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湚若邀请湚奕去清净地方谈话,湚奕问他可否带上别人,京龛后又在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湚若抬手,乃再不言语,道湚奕诸事自便。湚奕问道:
『想讲的,私事还是公事。』
『两者皆有吧。另外,虽我二人异母,我还是相当乐于被喊哥哥的。』湚若答道。
于是湚奕叫上祈置在一旁听着,祈置答应,让铎悉与脱脱直先回。湚若带他俩下楼,乃是地下室,不知哪来的钥匙,带俩人进了太平间。
吊诡的氛围让祈置打了个寒颤,在甸宁时他见过不少死人。但这些编号收容、不可见的冰冷尸体,对他而言,比那些不成样子的烂糊碎肉更加恐怖。湚奕则只像在什么寻常地方,一点没有不安的样子。湚若笑道:
『看来你在南洋是学到了本事的,普通的同龄女孩此时可能都已吓哭。旁边这位不曾出现在收集来的情报中,竟无法得知是谁,我有些猜测,只是无从实证。』
『是什么事情用得着到这样隐蔽地方。』湚奕问道,湚若不急回答,只找椅子坐下,也帮湚奕拿了,湚奕让给祈置,祈置自不客气。
『经我一番细小操作,湚琦已经确认要放弃王位选举了,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你干了什么。』
『借着夫妻间的不和,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我这实也称不上坏事,他俩终归要落得如此结局,我不过加速一下。』
祈置听了,只可怜脱脱直舍身卖色的努力全然泡汤。
『你想在满燕干的,我并无不可代替,你的选民没有非你不可的理由。刍臼也不过稍加运作就能击溃。至于拯救满燕苍生之类事情,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是带着这样初心来竞选的。』
湚奕沉默,过会道:
『我知道了。』
『不同意吗,希望你不会落的湚康下场。』湚若淡然道,挥手,走了。湚奕又道藏在各处的都可以出来了,湚若乃举起双手,众特务皆从各个角落钻出,有五人,跟在湚若后面也走了。湚奕扶着祈置椅子,出神一会儿,问祈置看法。
『艰难但并尚有一线生机,需你动用各方力量,这些你远比我了解。』
『如此说了,稍让我安心一些。』
『满燕百姓是不会喜欢一个靠奇计诈谋上位的国王,你日后多关注这里。对盟友的信心,要尽力保护,得在他们面前显的有必胜把握。这些你应自也能想到,我是得要走了,要有什么能帮上的,给我发消息了我尽量相助。』
『嗯,等成功了,你就是一号功臣,到时候我让你摸头摸个够。』湚奕笑道,祈置伸手问能否预支,被湚奕躲开,只像听见警报的狐獴。
祈置自别湚奕,与脱脱直一道跟着铎悉在周边农村做了四天的田野调查,结束后回了西京。祈置一回卫平宫就去找青济,见青济房门开着,门槛后面一个绳套放在地上,乃故意踩进去。绳子猛被一拉,祈置脚踝既被套住,青济于是拉着绳子另一头从门后跳出。
『看我用陷阱把你抓到啦。』青济举起绳子,笑道。
『完蛋,我成战利品了。』
『好!接下来就应该扒你皮抽你筋,把肉腌了晾外面晒,脂肪拿来烧,骨头拿来打鼓。』
『死的真惨啊。』
『也有其他方案,把你关在笼子里,再抓只伏掇烈,让大伏掇烈生小伏掇烈,马上世界上所有人就都能有源源不断的伏掇烈了。』
『这样就太吓人了,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有人拿根血淋淋的骨头打鼓。不如让大青济生小青济,让世界上人手一只青济。不那更可怕了,到处都能看见各种颜色的青济做陷阱抓人虐杀。』
