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在繁华的商业大道上行人开始变得稀疏,大半的人们都已经回家吃饭或是在饭馆里点餐的时间,守泣也在一家快餐店简单的定下了几个三明治和冰水处理着自己腹中的饥饿感。
武侠即使是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需要进食,虽说是理所当然但只要不是在战时武侠还是会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渴求一日三餐,对于武侠来说长期的绝食甚至会影响自身内气整体的恢复速度和能够驱动的内气最大量。
也就是说武侠虽为超人,但亦是凡人,他们的强大和国家相同是建立在民众为他们的提供满足需求的基础物资这一前提之下。
而这也是为何世家会将对荣耀的渴望刻入骨髓的原因,武侠本身拥有的力量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常人一样务农一辈子,而战斗带来的利益分割又会让他们得到生活必须的,以及未来必须的资源,乃至于就连生育这种愿望对于大部分的民众来说都是件幸事,毕竟只要能怀上世家的孩子自己临近的几个据点都能得到武力的保证,只要对方不会做出太过可怕的事情来,大部分民众对于世家来说都是怀着带有明确利益性质的善意。
但随着现代兵器的不断发展,世家和武侠们的社会地位也在不断的弱化。
花费大半人生得到的技术变成了他人眼里的废物,这无论是换做谁都一定是无法忍耐的结果。
当然,最让人无法忍耐的并非是单纯既得利益的消失,而是曾经那些心怀善意的人,开始变得冷漠,这种陌生的感觉才是令我们最难以忍受的。
“我们到底算是什么...”
职责和使命被一点一点的从身上剥落,在这一点上武侠和工匠立场上都是一样的。
所以,守泣对于那些闹事的工匠们的心理其实更能感到共情,我们渴望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财富和利益,而是更...
“...还是别想这么多了,接下来还要去火车站看看。”
作为守泣童年回忆里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地方,估计也是卡塔利如今工作的地方,萨尔杜车站。
“不知道聪明的她,又会怎么看待如今的萨尔杜呢。”
*
嗡嗡嗡!!!!!!
远方传来的钢铁蜂鸣,笔直的白烟像是一座触及神域的高塔一般。
带着人的巨龙从地面飞驰,虽说速度只有区区六十迈,在风土世界就连私家车都能在高速路上轻易跑到这个速度的两倍,但在埃达世界这个速度无疑是地表上最快的移动方式。
“这就是列车...”
地面传来的震动,人群的喧嚣,以及那略带温度的热气,钢铁的巨兽顺从的停靠在了为他准备的临时居所。
“齐莎还是第一看到蒸汽列车对吧。”
“普通的高铁倒是从极虹谷到广灵市的期间倒是坐过,但蒸汽列车确实是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过。”
但亲眼看过之后的感觉果然和电视上的完全不同,那样厚重的力量与冲击力是影像这种平面信息完全不能表述的。
遗憾的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坐蒸汽列车前往远方旅游,而是去定居在这个萨尔托的铁道办公室。
卡斯提尔的铁道行业是采取了轨道占用收费制的方式结算,由负责的列车公司负责派人保养轨道和处理垃圾以及污物还有巡线等相关事宜,而列车的班乘则根据两个地方车站的交涉签订合同来行使各自的铁道。
这样做的理由实际上也很正常,因为蒸汽火车并不是一个万能的交通工具,他们也是有着特化某种地形的需求和方式的,除了那些客户之外自己保有的车辆维护也是一个火车站的立身之本。
“就比方说之前我们在西涅乌丝引进的悬挂式列车,那就属于特化了高空运输能力的蒸汽火车。”
但换句话说只要没有了配套的铁路就是个无处安放的废物,所以我们才会被我们以相当低廉的物价给拿下了。
“两万枚金币可算不上低廉...光是那金币的重量就快要1200斤了,差不多有得有七八个成年人的重量了。”
“所谓的铁路本来就是要花这么多钱的。”
说句实话即使是站在米凯拉这样的资本家角度来说,能够在一代的时间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车站和配套系统的‘那位老人’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级人物。
资本家虽能顺势而行,但却无法逆势而进,但...
