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了灵脉据点的战斗之后,魔女们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布置结界,而战士们则堵在了到达此处的路径上预备着即将到来的敌人。
与占领据点时不一样,这次魔女们不会为我们释放防御和回复的魔法,只能以血肉之躯对抗这些可怕的敌人,虽然我们预先用魔法恢复了身体的状态并且还在魔女们的帮助下设置了各种迎敌的魔法,但这依然不能让我们放下心来。
“安心吧,马尔可夫,虽然你是第一次参与冒险但这次的工作也就只是呆在后面用克里斯卜把我漏下的敌人给消灭就行了。”
“是...是啊。”
安德烈先生说的轻巧,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可都是能够轻易将我身体撕碎的怪物,别说是一两只就算是一只对我来说也是足以致命的风险。
可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安德烈先生还是愿意冒着风险冲入到敌人的大部队之中,不可能毫发无伤,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性命,竟然要冒着这样的风险赚取金钱。之前我也曾经有幸摸了一下安德烈先生的环柄弯刀,接近一米半的巨大弯刀光是提起来都要用上全部腰腿的力量,在那样高速的回旋下其力道之强应该不下于用单手停下一匹烈马,更何况还要精确的把控他的方向和速度乃至于魔力的消耗。
这就是战士吗...和守泣不同,马尔可夫第一次感受到了自高至下的能力压制,作为男性自己劣于安德烈这位资深冒险家的感觉,让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从事这个行当。
“...还是不放心吗?”
“毕竟我不像安德烈先生还有守泣那样强的离谱,也不会像塔娜和霏缇斯大人那样会用魔法...这样的我真的应该来到这里吗?”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无需多言,马尔可夫是这次冒险的队伍中实力最弱的,除了凑数之外可谓是没有任何用处,可尽管如此...
“尽管你如此的弱小,但你不还是来到这里了吗?”
“那是...”
“在道尔斯岛上比你有能力的人还有很多,在我的队伍里也有好几个资深的战士,可这样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来这里,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便是自知之明,但要我来说这就只是懦夫的借口。”
冒险者需要的勇气,贪婪和无知也可以视作为一种勇气,但懦弱却不会成就一个冒险者。
“既然你自觉的认为实力不足,那就更要在这里拼尽全力的学习和尝试,就算没有腕力和魔法,经验也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经验...可我这么弱小的人就算留下了这样的经验,也没有将其活用的力量啊。”
“反了,有力量但缺少经验的人很多,但却从来没有经验丰富却缺少力量的人存在。”
不是力量创造经验,而是经验成就力量啊。
“如果你真的觉得力量不足,那就更要厚着脸皮参加像这样的实践,又没有力量又不能认清现实,这才叫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您说的没错。”
紧接着在道路的不远处传来了细细簌簌的轻快敲打,那是一种像是锥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应该是那群蚂蚁们来了。
“要开始了,在这之后我就没法帮你,全靠自己了。”
“是!我这边没问题,请您一定要小心。”
看到摆脱了迷茫的年轻战士,安德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紧接着古铜色的巨人便举起了自己的双刀勇猛的奔向无数敌人等待的战场。
*
““““干杯!””””
经过了接近三个小时的战斗之后,魔女们终于结束了结界的布置,在那之后的战局可以说是一边倒,集中在狭小道路上的敌人就像是干燥的柴火一样被魔法瞬间焚烧殆尽,强壮的四肢化作了可悲的黑炭,这样戏剧化的结果令差一点陷入生死危机的马尔可夫不禁欢呼了起来。
在原本堆满了魔兽尸体的灵脉据点,我们将手中的牛角杯轻轻的在空中碰撞,然后一饮而尽。
不大的木桌上放着大量的熏肉、香肠和一些像是炸薯条之类简单的食物,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简单腌制的蔬菜作为调味。
“这样一来,科恩就拿下了。”
“意外的没什么挑战性呢。”
“毕竟在这附近的灵脉据点里算是难易度比较底的,连领主级都没有诞生的灵脉据点也就这种程度吧。”
领主级魔兽,这类魔兽大多是拥有匹敌人类甚至远超人类智能的魔兽,不仅仅是强大更重要的是有着不输人类的狡猾令面对这些领主级魔兽的冒险者总是会出现预想不到的危险情况,由于科恩岛特殊的灵脉构造所以最终没有诞生领主级魔兽,所以每当有人打算进行剿灭委托时第一个目标都会是这里,这也导致科恩整体的人类社会痕迹是四个岛里最鲜明的。
“塔娜已经用魔法通知了岛上的魔女,我们顺利拿下了科恩了对吧?”
