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的第二天,与蜜雪莉娅有关的企业家们在利迪 福格尔以米凯拉的名义号召到了公司所有的会议室。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啊。”
“到底是谁会这么做...不,如今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动机,而是手法本身吧。”
“哦,这位的意思是始作俑者还会继续犯案?”
“至少应该做好这样的打算,等到出现同样危险时的损害才能降到最小吧。”
“确实,这方面我们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
会议桌上的老板们,每个人都带着一副惶惶不安的神色,四五成团的进行着仿佛永无休止的讨论。
“这声音简直就和蚊子在到处乱飞一样啊。”
“利迪,你的说法对这些客人太失礼了。”
“但这就是事实嘛。”
而且这个流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要和这群蠢货一起进行毫无意义的精神慰问?如果不是被米凯拉以辞职为要挟,我根本就不会想来这种光是站在这里就会觉得智商被拉低的地方。
关于这些蠢货所说的手法,手法自然是需要讨论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但如今真正的问题所在反而不是手法和动机,而是对手的做法。
“如果对手只是为了钱财而犯案那还好说,损失这点钱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大问题。”
“利迪,你的意思是犯人犯案还有除了钱财以外的目的?”
“啊,这就是我如今最害怕的情况。”
无政府主义(Anarchy)姑且可以算做是社会主义的分支之一。
最完善的社会,乃是无政府而有秩序的。(出自蒲鲁东《什么是所有权》)这便是他们的主张,当共产主义者们的呼声长期无法得到回应的时候,这帮人便会开始向着激进的方向发展。
“所有‘权’既是盗窃吗...”
“没错,这不你也挺懂的嘛,米凯拉。”
“毕竟无政府主义的五大定论,是我们入学没多久就被要求背诵的重要考点。”
所有‘权’不能存在,因为它想无中生有。
所有‘权’不能存在,因为哪里有所有权,那里生产品的生产成本就会高于它的价值。
所有‘权’不能存在,因为生产是随劳动而不是随所有权变化的。
所有‘权’不能存在,因为它是杀人的行为。
所有‘权’不能存在,因为如果它存在,社会就将自趋灭亡。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些做会计的需要学这些吗?”
“这...”
“为了让我们清楚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倒不是说罪孽意识这种高雅的东西,仅仅只是希望我们能够明白自己所处的社会地位,并非这帮子学生所想象的那么安稳。”
在一个公司里,最容易被老板拿来垫刀的就是我们这帮子会计,做假账需要被抓,工人的工资拖欠需要说是会计请假,或者说是做错帐了。
等到税局的来查税的时候,还要身先奋勇的去做假账,烧仓库,与其说我们拿的是工资不如说是拿的精神损失费。
“告诉你们这些最大的目的就是让你知道,别傻傻的把老板的屁话当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家当成挡箭牌给玩死,记得留个心眼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赶紧的把那群老板给供出来。”
“你这可不像是该跟老板说的。”
“这是我在向自己后辈说的...有钱并不是一切,我以前可是亲眼见过,自己的同学在毕业后被发狂的工人们把一家老小全都吊死在家里的场面。”
最后那些工人都被逮捕了,但那个人的一辈子也算是完了,更可笑的是这群工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偿还他损失的能力,而且事情传出去之后那个同学还被老板甩了锅,丢了工作,毁了名声,如今只能像条狗一样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公司与工人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家人与朋友,那种甜腻到恶心的废话,光是说给那些白痴听就足够了,给我认清现实,如今在场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少数派。”
“...是啊。”
“一旦大环境排斥起了我们建立的价值观,那些积累下来的仇恨就会瞬间吞没我们。”
钱从来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价值和赋予价值的观念,我们真正要维护的从来都只有这两者!
“也就是说,利迪你真正害怕的是这些盗贼把抢到的钱无条件的分给那些穷苦之人?”
“不一定是穷苦,但一定是现阶段最需要这些钱的人。”
而这份恩情会引起那些无产社会阶级的肯定乃至崇拜,越来越多的人会随之纷纷效仿,到时候我们也必然会采取过饱和式的防御政策,而这样的政策又会进一步的激化双方之间的仇恨。
“一旦关系被激化到一定阶段,那么市场上就一定会出现新的竞争者,毕竟哪里有需求哪里就会有商人。”
到时这批后来者一定会和我们斩断关系,形成全新的消费模式,来吸引用户和市场。
“到头来不还是商业吗?”