“你们在做什么!凭什么我们厂里的货没法送出去,在合同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在火车站不远处的一个小屋里,就在小屋的左侧与守泣前进的正背面的位置传来了陌生男人愤怒的嘶吼声。
“我们也没想到手下的人竟然搞错了车厢的排班,关于这件事我们日后一定会给您一个解释的。”
“解释!解释个屁啊!人家花钱买了我们的东西,还交了保证金!这要是不能按时到达我们可是要根据生产合同赔钱的!!!”
“那我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守泣听到这里本想快步阻止陌生男人的行凶,但他却很快发现有几个在更久前就守在这附近的气息。
“喂喂喂,暴力可不好。”
“你是!”
先前声音的主人惊讶的说到,守泣发动武学【濡影】消除了自身的存在感之后靠近了争执发生的位置,虽然守泣也觉得这种情况下光用识气掩饰行踪就够了,但小心一点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在那墙壁的背面,所有的人暂且还维持着静止状态。
一个看上去半老的男性抓着自信到有些反常的铁道职员的衣领,而在两者的中间插入了一个接近五十岁前后的肥胖秃头男性,在秃头男性的身后还待命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看来应该是隶属于男人旗下的在野冒险者。
“帕普鲁!就是你这个混蛋抢了我的车厢!”
“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老板,这不都是正常的经济行为吗。”
与半老男性气到眼睛冒血管的表情相反那个叫帕普鲁的脸上浮现着风轻云淡的讥讽笑容,身后的战士也带着侵略性的靠到了他的身旁。
“我们可是一个商行的同伴啊!大家都是在这里开厂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喂喂喂,我可警告你,你这是在污蔑我的清白,人家负责人不也说了吗,这是铁道上的人搞出来的差错,就这怎么还能赖到我的头上。”
“你...你!”
“你什么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兜里有几个金币啊!!!没事,不去挣钱还在这里狗叫什么!”
半老男性在挣扎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因为害怕男人身后的冒险者而转身离去。
“真是窝囊,就算是打不过,好歹像个男人一样反抗一下啊。”
“不要这么说别人嘛,齐莎,对面又不是像我们这种把战斗定为立身之本的人,在这个不利的情况下能够压下性子撤退出去也不失是一种贤明。”
“但守泣也不否定这么做确实很窝囊吧。”
“这...”
不过,看来事态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很多。
“资本家之间的联系也不像米凯拉她们说的那样坚不可摧啊。”
想来也是如果愿意和其他人平分利益,资本家这个人种就不会出现在世上了。如今的萨尔杜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工业开发,能够挤掉一个对手就能多挣到一份钱,在这样的情况下资本阶级间的相互攻击也是很正常的。
“无论是那边,有远见的都只有少数派啊。”
*
“我们这里没有叫卡塔利的人,你找错地方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职工就把守泣赶了出去。
“......”
“守泣,你没事吧。”
“啊...嗯,我没事的齐莎。”
我是在哀伤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很久以前的家园被一群陌生人占据了一样,我能理解他们并没有错,但内心深处还是会不自觉的感觉少了些什么。
“卡塔利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那位青梅竹马的女孩吗,既然她已经不在了,那我们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也就不在了。”
“总而言之再去找一次米凯拉吧,她的话或许能知道卡塔利的去向。”
嗡嗡嗡!!!!新的汽笛再次从远方带着陌生的事物与人来到这里,但如果就连这个地方都变得陌生,那么这个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果戈里如果看到这个场面又会怎么想呢。”
搬运梦想与未来的列车精灵,看到了如今这个丧失了梦想与未来仅仅只是带着人的肉身离开此处的空虚轨迹,面对这些却无能为力的现状。
“我极不喜欢白菜,它那股味儿从小市民街上所有的杂货铺里扑面而来,而且每一座房子的大门口附近也都散发着那样一股难闻的气味儿,使我只好捂住鼻子,没命地跑开了。还有一些卑劣的手艺人从自己的作坊里放出那么多黑烟,让上等人根本没法儿在这里溜达。”
“守泣?”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这句话而已。”
我们也只是在疯狂之中自以为是的凡人...但既然是疯狂,那至少我要选择作为自己的那条道路前进。
“Per Aspera Ad Astra......愿所有的苦难皆能通向星光所在之处。”
如同在向着什么祈祷一样,守泣将这句话留在了回忆尚未冷却的站台上,虽然在汽笛的呼啸下这句话没有停留在任何人的耳朵里,但那位陪伴在守泣身边的身外身少女却在无形之间确实的记住了这句话。
*
在我们刚刚走出站台的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叫住了我。
“请等一下!这位先生!”
