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问题就只有这些吗?那么差不多该开始我们的正题了吧。”
“...好吧。”
说句实话眼前这个叫利迪的少年竟然敢在说完那番言论之后,迅速的回到最初的状态这是令守泣有些惊讶的,毕竟人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周围环境或者说是语言思想的惯性影响的,但这个少年却宛若刚才说那些话的人都不是自己一样,毫不在乎地将话题斩断和开始。
“客观性的才能。”
与虹桥的主观自傲不同,这个少年的天赋是近乎于心理分裂级别的第三人称分析能力,也就是俗称的上帝视角的理解力,正因为他可以完全超越自己主观理解的局限性做到事无巨细的分析,所以他的各种看法和措施才能做到比对方更早的部署好对策的战术性预知。
“我这边给出的薪资是按照兽帝雷扎 阿萨德的战友会格拉纳的基本调用费,去税后一天金币五枚。满一个月后外加金币三十枚的额外报酬。”
“这...给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顶级战友会的出场费都是这样的,可不要小看那帮子佣兵的消费水平。”
毕竟是拿命换钱的活,在战场上除非是为了还债来当炮灰那样的怨种,能做出成绩的老练佣兵们基本上人均万元户。
正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熟悉一下的话也就那样罢了。
“不过相对的,遇到事了你们可要真上。要不然在这个行当上对你的信誉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理所当然的中途退出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我是摆明了让你们去送死你们也要想办法给我顶上。”
三年前,色雷斯与阿尔布雷的局域纷争最终却引入了大国法尔纳斯特的介入,作为阿尔布雷的盟国,当时的卡斯提尔派出了名将萨洛斯和兽帝雷扎率领的佣兵部队共计两千人,与之相比的是法尔纳斯特边境驻扎的总数一万四千的大部队。
在这场增援部队连对手零头都不够的大战里,兽帝雷扎 阿萨德凭借一己之力不仅守住了萨洛斯的性命,更是率领着小部队连续执行扰乱作战整整十七个白昼与黑夜直到法尔纳斯特大部队从阿尔布雷的国境线撤退为止,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却被那个邪兽鬼的领袖视为理所当然的战果。
“一旦决定了雇主,就对其绝对忠诚是兽帝的美德,更是格拉纳的招牌,我希望你收下这笔钱之后也能做到像他一样为了蜜雪莉娅尽忠。”
“...好吧,在雇佣期间我不会对你们的做法提出任何的意见。”
“很好,虽然不会对‘做法’这个话有点膈应,但姑且就让我把你的口头约定当成保证吧。”
看来埃达也不是单纯的和平了千年啊,虽说没有明面上的战争,但水面下的纷争却从来没有间断过。
*
“一天金币五枚,满月外加三十枚,也就是说三十乘以五加三十等于...”
“共计一百八十枚的月薪。”
“一辆火车的价位是两万的话...这么干上二十年才能买一辆属于我们自己的蒸汽火车,突然感觉这报酬好像也没那么多了啊。”
“怎么可能,这个薪酬已经是相当于非贵族阶级的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金额了。”
不过事实上所谓的公众事业就是这么烧钱的一件事,虽然在工薪阶级看来月薪一百八十枚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但在大资本看来这点钱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已然是极为廉价的代价。
“我记得在道尔斯买一处房产大概只需要十枚金币吧,如今的话我们只要工作两天就能用工资买下一个房子了呢。”
“是啊。”
毕竟埃达还没经历过风土的房地产通货膨胀,所以房价如今还是单纯的以使用价值来计算。
“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埃达如今的经济水平...不,埃达这样或许才是正常的吧。”
工业化>房产>手工艺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风土的话如今已经变成了房产大于一切的地步,法律会惩处肆意建房的人,国家的均田制土地也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长此以往的不断重复着螺旋上升式的通货膨胀,并以此实现阶级固化。
“琳玔的科技方向太倾向于军事,反倒是压迫了平民的生存环境,最后只能用廉价奶头乐来压制人民起义,但这无论怎么想也是存在极限的。”
就像是利迪 福格尔所说的,人首先是一个实际的人,而不是概念上的人,既然是实际存在,那就一定会存在客观的需求,奶头乐说到底只是在拉长这个周期,一旦到了极限社会层面的反动是必然会出现的。
“...所以,琳玔才反过来利用社会制度淘汰高学历人员吗?”