“把事情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已经用蜡烛魔法和道尔斯联系好了,三天之后大部队就会过来。”
蜡烛魔法,也是视效魔法的应用之一,这个魔法是利用火光掀起的气浪扭曲周围的可视光景,以此来与远方的故人进行对话联系的魔法,也就是类似于海市蜃楼的魔法版。
“三天...也就是要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个的将剩余的魔兽清理干净吗?”
“这倒也是一个方法,不过还有比那更好的做法。”
“什么做法?”
守泣笑了笑非常自然地说道
“方法虽然不便细说,但我确实有将魔兽们吸引到一处的能力。”
“真的吗!可是...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也是游骑兵的作用之一,如果害怕的话,我从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个职位。”
实际上只要释放出吸引魔兽的识气就能简单的将附近的魔兽集中到一处,但如果这么说明的话就要从四气和武学一一说明先不说麻烦与否,万一他们对此产生兴趣希望能够学习那我就得想法子推脱了,虽然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比起思考说辞还是一开始就保持神秘主义会更简单方便。
“不过,马尔可夫说的也没错,这次的战斗我们魔女几乎就没有排上用场,施法的材料也好疗伤用的魔药也好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就这么带着回去也有点不太像话...”
霏缇斯大人调皮的说到,虽然那话语中隐藏的意思一点都不轻松,但是安德烈先生还是微笑的说到
“不好意思啊,我虽然是这次剿灭任务的指挥官,但却不是责任人,决定接下来行程的也不是我的任务。”
“所以,守泣你觉得怎么样?三天之后我们直接从科恩出发,再拿下一个岛的灵脉据点,然后回道尔斯收拾整顿一番。”
“嗯...”
如果只考虑主力三人组(守泣、安德烈、霏缇斯)的话,我们如今的战力确实充沛到可以再拿下一个岛,但问题是马尔可夫和塔娜这两个新人。
他们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冒险,在经历了今天一天的战斗之后估计还没有充分消化这份经验,在这样的前提下进行急行军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
“马尔可夫,塔娜,你们觉得还能继续下去吗?”
“没问题,没问题,就这点活的话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我会尽可能的不拖队伍的后腿。”
塔娜用轻快的语气说到,而与之成反比的是马尔可夫有所觉悟的话语,虽然会让人感到担心可这确实也是个机会。
“那么我们就直接开始攻略下一个岛,塔甘罗格。”
*
喧嚣的夜晚很快就结束了,在所有人都陷入梦乡的时间里只有守泣一人默默的凝视着被黑暗和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淹没的科恩岛。
银色的月光和幽暗的海面交织成了梦幻的银蓝,宛若是流动的黑夜一般映衬着天空璀璨的星光,宽广到超越个人认知极限的海面就像是映照着人心的波澜,流云拂过天际的银盘留下了如同美女面纱下浅浅的微笑一般神秘的阴影。
“齐莎,你先睡吧。”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守泣。哪里有让身外身睡觉自己守夜的武侠啊。”
如同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的寂静包裹着这个世界,虫声和海浪声显得如此空灵,身旁宛若月光幻化的少女残影用鲜活的声音向我进言道,我笑着对她说道
“没有必要,只要用御气控制好体内的分泌系统,就算是一个月不眠不休我也不会有任何生理和心理面上的问题。”
“那我就更没有必要了,毕竟我本来就是内气的结合体,本质上就是个拟似灵体,你让这样的我睡觉又有什么意义?”
“说的...也是啊。”
确实就像齐莎说的那样她不需要像我们那样的睡眠,这还真是失败,虽说是出于善意但这番话语却暴露了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齐莎之间距离的事实。
与其他人不同齐莎是诞生自守泣的身外身,换句话说就是无限的接近于亲生女儿的存在,虽然齐莎也曾用父女来形容二者之间的关系,但事实上她们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无论是成为父亲,还是成为女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的遭遇,这样身份的转换对于守泣来说无疑是影响最大的。
“要是贝蒂也一起来就好了呢。”
“为什么要在这里蹦出贝蒂的名字?”
齐莎不解的问道,但对于守泣而言贝蒂却是个很好的说话对象,是一个连接守泣和齐莎的桥梁。
但这样的贝蒂却没有跟着守泣他们一起来到科恩岛,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不具备战斗力的她派上什么用场,可一想到在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冒险的时候齐莎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就不由得感到可怜。
“如果她看到那个湖的话,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
“我觉得也就是‘哇啊!好漂亮的地方’或者是‘我们去那边玩一会’之类的不用大脑思考的废话吧。”
“可能吧。”
不过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于如今的齐莎来说或许才是最需要的,就像霏缇斯大人曾经说我的那样,对于如今的齐莎来说也缺少着某样东西。
某种不可或缺的重要事物,那是一种位于孰强孰弱之前的要素。
“话说齐莎,看过了安德烈的战法之后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不如武神厉害。”
拿桓轩哥来对比的话,安德烈先生也太可怜了。
“桓轩哥是特别的,那种打法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模仿的。”
“这样啊。”
如果真让桓轩哥来别说是灵脉据点估计就连这附近的地形都会发生大幅度的变化,再怎么说为了这点魔兽而改写地图也太过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感想吗?”