『喔,确实。幸好全天下只有一个伏掇烈和一个青济。』青济叉手点头道,说着只闭上眼睛,微启两唇。
『我说过不干这事吧。』
『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
『我不信。』
『你再不干我就要真给你皮扒了。』青济乃给祈置肚子来了一拳,又揪住衣服,讲完只伸出舌头。祈置猛敲一下她脑袋,牙齿直咬到舌头,痛的蹲到地上。祈置知下手太重,想要逃跑,青济马上又站起,给他拉住,扭打在一起。
『你们在干嘛。』脱脱直此时也来了,见相缠斗的两人,问道。两人皆让脱脱直不要掺和,定要今天较出个高低。一路从门口纠缠到内室,脱脱直也一直跟着凑热闹。青济又道接下来要有血腥场面,叫脱脱直离开。脱脱直欲走,后脚铎悉也过来跟青济打招呼,两人乃有所收敛,并排坐在床上,铎悉只笑称两人打闹起来像院里小猫一样。
青济忽想起件事情,与三人道:『马上文化节了,班级里要排话剧,栾刺底和觅刺剌能来演吗。』
『我没兴趣,而且这几天我还要去考证面试呢。』脱脱直拒绝道,并转身出去,铎悉则问什么时候。
『二十五号。』
『这天没课,我能来,只怕能力不够。』铎悉说着也坐床上,青济遂躺下,枕着铎悉大腿道:
『哼哼,栾刺底已经美若天仙了,只需往台上一站,话剧就直接成了艺术品。』
『原是让我去做个花瓶吗。』铎悉笑道。
『才不是,栾刺底可是主角。还有好几天时间,够排练个像模像样的话剧,反正高中文化节要求不需要太高。只要能和栾刺底同台演出一次,我就此生无悔了。』青济起身骑到铎悉腿上,像某种等足目寄生虫。祈置见两人姿势、角度,邪念渐起,站起偷偷在青济脑门后面顶了一记,猛一冲直和铎悉亲上。仅一瞬间,而后两人马上震惊的分开。
『我怎么真干了。』祈置亦震惊道。青济跳起来把祈置摁到地上痛殴一顿,祈置笑着求饶,护着脖子趴在地上。铎悉见如此不知悔改,也扶着床沿,挥袖叫好。
『别打了别打了。都这样了,不如帮我开个肩。』祈置道。
『初吻给了栾刺底这种事我倒不大在意,但你要是再稍用力点把我俩鼻梁骨撞碎了怎么办。』青济说着压到祈置身上,扯住手臂,抵着背,一拉一顶再清脆一声。
『谢谢你。确很可怕后果,没下次了求求放过我吧。』祈置轻松的伸展了肩膀,但青济依旧没走,甚至铎悉也把他当垫子坐上,悉悉索索的跟青济说着什么,祈置听不清。过会儿两人乃起身,不由分说的赶他走。祈置问青济怎么回事,青济红着脸不许他问,直给他赶出卫平宫才罢休。
祈置也只依着两人,呆在卫平宫门口,和卫兵聊天。后脱脱直回来,祈置又叫上她,和卫兵三人开了把元气骑士。晚上再问铎悉到底什么事情把他赶走,也不说,祈置总觉心里怪怪的。
次日中午,铎悉如约到了学校排练。铎悉高中也在此学校上的,跟当年老师说了一声就能进来,青济所说地点也是清楚。往日常给祈置送饭,同学里多有认识铎悉,青济奇怪自己一直和祈置黏在一起,为何反而是等祭山仪才认识,祈置只说不知道。
『崆峒蚰蜒。』铎悉按剧本封面所写的念了。
『是我写的。』荀乐酉举手道,众人只言早都知道了,乐酉跟众人描述故事道:
『主角是一对同胞姐弟,弟弟叫集崆,姐姐叫集峒。还有只蚰蜒人,就叫蚰蜒人。集崆的身体里是空的,内脏拿在手上。集峒的身体上有个大洞,肠子拖在地上。祈置演集崆,青济演集峒。』
祈置暗因主角的姐弟关系出神一番,只和边上铎悉一样,做无事样子道:『什么现代艺术,蚰蜒人长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蚰蜒人就普通衣服,萧姐姐来演。』