武侠的需求,本质上是为了抑制学者数量的方便,而这么做的本质是为了不让那些革命思想传播到民间,风土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大国竟然比起军事武力更恐惧人的思想...
“果然,出来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啊。”
至少这次与利迪 福格尔的对话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了琳玔存在的制度问题,也理解了‘实际的人’这一重要的判断思考方式。
“话说守泣,你真的要接受那个男人的委托吗?”
“毕竟已经答应了啊。”
“可那个男人不是说了资本主义的尽头是那个叫什么‘恶平等’的世界吗?”
“确实。”
“帮助这种男人的行为,难道不会触犯守泣你的信条吗?”
“怎么会呢?”
对于守泣的正义来说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法找到‘敌人’这一对应概念,利迪 福格尔的话确实恶劣,但他话却毫无疑问给了守泣一个鲜明的指标,光从这一点来说他就有恩于守泣。
“虹桥曾跟我说,我思想的尽头是‘善平衡’而利迪则告诉了我们的世界...资本主义的尽头是‘恶平等’。”
而我追求的正义,就在这两者之间。
“平衡与平等之间?”
“对。”
不过在这个基础上,这次的委托还是有一点令守泣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这次的事件的犯人是有同伙的。”
“什么?”
利迪 福格尔的那番话,令守泣久久不能忘怀。
“想来很正常吧,仅凭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把整个工厂的夜班执勤人员给全部弄昏睡了,而且那些诡异的文字也不知是在地面和机器上,甚至就连天花板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犯人是团伙犯案?”
“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犯人的同犯...并不是人类。”
“......”
“说到这里,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用这个价位雇佣你这种等级的冒险者了吧?”
敌人是精灵,甚至有可能是与英灵战士(Einherjar)匹敌的存在...
“幽界骑兵(Fenian 既费奥纳骑士)。”
*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位伟大的国王叫做康马克,他被称之为爱尔兰的所罗门。
也正是因为他的勤政,受到了达努神族的爱戴,因而他被邀请至了达努神族们所在的‘彼世’得到了达努神族赠与的大量神奇道具。
而在这位伟大至高王旗下的英勇善战的勇士们,便是后世被称之为幽界骑兵的,被精灵们所爱戴的费奥纳骑士团。
“达努神族即使是在所有神族中也是最最重视工匠技艺的族群,乃至于凯尔特神话中的神王,光与电之神鲁格也被称作萨米尔达纳奇(Samildánach 精通百技之神亦是战神),其拥有的权能据说是激发人类的才能,并将这些有能之人集合在一起,向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前进。”
无论是战争还是耕作,所有人都在鲁格的教授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属于自己的天职。
即使是被视作蛮族,凯尔特也是在所有文明中最最重视教育的文明体系,乃至于他们的王族和贵族都必须要掌握一门基础的手艺才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同时,凯尔特神话的一大特色就是先前提到过的‘彼世’这一概念,对于他们来说榆树是被称作加拉提亚的连接两个世界的‘坐标’欧甘这一以刻印在树木上为基础的魔法文也因此被孕育而生了。
“异界与创造...”
“据说我们这些魔女们如今使用的星光体大多也是达努神族们打造出来的,只不过后来以无限期租借的形式借给了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
“真的假的!”
“守泣,你们难道认为一群整天不是开淫 啪就是在打仗的阿萨神族,能够耐下性子锻造出那些个神奇的武器?”
不过这样的达努神族据说也是存在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据说达努神族的神灵一旦看到写着‘罗马’这几个字的东西,就会像是暴走的公牛一样不由分说的疯狂攻击他。”
“......”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病入膏肓的一个神系。”
第二天的午后,守泣与琳乘坐着萨尔杜的蒸汽列车来到了距离萨尔杜不到四十公里的蜜雪莉娅电石发电厂的施工现场。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我请求琳向我讲授关于幽界骑兵的相关信息。
“但除此之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些追求和平的神族对吧?”
