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在从我的四面通过,钢铁的野兽发出了刺耳的咆哮,炙热的黄昏正向着远方沙海勾勒着壮烈的沉没。
守泣骑着米凯拉赠与的摩托车向着萨尔杜前进着,他没有选择蒸汽列车,或许也是因为他想要像这样感受一下风的吹拂。
速度会让我看到很多平时感受不到的东西,风的触感,明明只是无形无色的空气但在此时却有了一种明确的触感,宛若是被棉被或者是什么人给裹住了身体的正面,这种被无形之物缠绕的感觉对于守泣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难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空气是不会拥抱人类的,而我们也不会拥抱空气,一切都只是分子与分子相互碰撞之后得到的物理结果。
一切都是神经信号模拟出来的诗意假象,我的大脑在欺骗着我的内心。
神话的背后皆是虚妄,魔法的背后皆是偏解,古老既是原始,纯粹既是平凡。
人们憎恶平凡,但却喜好纯粹,喜好古老,但却憎恶原始,明明只是一个名字的变化,但他们却会执着于这之间的差异,并将其冠以‘文化’的雅名。
“到底是在哪里走错了呢?”
在与畸形儿的战斗?接下了这个委托?还是说在更早的阶段?
问题确实的存在,而利迪 福格尔的话也确实的让守泣对此有了更明确的认知,但为何...越是理解其中的原理,就感觉离着事实的真相越来越远了呢?
“守泣,时间已经不早了。”
“嗯?啊,也对。”
薄暮西沉,浩空冷寂,如果继续前进下去就要在夜晚的黑暗中前进,在这个没有灯光照亮前路的世界,强行夜间行军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一片刚好可以休息,琳你是这个意思吗?”
“对。”
将摩托车安置好,守泣从附近见了点干柴火,用应用了烛芯效应的还阳派招牌武学【华重】升起了篝火。
“...有的时候我会想,守泣你们的武学用到的所谓‘科学’的解释,好像比我们使用的魔法的原理还要扯淡。”
“唉,有吗?”
这不都很科学合理吗?再怎么说,人也不可能随便就从手上凭空的变出火来吧。
入夜之后,我们吃了几块为了长期冒险而准备的硬面包,这种面包因为用了某种可以吸收多余水分的特殊面粉所以能比一般的面包存放更久的时间,只不过牙口不太好的人只能靠着泡热水才能咬的动,而且口感是一方面这种面包本身的口味也说不上是多么好,一股浓烈的碱味会让大部分人在第一口之后就失去继续吃下去的胃口。
但这对于冒险者来说就是平日的正餐,能够储放的更久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大部分冒险者选择他们,更何况这种面包会吸水膨胀,也就是更容易让人产生饱足的错觉,事实上这种感觉与其说是饱足不如说是肚子里胀气,但对于生活在极端环境里的这群特殊人群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琳,你这是要去哪里?”
在简单的解决了晚餐之后,琳无声无息的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小丘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那熟悉的幽蓝星火闪烁,紧接着一个用纸袋装好的曲奇饼干与牛奶出现在了琳的手上。
“入乡随俗,在这里如果是在精灵们的家附近过夜,就要给他们留下合适的‘过路费’才行。”
“那个过路费就是饼干和牛奶?”
“没错,这样一来精灵们就会保护我们不被心怀恶意的人在夜间袭击。”
“......”
守泣也走到了琳的身边,在哪里他看着一个简单装修过的小房子,虽然只有一层但却很好的考虑了使用者的方便,会让人觉得真的会有小人住在这个‘家’里。
身下的小人们也在高兴的拿着被弄开的曲奇饼干,一边跳着舞一边唱着歌,就像是一个拿到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快活...
“这些孩子们总有一天...”
“...守泣,那个被称为‘老爷子’的精灵并没有死,只是力量被耗尽回到了提尔纳诺而已。”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
但那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我们来说这些回到提尔纳诺的精灵或许再也无法见面了,而如今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变革,终有一日精灵们也会像在风土一样从埃达的土地上消失。
因为他们不再特殊,因为不再有人会需要他们,所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精灵本就是这样的存在。”
被需要就会存在,不需要就会默默的离开,在这里面并没有值得多愁善感的成分,一切都只是在冥冥之中决定的必然结果。
“还是说守泣,你希望人类一直依赖着精灵的力量?就像人们依赖神灵一样。”
“这...”