“不,这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不同。”
萨尔杜是一个正在向商业技术性转型的城市,为此萨尔杜的政府还签订了大量的地缘相关的协议和政策扶持。
后来者为了不重蹈前任的覆辙,那一定会用相反的方向发力,这样一来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比方说农业,萨尔杜的这片临近沙漠地带的土地自给率并不足以维持如今的人口,虽然靠着工业积累的资本把这边的人口率给拉上去了,可一旦转型必然就会造成大量技术人员的失业和地方经济关系的逆差。”
“!”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发展工业的原因,在塔韦斯沙漠有近乎无限量的石灰石,将其加工成电石发电并通过电缆来进行交易和生产,再加上先前萨尔杜时代积攒的铁路资源,我们完全可以凭借傲人的工业生产力来让其他的土地甚至国家为我们准备需要的粮食,产生路径依赖,源源不断地提供取之不尽的廉价物资。
“就算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萨尔杜,我们也不能轻易的放弃积攒至今的资产。”
“...利迪你说的没错。”
就算是为了这个萨尔杜生活的人们,当下也只能不断地负重前进。
“所以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
“稳定住这些老板不安的内心,让他们维持一如既往的生产,尽可能的不要做出刺激那些工匠们的事情来。”
“就算是偷了那些钱的是工匠?”
“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要忍下来。”
毕竟和命比起来,破产的结果绝对是让大家可以接受的代价。
*
第二天的清晨,守泣跟随着赫瓦兹的脚步,用手推车将大量的小树苗和灌木运到了他们身后的防护林。
“不愧是年轻人啊,运了这么多趟竟然连一滴汗都没流。”
“利用御气操控自己的体温是我们武侠的基础,为了在炎热地带减少脱水的危险,我们会故意的减缓体循环减少自体发热对细胞的损害。”
“嗯,你说的这些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简单地说就是我的身子骨比较硬朗。”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好啦,早点干完,回去吃卡塔利做的早餐吧。”
“好的。”
在守泣那几近...不如说纯粹就是外挂的速度和力量之下,没过半个小时就有四五排的小树被安顿在了土壤里,这些土是赫瓦兹爷爷从萨尔杜花钱买来的,为的就是种植防风固沙的这些防护林。
“难道说这么一片防护林,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是用钱堆起来的吗?!”
“...是啊。”
齐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小片的树林,与广阔的沙漠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中的枯叶,但这小小的枯叶却沉重到几乎背负了眼前这位老人一生的分量。
“所谓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对人类的社会来说,这片森林也不过是存在于这个星球上到处可见的寻常风景,无论是工匠也好还是商人也好他们绝不会将人类社会通用的货币应用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但我却无法找到比眼下的老人做的更正确的用钱方式。
因为如今的他在我的眼里是如此的强大,甚至强到能够让守泣这样的绝对强者都自认不如的地步,而那份强大正是一种建立在灵魂深处的对自由的向往。
于软弱无力的灵魂来说,再多的自由也没有任何意义,自由是建立在灵魂对其目的强烈而盲目的憧憬。
“守泣,爷爷,还在干活吗?”
“哦,这就过去!”
卡塔利的呼喊声隔着间歇泉远远的传了过来,赫瓦兹爷爷用他那久经风霜的嗓音回应过后,转过身来对守泣说到
“干这么多就够了,你这小子还真是没点分寸,竟然才这么一会就把我一星期的活都给干完了。”
“抱歉。”
“抱歉个头啊,我这是在夸你呢。赶紧去准备准备,卡塔利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吃早饭呢。”
守泣来到间歇泉清洗起了身上的污泥和汗水,这时他看到了在绿洲外围沿岸的小动物,甚至一些肉食性的野生动物都在相安无事的饮用着这里的水分。
“这也是大自然的一环吧。”
在水源地不会爆发纷争,目的可能是害怕传染病或者艾滋病之类的传播,即使是没有这类知识野兽们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是告诉了他们不能在这里产生纷争。
“洗好了吗。”
“嗯,已经差不多了。”
赫瓦兹爷爷也来到了这里,看到他一旁的小动物们纷纷让开了位置,给这位老者留出了清洗的空间。
他们很清楚,正是因为有这位老人,所以才会存在这片供他们生活的绿洲。
超越**的理性,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生关系,就像是给鳄鱼剔牙的埃及鸻一样,即便是被认为**优先的野兽也是存在他们的理性判断基准。
“但危险依然是危险,这一点还是不会改变。”
因此守泣默默的用【天应】浅浅的威慑了一下周围的肉食动物,感受到难以理解恶意的野兽瞬间转身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片绿洲。
在简单的梳洗完成后,我们回到了家中,浓郁的黄油香气令忙碌过后的身心得到了治愈,松软的恰到好处的面包和搭配的加入奶精的红茶以及烤的恰到好处的火腿肠和新鲜的蔬果,都散发着令人垂涎的芬芳。
“这还真是豪华,你觉得呢,守泣。”
“确实,明明昨天晚上就已经那么丰盛了...”