『那怎么能看出是蚰蜒人。』
『他每说句话前都要加上句我是蚰蜒人。』
『那……好吧。』
『那我继续讲啦。先是集崆集峒久别重逢禁忌之恋,然后集崆突然碰上了蚰蜒人,蚰蜒人用触手把他手里的心脏偷走了,让他变成了不会说话的一个人偶。这个触手由蒙浦和他初中部一个朋友来演。集峒为了夺回弟弟的心脏,带着集崆踏上冒险之旅。她把集崆的肺送给了上吊自杀的人,让他被吊死了还能呼吸,这个贺阔演。把肝送给酒鬼,让酒鬼喝了酒还能清醒的痛苦,这个耶律涵演。把肠胃送给绝食者,让他可以活着感受无尽的饥饿,这个我演。历经千险找到了蚰蜒人,杀了蚰蜒人夺回了心脏,但是肠子被切断了。集峒断气前把心脏放在集崆手里,集崆就能说话了,对集峒说了我爱你,最后一起死了。还有些配角我不记得,自己看剧本上写的角色名单。』
『你是天才。但这样栾刺底不成反派了,反派这事还是青济比较合适,而且青济当蚰蜒人明显更符合人设。』祈置将铎悉青济两人拉到一块,比较道。青济先是不满祈置说自己像反派,但自和铎悉对比下也觉却是,更又顺势抱住铎悉把脸贴到一起。
『别把青济当成漫画人物啊。主要是想看你对青济深情的喊出我爱你,才弄的这个角色分配。』
『别在剧本里掺杂私货呐。现只要让青济事成之后给我当一个月奴隶我就参演。』
『怎么原来没同意吗还,青济赶快和他签订奴隶契约。』乐酉将剧本卷起,敲着青济脑袋催促。
『别让我当奴隶,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只要你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想看你连着穿三天栾刺底的衣服。』
『居然这么快就出卖了,一言为定,但学校要穿校服我旬末穿给你看。你卖天魂地魂还是人魂。』
『你这恶魔还挺讲道理的,我把七魄卖给你。』
『怎还掺假啊,哼哼,照样得死。』
『我死了转生变蚊子天天在你边上嗡嗡嗡。』
『那么坏哒,我直接给你抓住了喂给虫虫吃。』青济和祈置如此一句一句的闲扯,铎悉也绕有兴趣的在边上听着。乐酉将戏服分发给他们三个,让他们赶紧对戏。
三人乃穿上戏服,铎悉的最普通,但做工倒也精致,青济的中间涂黑,扯出一根红色布条做肠子,祈置的与青济相仿,多出了一些内脏形状的小道具。问了乐酉,乃是殳搜所做,人现在写作业。
『我是蚰蜒人,我要你的心。』铎悉向祈置道。
『集崆的心,由我来寻回。』青济亦向祈置道。
『我爱你。』祈置向铎悉道,铎悉笑着拿剧本拍他脑袋,倒像乐酉样子。
『错啦,你得朝集峒喊。』
『我爱你。』祈置向着青济又喊一次。
『这就三个字,有什么对戏的意义吗。』青济故作镇定道,祈置于是换了其他台词,如剧本所言抵着铎悉,做出坚定样貌道。
『我拿着肺才能呼吸,拿着胃才能饱腹,拿着肝才有生气,拿着心脏才有感情。你能让我窒息,能让我饥饿,能让我堕落,但唯我思想与情感永恒。你可以将我的心脏撕碎,把碎片藏匿,而我高尚的意志,终不会爱上你的卑贱……让我对铎悉说出这些话,就算是演戏也还是很勉强啊。』祈置不忘末尾还补充一句,乐酉称赞此般效果相当不错,铎悉只捂嘴说不出话,挥手打发祈置跟青济对戏。
祈置如剧本言,搂着青济念道:『空洞的人伦无法侵染崆峒的纯情,肉体的腐朽无法改变柔荑的稚嫩,曾经的存在便已是时间的永恒,过去的秩序便跳出热寂的混沌。如我变心,请焚毁我肺,剪碎我胃,踩烂我肝,只留我对你的爱慕,延绵到时间与宇宙的尽头……偪养的飞矢不动是吧。』祈置又在末尾加了一句,至于青济,亦红着脸讲不出台词。
