数一数二的富人。第四个,南议院议长耶律速古儿赤,字撒懒,南议院由各州县之平民选举,但和北议院也是差不多些货色。第五个,大常衮司常衮耶律术里者,字蒲阿吾展,总领各帐常衮,以及税收、经济事宜。第六个,银鞍直萧涛里化,字达剌干,统帅三军以及宪兵警察。第七个,大夷离毕萧挞不也,字蒲衮,总揽刑狱之事。记不住也没事,之后能慢慢记得。”

“谁说记不住,要我背一遍给你吗。”

“不必,现在去萧可薄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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