“虽然‘追求和平的神族’这个说法有些别扭,但大体上是没错的。”
硬要说的话,在所有的神族里面像阿萨神族那样追求战斗到死的其实才是少数派。
“回到正题上,根据炎之塔所属的幽界骑兵的特性,给出一个总结。”
幽界骑兵的能力,与其说是强化不如说是更接近‘变身’的体系,他们必须要承受一定的诅咒才能行使力量,以及最最关键的一点...
“他们不仅仅会使用特殊的力量,甚至会继承‘先代’的战斗经验,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只要能够成为幽界骑兵也会瞬间变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强大战士。”
“真要说的话,比起什么异能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继承战斗经验这一点反倒是比较棘手啊。”
虽然拥有经验不代表就能将这份经验活用,就像是知识与智慧是两种东西一样,但面对新手和面对可能会大意的老手这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那么他们的身体能力大概是...”
“一剑轰碎三座山丘。”
“......”
“怎么了吗?”
不,这是在开玩笑的吧。
“明明是个重视工匠技艺的神族,但打出来的伤害却是物理吗!!!”
“齐莎,你稍微冷静一点。”
“这要我怎么冷静啊!光是这破坏力都快要赶上武神级别了!!”
在守泣的一番努力安抚之后,齐莎终于恢复了常态,我们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不过,幽界骑兵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很大的,像是炎之塔所属的那种级别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次的委托之中。”
“是这样啊...顺便能问一下吗,如此强大的幽界骑兵需要背负的诅咒是什么?”
“得到一次战斗的胜利,就要无条件的在下一次战斗中迎来失败,绝不存在例外。”
“啊...原来如此。”
虽是最强,但却不是必胜啊。该说是合理呢,还是说残忍呢,感觉已经能够想象到对方在面对敌人时畏手畏脚的不敢随便打赢的情景了。
“越是强大的幽界骑兵,背负的诅咒就越强越多,而且很多诅咒的条件甚至要求了在常态化下不能旁观的诅咒,比方说看到弱者被欺凌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维护的话就会当场暴毙之类的。”
“对于日常生活来说,还真是相当不方便的‘强大’呢。”
“虽然对守泣你来说,即使没有诅咒也在做着类似的事就是了。”
就在我们大体上了结了敌人的实际之后,列车也顺利的整点到站了。
随着脚下传来的短暂颤动,我们也收拾好了行李,下到了站台上面。
“好荒凉的地方啊。”
如齐莎所说,这一片土地并没有像塔韦斯那样的烈日黄沙的壮观景象,也没有树林与河水,真要说的话就只是是一片又一片光秃秃的山地。
“或许是考虑到发电时排放污染物的问题,所以才会离市区这么远的吧。”
“这个推论和事实大差不差吧。”
当我们从站台的楼梯上走了下来,不远处早已等待许久的马车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守泣,你是来见我的吗!”
“不,我是来工作的。”
“哎!”
米凯拉露出了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或许是她没有想到守泣会给出这么绝情且冷淡的回答,但在简单的心理准备之后,她还是用熟练的营业用微笑再问了一遍。
“守泣是来见我的,对吧?”
“不,我只是来工作的。”
“呜啊!我最讨厌守泣了!!!”
眼见米凯拉耍起了小孩性子,坐在马车里的利迪露出了一副宛若在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走了出来。
“装呆的女人还真是恶心啊。”
“我觉得这种话就算是真心的,最好也不要说出来。”
“抱歉啊,我最讨厌就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还喜欢演的女人,主要是我以前有一个拉弥亚(Lamia 希腊神话中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妖精)的前女友,明明一开始是对面缠上来献殷勤的,但谈到一半她就开始瞒着我和更小的男生出轨,等到我发现了之后她还一脸理所应当一样高高在上的表情,一想到那次的经验我就不由得会想把这些爱演的特别是正太控之类的变态大妈们给活剥了皮。”
“你明明那么年轻,为什么经历的感情却如此的扭曲呢...”
总而言之,守泣他们接下了电石发电厂建设工地为期一个月半的守卫任务,直到萨尔杜一年一度的升旗节到来为止,守泣与琳都要在这里与米凯拉他们同吃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