“其他的感想啊...也就是那两把奇形怪状的剑吧?”
魔法到还是其次的,重点是那两个武器的形状和用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感觉很诡异。
“毕竟是剑与魔法的世界,那自然不可能只是有魔法这么简单。”
“也就是剑...或者说是武器的用法和造型也与风土的不同?”
刀剑的初始目标是人类,但在埃达这个目的却开始变得不那么单纯,一方面是魔法带来的变化另一方面则是魔兽这群对人类有着明确恶意的怪物,为了适应这两方面的变化武器的性质和形象也出现了与风土极大的差异。
一个比较明显的差异就是剑的握法,风土的剑一般都是以食指和拇指来夹住剑身的正握,这是一种非常均衡稳定的用法,因为有大拇指的固定所以劈砍也可以很好的将从三头肌到前臂肌肉群的力量,不仅仅如此在突刺时也可以用到肩膀到斜方肌的力量。但埃达的剑法里却经常出现逆握,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剑的制造工艺差距,风土的剑法大多是单手剑以突刺为主,想要发挥最大的力量必然会采取压低身体的重心,通过斜向的加速度来辅助攻击的力道,但埃达的剑法大多是双手巨剑,这样武器选择的差异导致了战士必须要挺直腰杆甚至要以近乎扭曲的方式来支撑剑的重量和惯性,大剑的突刺可以说就是对制高点的争夺,一旦踏入腹地就能通过护手的结构挡住敌人的剑刃并以剑身的长度优势直直的刺入对手的胸口,这样的战斗方式就直接导致了与风土的点对点式兵击攻防,埃达则是以劈砍为起手来形成威慑力然后在解救对手之后用缠剑(相互以剑身卸力)的形式进行攻防,然后趁机以护手控制住敌人的武器,以刺和挑来结束战斗。
“那这与魔法和魔兽有什么关系?”
“以上说到这些算是前提,埃达的武学实际上非常的深奥,甚至有时会让我觉得在一些细节上远比风土要来的更加犀利和实用。”
就像先前所说的那样,大剑的终结是以刺和挑为结束,但在漫长的演化中埃达的大剑出现了一种独特的变化,无柄大剑。
“简单地说就是将剑的护手和剑身融合的一种武器形式,因为埃达的刀剑制作和我们的捶打不同是走的图案焊接的流派,所以像这样充满创意的武器形式也就孕育而生了。”
无柄大剑几乎是默认了逆握持的战法,他的起手几乎都是从下至上的角度发起攻击,通过本身的质量差异来将敌人的迎击直接给打飞的同时还能通过手腕的动作用剑刃护住胸前是一种攻守兼具的战法。
“原来如此,逆手持剑的话一般会有发力的问题,但是魔法的出现令人在体能上的问题得到了本质上的解决,而另一面由于大剑精于上段因此对于从下至上的攻击会产生短暂的间隔。”
“不仅如此,逆握剑的用法某种意义上是并不是挥,而是抽,也就是说比一般的上段劈砍更加突出对步法和旋转的作用,攻击范围的极大延申,原本正握的剑换句话说施力的方式是由内向外,而逆握剑的发力是由外向内,通过暴露弱点方式来引诱敌人并在攻击的同时用剑身来回避对身体的攻击。”
当然面对这些做法,也不是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比方说无柄大剑的攻击方式可以说是建立在双方的攻速相近的情况下,如果是短刀的话在剑身到达之前身体就已经被刺个透心凉了。
“如果光是这样的话,无柄大剑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会被更加灵活的短剑或者长枪取代,可因为魔兽的出现使得无柄大剑的发展更进了一步。”
体格巨大的敌人,远比人类更大的攻击范围和单纯的思维方式,使得巨型武器没有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反倒是成为了冒险者的象征。
“面对更高,更强的敌人,常规的大剑上段和短剑的突刺都很难致死,可是无柄大剑独特的跳砍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以这样的前提诞生的武术形式所以才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原来如此,武术的世界还真是深奥啊”
“对齐莎来说这也迟早要接触的知识。”
“也是呢...守泣,你是想要我成为武侠吗?”
“这......”
守泣一时语塞了,成为武侠,换句话说就是和他走上相同的道路。
这样真的好吗?虽然王守泣从来没有对成为武侠一事后悔过,但即使如此这也不该是凭借他一人的私欲强加在新生孩童身上的重则。
“...齐莎,有什么想要成为的人吗?”
“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毕竟我的愿望就只是让守泣能够幸福,在此之上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