铎悉拉着青济道要上厕所,让她带路,乃脱掉戏服离了活动室。荀乐酉奇怪于铎悉怎会不知道厕所位置,祈置虽道时间长了忘记也正常,过一会自也觉得奇怪,借口上厕所亦出去,吐着信子找那两人。气味的踪迹没往厕所去,尽头却是一处隐蔽的储物间,轻推一下,被什么抵住了。祈置庆幸带着小蛇,让它从门缝进去给东西移开。待小蛇出来后,祈置偷偷撑开缝隙偷看,分明见铎悉青济两人忘情的亲在一起。
祈置虽早有猜测,见这场面依旧震惊。合门欲走,但想想还是舍不得,依然开门偷看。相比铎悉的动作熟练,青济实不知所措,手也不知放到哪里,只是搭着自己膝盖。
『这不祈置吗,在这干嘛呢。』忽的身后传来声音,祈置猛然转头,见是屈另途。
『在这看什么呢,这杂物间里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祈置紧张道,随便说了些什么支开了屈老师。他不对那两人的投入抱过分期望,能听不到屈另途的声音,缓缓推开屋门。两人早分开了看着门,现又变成了看着祈置。三人尴尬的皆不知说什么,青济先打破沉默道:
『对不起!』
『不,我可没有损失,反倒得谢谢你们提供一番美景。这样是……』
『之前你推了那下让我们亲上,竟发现没有厌恶的感觉,于是试了下……』青济支支吾吾的说道,铎悉在边上听着,一个劲点头。『而且栾刺底的技术……像是触电一样,浑身都酥软了根本没法拒绝。当然也不是栾刺底强迫我的,是……』
『毕竟栾刺底有不少经验呢。』祈置笑道。
『是伏掇烈横竖不肯和栾刺底和栾刺底干这事情,一身欲火不就只能这样解决了。』青济见祈置也不甚在意,便也放开说了。
『你是从什么本子里长出来的吗……我是有原因的,实在做不到啊。总之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祈置说着倒行将走,铎悉乃抓住了拉回,祈置也顺着她意思,被压在一堆扫把上面,铎悉道:
『我身上也许有什么事情让你没法下手,但青济没有,你舌头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不会刺探,你今不对青济干些什么我不会让你出去。』
『我知道啦。』祈置投降,在两人嘴唇上皆轻吻一下,此事才罢休,互约定为一根绳上蚂蚱。之后排练只像没发生这档事情。
下午铎悉回了虎大,其余人则要上课。青济心情相当不错,祈置上次与她一块上课时候她还一直在自怨自艾,现只一贯的专心听讲。祈置偷偷给她捣乱,在她的笔记上涂鸦,把她的红黑笔芯相换。青济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给涂鸦添上几笔,把笔芯换回。
放学后铎悉再如约而来,心情也似青济,中午一些省略掉的道具被搬了上来,扮演触手的蒙浦那位朋友也要来,因不清楚地方在哪,乃由蒙浦带来。祈置先见到那人,是一矮胖男孩,只觉眼熟,但横竖想不起来。随即蒙浦开口道:
『之前一直没讲名字,他叫耶律棠余,小字章斡。』
直到此时祈置才想起此人是谁,铎悉也听见,呆滞的扶着祈置。耶律棠余脸上似乎也有些尴尬,但也硬着头皮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姐姐……和……。』
铎悉因这样称呼,撑着头连连干呕,祈置忙让耶律棠余打住。耶律棠余直杵着不动,众人不解原因,青济尤焦急难耐。铎悉慢慢缓过,示意祈置讲与众人无妨。
『耶律棠余是栾刺底继父二婚前的小孩,义理上确实得喊姐姐,但栾刺底的病跟多数来自家庭问题,这样称呼只会挑起病根。』