“您是...”
“我是您先前从暴徒手里救下来的那个代工厂的厂长。”
说起来好像是做过这件事来着,没想到竟然会再见到啊。
“您吃饭了吗?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借我点时间,我这就带您去附近最好的一家酒店吃一顿,以表我的感谢之情。”
守泣有点想推脱,但转念一想,发现这也是一个机会,能够从一个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人嘴里得到萨尔杜现状的情报,更重要的是或许能够从他的嘴里获得卡塔利的位置所在这一点。
“叫我守泣就好了,难得的机会我就不客气的接受您的好意了。”
“那可好,我的名字是斯蒂文,家就在这一片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这附近来找我。”
“我知道了,斯蒂文先生。”
在斯蒂文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处露天的餐馆,感觉上就像是天垂市沿海区域的餐车街一样的氛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吃到的东西总是会觉得格外好吃。
“来,来,守泣先生,我敬你一杯。”
“谢谢。”
喝了大概二三十杯左右,斯蒂文差不多已经被灌的失去理性思考的时候,守泣开始了文化。
“斯蒂文先生,对于如今萨尔杜的形式,您觉得如何。”
“如何...是啊,该如何呢...我...我也不知道如何...但最近的空气,该怎么说呢,就是一股死气沉沉的。”
“是吗。”
“东西都变得便宜了倒是挺好的,但是每个人手头的钱都变多了,就都变得愿意花钱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是在说报复性消费吗?但这...
“就算钱变多了,但那也不代表实物的数量变多了,这么做肯定会让稀少价值的产品变得价格越来越高啊。”
“对,不知...不知不觉...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才发现大半的东西都跟着长大了,和着干多少都只能做到原本水平的工资。”
“您是在焦急吗?”
“那是肯定啦...我...我们又没有...那些工匠的技术...要是真的到老了,就只能靠着保险金来过日子。”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看来这位代工厂的老板是误会了养老保险的原理。
“而且...该怎么说呢,我倒也是能理解那些工人闹事的理由。如果换做我了,我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是因为钱吗?”
“那是肯定的,凭什么自己吃苦吃累的干活,还要给那群人交钱。”
如今的报酬分配根本上就是不合理,干最多活的人却拿着最少的工资,甚至倒贴钱等待着翻身的机会。
“说句实话工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面上司想要玩你根本就不需要理由,甚至只是看你一个眼神不好也有可能被记恨,你也不会想因为这点小事搭上自己的前途吧。”
“看来工厂的任务也很多啊。”
“主要还是忙不到头啊。”
尽心尽职之后,我们留下的还是这么多,钱虽然有可能变多,但照样还是什么都买不起。
“感觉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膜在挡着我们,想爬也爬不上去,想下也没法下。”
说到这里,守泣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既然资本家之间会相互斗争,那么对待他们的手下自然更改不可能会手下留情。
“顺便问一下,斯蒂文先生,您知道前任列车公司法人和他孙女的去向吗?”
“守泣先生是以前认识那位传奇版的老人的嘛?”
他们去沙漠的老家了,准确的说是用曾经的萨尔杜铁路的一号线改装成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