“如果娶了卡塔利,就每天都能吃的这么丰盛了。”
“爷爷真是的,开这种玩笑...”
“......”
守泣想起了老人昨天所说的那番话,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这份沉默却让卡塔利理解为了另一种一丝,令她本就因为忙碌完早饭之后有些泛红的脸上露出了更加艳丽的桃红。
“哎!等等,守泣你在认真的思考什么呢!”
“会做饭还会等着自己回家的老婆,可以说是男人的浪漫也不过呢。”
“...爷!爷爷!我可都已经二十四五了,就算是守泣对年纪大了整整六七岁的女孩也不会...”
“这可不一定呢,小姐。”
就在这时一直尽可能维持沉默的加西亚小姐插了进来,一脸严肃的她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
“毕竟小姐不仅长得清秀,身体出落的也比一般女性更有魅力,而且心理上还涉世未深对于那些野兽一样的男人来说正好是最美味的时期。”
“美...美味!”
“我曾经也遇到过几个父性泛滥的所谓萝 莉控患者,但到最后他们的择偶依然是更注重人品而不是萝 莉的外貌。”
假设一下,如果你要和一个小女孩交往,那你就要顶着这份代沟压力尽可能的去尝试她的生活方式,而且由于年龄的差距你会慢慢的变老而女方则会渐渐变得美丽动人,这份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反过来如果是一位身体成熟但涉世未深的姐姐,一个需要你手把手教导,但在一些关键的时候成为你心灵支柱的女性,如果要选择其中一位陪伴一生,你觉得身为男性最后会选择那一边?
“说到底萝 莉控之类的本就是一群男人由于某种原因在不知不觉间对同龄女性产生自卑感,而不愿意正视,最后美其名曰更喜欢纯洁的孩子这种猎奇心理的产物!!!”
“竟然下了断言!”
“真不愧是加西亚,竟然敢说出这种容易惹上麻烦的话。”
“不过意外的有些道理...”
就这样我们的隔阂渐渐的消除,而在吃完早饭之后,我正准备收起桌上的盘子去洗的时候,卡塔利来到我的身边。
“守泣...那个,你接下来还有时间吗?”
“这...”守泣看了一眼在桌子上喝茶的赫瓦兹爷爷,老人回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见此守泣也就回答到“嗯,我有时间。”
“那可太好了。”
明明是个年长我这么多岁的女孩,但却总是畏手畏脚的卡塔利,反倒是让守泣有了一种在和妹妹谈话一样的感觉,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自己身边的那些女性都太主动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吗?”
“倒也不是啦...只是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果戈里。”
“那是自然,不如说我这次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果戈里而来。”
“比起女人竟然更在乎列车吗!你小子!”
“你竟然敢说我们家的小姐不如那个铁疙瘩!要是你敢把小姐惹哭了,小心我干死你!!!”
“这两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就连齐莎都开始不自觉地吐糟起了赫瓦兹爷爷与加西亚小姐的戏言,看起来她和这两个人的相性都不错,不能让他们互相认识真的是太可惜了。
*
“嗯,这个结果不出所料啊。”
大家的意见在会议开始之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分崩离析,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辛苦了,米凯拉老板。”
“利迪~~”
米凯拉现在正瘫倒在会议桌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感觉,毕竟她姑且算是这次会议的主导者,但却到最后都没有发挥出作为主导者的作用,这对于年轻有为的她来说应该是对自尊心造成相当大的伤害了吧。
“别在这里傻楞着了,既然这次会议一点用都没有,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要做好最糟糕事态的准备,商业的世界可没有留给你撒娇的时间。”
“呜~利迪你个坏蛋!!!”
“这种撒娇的话,给我留到那个小男友身边说吧。对我来说你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太麻烦了,完全不在我的兴趣范围以内。”
不过,一点用没有这句话确实是说过头了,毕竟这次会议最大的作用就是表态,表明我们非常重视这次的事件以及有能力召集这么多的老板来到我们这里参加这次的会议。
明明是在那样的大事件之后就敢召集这么多的老板来展开会议,站在始作俑者的角度来思考的话,这就相当于在他的脸上呼了一巴掌,就算是不疼也一定会记住这份屈辱。
“无政府主义者真正可怕的就只有没有明确目标这一点,一旦目标被锁定,那么这些恐怖分子的威胁就会当场减半。”
既然如此,差不多也该是时候让我稍微活用一下了。
“王守泣,如果是这位规格外强者的话,应该能做到从怪盗的魔爪里守住蜜雪莉娅这种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