『这样很难办啊。』荀乐酉抓着头发道:『要不棠余换人吧,反正演个触手比较好代替。』
『凭什么?』蒙浦道,他原就黑瘦,现脖子上的青筋更加明显。
『两边都不是本班的,也都没有怎么排练过,演个触手本来就没什么戏份还要被随便使唤。当初这个节目可是我争取来的,凭什么把我朋友换掉。』虽耶律棠余连连道自己不演也行,蒙浦却依旧说着。荀乐酉乃道:
『在这里排资论辈可没什么意思,节目由你争取不过当初这事是你干的……』青济暗掐了乐酉一下,乐酉乃不再说话。蒙浦依然气愤,但多少也得想想自己爹妈的官职,也是沉默。
『不……』铎悉乃发话,与众人道:『我已无碍,不过一小段戏,可以克服。不过称谓请只喊我姓名。』
在耶律棠余再三督促下,蒙浦不情愿的和众人道了歉,铎悉只笑道没事,言气愤之时人皆有,何况付出努力不得回报。自说完又黯然神伤,叫人可怜,直令蒙浦看呆数秒。
荀乐酉数次问了是否真的没事,铎悉皆给肯定答复。乐酉像还不放心,将蚰蜒人操控触手夺去集崆心脏的桥段拉出来先排,蒙浦同耶律棠余套着黑袍子,在铎悉面前舞动一番。原要用树枝从罩袍穿出,勾起心脏模型上的机关,横竖勾不起来。但如此小细节也没有大碍,乐酉方才放心。此后排了数幕,一直到七八点钟才结束。
后两日继续排练,将半部戏给排完了。前五幕:久别相逢、逆流俗、夺心脏、送肺、送肝,都是能上台的地步。但心脏上的机关一直没有道具能适配。直到第三日,耶律棠余道终于找到能勾住那个机关的东西。问是什么,乃拿出一个拆开的铁丝晾衣架,勾住心脏晃荡,又让蒙浦拿着演示如何勾起。
祈置见铎悉表情不对劲,猛然想起,忙脱了校服外套,又让耶律棠余把东西收起来。铎悉忽一阵痉挛,跪到地上,吓的众人皆不敢出声。祈置将校服围在铎悉前面,直朝里面呕了五六分钟,后面就光能呕出酸液。稍能说话,就哭着与祈置道歉。
青济在边上早已看呆,祈置连叫几声才答应,让她带铎悉去厕所里洗漱一下。自去把校服弄了干净,随即两人便找上来,铎悉跌跌撞撞的直扑到祈置怀里抽泣,青济则焦急的问是怎么回事。祈置安抚着铎悉,道:
『为了栾刺底的病,去过无数顶尖的医院,得到了无数不同的诊断,最多一个是什么和什么的精神分裂和焦虑症……具体名称我记不得。总之病症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普通的间歇发作,另一部分是固定场景诱发。』
『为什么……那只是一个掰开的……』青济说了一半又只住不说。
『本是缓解许多的,只要不一直盯着就没事,屏住呼吸挪开视线就好。现这样,多少有些那位的缘故。下午课帮我请个假,我送栾刺底回家休息。』
青济耷拉着略略点头,走了。祈置问铎悉能否走的动,铎悉不说话,祈置只蹲下来背她。铎悉伏在祈置身上,耳边低声道:
『对不起,我早该考虑到这样,早点退出,现排练了一半还耽误别人。』
『谁会想得到那单子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竟真能给他拿来一件,你也没必要自责,真论起来,责任也应由没提前告知的我和拉你入伙的青济平分。』祈置说着,给迭延发了消息,让他开车来接,自和铎悉在大门边的石凳坐下,让铎悉躺下枕着自己歇息会。待迭延过来,把人抱上了车子,带回卫平宫服侍睡下,自一直守在边上。
脱脱直从外面回来,知了此事,直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祈置让她暂时不要在铎悉面前讲离职的事情,其余事情自可对付,脱脱直乖乖走开。晚上青济回来要给祈置打下手,祈置还没说话,先被脱脱直拦住了道不要添乱,交给对铎悉病情最了解的祈置就好。
夜里铎悉一直在说胡话,盗了一身虚汗。到了三更,爬起来和祈置说身上黏糊糊的睡不着觉,但又不敢一个人进浴室洗澡,会让想起以前事情。祈置只好陪着,见铎悉一件件褪去衣服,露出凝脂般的肉体,虽背过身子,又频频回头看着祈置,像过一会就会消失。祈置难耐冲动,也知铎悉有那意思,惟想起两人关系,无法下手。
铎悉洗完,只看着自手臂里侧的伤疤出神,问祈置这样是否看着很丑。祈置想不出什么好回答,过会道:
『它们不过在那里罢了,美也好,丑也罢,终究无法改变。』铎悉不语,默默把身子擦干。
『卿若不是卿,我若不是我,比翼能成全,双双能团圆。』铎悉一手拿浴巾,遮住身前,一手指着祈置,摆出个夸张的动作。祈置笑道:
『这不集峒台词吗。』
『我倒挺喜欢这个角色,只是青济要演也就让给她。』
『明天再想戏剧的事情好了,今晚先安心休息。』祈置将睡衣递给铎悉穿上,上了床。铎悉又与祈置道:
『伏掇烈所给我的安全感,是最让我不安的。』
『为什么。』祈置关了灯,亦躺下。铎悉急忙摸黑牵着祈置手,继续笑道。
『因为拥有才害怕失去,再加上不可能有向前进一步的关系,就只有向后的破裂。我刚做梦,就是梦到伏掇烈,伏掇烈因为要和鱿鱼帝国联姻,娶了大王乌贼公主,把我流放到了三角形肉丸岛上。』
『什么怪梦。』
『早上发病的时候,幻听听见的责备声音也是伏掇烈,骂我半天一个小怪都打不死。』
『这么说了我以后都不敢打游戏时候责备你了。』
『而且应该把好东西都送给我。』铎悉佯做轻松道,祈置只为她这样心痛。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落到地上,又有风声吹过使树叶簌簌作响。一夜无话。
次日铎悉依然在屋里休息,祈置也自请了假照顾,问铎悉想吃什么,打发脱脱直去买。铎悉只吃了几口,又犯恶心,给全呕了出来,后便没有胃口,躺下睡觉。祈置知这样倦怠不好,拉起来要带她到外面走走,铎悉没有拒绝也不说同意,只是机械的道随便祈置开心。
祈置所知最近最让铎悉有精神的两件事,一件是在满燕的田野调查,一件是排练戏剧。祈置像排练时和集峒对戏时候一样,与铎悉道:
『残破的身躯与空洞的灵魂!为何偏偏是姐弟。』铎悉像是振奋一点,接道:
『世俗的人伦弥漫在空气,玷污爱情的圣洁。或真有人伦,或真有爱情。』
祈置刚想讲,铎悉已把他台词抢了念道:『你何必是你,我何必是我。真正的圣洁无法玷污,被玷污的只有虚构的伪神,世上原有的污物。我将心脏放在身前指引,不像虫子一样生在背后。』
『你让我说什么,集峒的话吗。』
『不然还是伏掇烈的话吗。』
祈置遂道:『淤泥已然沾满我的身体,世人设下的障碍我是否真的无法逾越?』
『集峒,集峒。已没有什么足以害怕,我将填满你胸腔的空洞……』
铎悉说着,又突然落起眼泪,并用力咬着手指。祈置忙给轻拍后背,才松开,牙印里已渗出血来。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那声音一直都在,从未停下。你是假集崆,我是假集峒,根本没有意义,所有都是假的。』铎悉抱着头、靠着树,无力说着,稍清醒一点,揪着祈置道:
『我爱你,可到底为什么,求求你了,惟你是我不能失去,求求你再不要让我当我。』
祈置无法回应铎悉的这般话,只扶她回屋,取药吃了。铎悉将头埋进被子痛哭一场,红肿着眼睛,直请求祈置亲手杀了自己。这样严重让祈置也害怕了,百般安慰才平静下来,但仍掐着手臂不肯松开。迭延给祈置发了消息道心理医生已来,祈置与铎悉说了,死活不见,祈置也只好回让医生等她情绪稳定点再来。
回想自己与铎悉从初识至今,自己对铎悉的感情似乎一直是可怜占上,祈置不免把自己列到铎悉如今状况罪魁第二。曾有段时间真有爱情居于怜悯之上,只是知晓身世之后又顷刻破碎。祈置曾夸耀荀乐酉为天才,其中乃有实感,因她那剧本谈及人伦真有能触动思考之处,尽管也许只有祈置自己。
试探性的,祈置把手从铎悉头上一点点下移,逐渐伸至股间。铎悉激灵一下,扭着腰夹紧腿,虽没说什么,身体的紧绷俨然从别处汇集到一处。
『告诉你个秘密,你抬头看眼。千万别和别人讲,尤其青济。』祈置说道,铎悉遂微微抬头,从发丝缝隙间看着祈置。祈置吐出蛇头,铎悉竟没什么大反应,只嗯嗯呜呜的晃着身体。
翻身将铎悉放下,拉帘锁门,行伏羲女娲故事,不在话下。此后铎悉情绪终稳定下来,也有了胃口,点餐让脱脱直带来,更约定明中午看心理医生。
后又修养几日,日日尽鱼水之欢,祈置勉强顶着,实受不了便抓来青济给铎悉玩,拖延点时间给自己休息。青济自难回绝,三人皆无异议,只是脱脱直看在眼里,逢见祈置就嚷着要换地方住,祈置嫌麻烦,加之脱脱直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每每都不答应。
青济见铎悉情况渐渐好转,将戏剧的事情又提了上来,道铎悉出状况后蒙浦、耶律棠余皆是愧疚,都自要求换了别人。以及几日排练都照常进行,只需铎悉把最后几句台词练练,过几天就能上台了。铎悉自是满脸高兴的答应,但又道有个请求,扶在青济耳边说了,只像在瞒着祈置。青济听完,仿佛有些不情愿,但也做出大度样子答应了铎悉请求。
此后如青济言,排练完了整部戏,祈置能见青济铎悉二人玩的这样开心,自也开心,尽管仍不可知当时两人到底悄悄约下什么。到演出那天,众人依剧本步步完美演出,当然是按高中文化节的水准。乐酉编写的离谱剧情确能吸引眼球,加上皇太子与辽卫王亲自出演,观看之人甚多,挤满整个体育馆。
临近最后一幕,饰演饿死鬼的荀乐酉念独白时,青济铎悉趁黑摸到幕后,乐酉念完独白,集崆边上的集峒已然变成铎悉,朝祈置做个鬼脸。祈置于是也知道了二人当时约定的到底是什么,弹了下铎悉的脑门。
至于台下众人,则见集峒与蚰蜒人的演员互换了身份,不晓缘由,只看着刚还是蚰蜒人的集峒杀掉了刚还是刚还是集峒的蚰蜒人,虽夺回心脏但肠子也被踩断。
祈置接过铎悉做拼尽全力样子递来的心脏模型,对铎悉说了一句我爱你,本该摔地上死了,但不死,还不许铎悉死。并猛拉一下手臂,搂着铎悉亲将上去,然后才共躺到地上。观众见可汗明知触犯校规还为舞台效果真亲了上去,如此卖力,尽是鼓掌。
随幕布拉上,祈置想着横竖没人看见,便继续和铎悉亲着,任由她咬着自己嘴唇、舔着自己牙龈。青济则上前将两人拉起,样子不大开心,但也只说接下来还有人要用舞台,赶紧走了别碍着别人。
至于学校,出了在舞台上公然违反校规的事情,虽对方是菊儿汗,也象征性的处分了一下。祈置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差这趟处分。
在这之后铎悉祈置的感情自不同以往,不免稍有些疏远了青济。祈置也能察觉到青济的不满,欲以振奋铎悉的方法用于青济,青济次次拒绝。
时已四月,脱脱直已考上教师资格证,找了个初中当历史老师去了,道是与命运妥协。菊儿汗挞马的职务一时间空出来,也找不到合适人选,暂又铎悉兼任。
这一日,宫卫忽道有一平民来见,祈置本想回绝,但宫卫随即说的却让祈置心里一愣,不由让他叫那人进来。不知是何人说了何话能使契丹的菊儿汗慌忙请见,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