“他们就是为了不变成和其他神灵那样的霸权主义,所以才会选择成为了精灵,如果你真因为不想要让他们离开而选择放弃前进的步伐,那才是对他们的决意最大的侮辱。”
正是因为相信你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正是因为想要看到你们自己的梦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实现,他们才会不断地战斗着。
“与不想要离开的幼稚,与想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的幼稚,事到如今你们人类又怎么能自己反悔呢。”
“...但我不知道如今的我们到底是不是在前进,是在前进还是在重复着没有意义的绕圈子,越是思索结果与答案,越是不明白到底该怎么继续向前。”
与其继续为了所谓的‘自我与个性’而浪费时间,还不如遵循已知的某种秩序...
“所以,你就以为他们是正确的吗?”
“但至少不会犯错。”
“他们同样也会犯错。”
“明明是神?”
“正因为是神所以才会犯错啊。”
人的幸福归根到底还是要人自己定义,那不是神能够左右的领域,更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东西。
“无论是英雄也好,神灵也罢,能够真正做到的事情其实都是有限的。”
所以为了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人们只能试着学会靠自己去抗争,去获得,而不是施舍。
“这些你明明是应该最清楚的,为什么如今却又开始迷茫了?”
“...抱歉,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我变得有点矫情了。”
“无所谓,对于我来说,守泣你的人性如何并不是什么重要事项,我需要你的力量,而你需要我的能力。我们彼此的依托关系远比朋友或家人更加紧密,所以就算是向我撒娇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感到失望。”
还真是过分的一番话啊,但这样的话,或许才是如今的守泣最需要的。
“话说回来,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齐莎呢。”
明明平日里都是陪伴在守泣身边片刻不离的,但从守泣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她的身影。
*
钱,非常重要的东西,对人类来说。
“无法理解。”
为什么那种纸片会重要?为什么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句话就能让霍特这么害怕?
“家...在那里。”
但唯一明确的就是自己的家,正在被人夺走,仅仅凭着那些可笑的纸片,仅仅只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的一句话。
那个被很多人需要的家,那个为了许多人做出过贡献的地方,那个与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就要被夺走了。
“不可原谅。”
过去的我们可不是为了变成这样而选择归还‘世界’的。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地方,我们明明已经约定好了,但如今孩子们却又一再的重复着同样的错误。
莫比乌斯的循环,那个男人确实这么说过,在那里我们心系未来与身为宿敌的古人族和尖兵订立了新的誓约,等待着全新时代的孩子们能够继承搭载了我们的智慧与希望的星海之船。
但如今的他们真的能够合理的继承我们为了面向未来而留下的‘方舟’吗?
“这样的人类,真的能够孕育新的‘星神’吗?”
我们是否需要重新审视古老的誓约,我们是否应该重新回归神座,在这个无神的世界里成为全新的秩序...
*
昨天一天,市长先生都没有来,这一反常态的情况让喜欢左思右想的卡塔利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在萨尔杜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只是那个老家伙已经放弃劝我了。”
用一副‘早就该这么做’的牢骚,赫瓦兹爷爷就结束了话题,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寝室。
嘭嘭嘭!屋子的大门在此时被人激烈的敲打着,在加西亚小姐的警戒下就算把这称之为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也不为过...
“卡塔利,藏到楼梯下面的谷仓里。”
“爷爷!”
“没事的,外面没有传来打斗声,来者应该是熟人,但以防万一...”
在老人坚定的目光下,卡塔利不得不屈服,眼看着亲爱的孙女已经躲到了安全地带,老人拿起了藏在灶台附近的斧头,把他放在了大门附近凑到了门前。
“是谁?”
“赫瓦兹!是我!快点开门!!!”
从大门的另一面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赫瓦兹保持着警戒缓缓的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在门外站着的是一脸阴郁神情的加西亚与喘着大气的萨尔杜市长。
“这是发生什么了,这么着急...”
“那个...鞋店...霍特他们家的鞋店!”
“?”
听到这番话,赫瓦兹回忆起了过往。
作为第一个在萨尔杜扎根的店铺,理所当然的赫瓦兹也不少次光顾了他们家的生意,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理解如今好友的这副紧张的神情。
那里确实是一个好的店铺,但也就仅此而已,既不特别也不独特,仅仅就只是一个手艺比较好的...!
“冒险者公会终于开始出手干预了吗!”
“对!那些冒险者们开始在街道上游行了!!!”
鞋店,他们除了负责定制鞋子和一些简单的皮质用品之外,最主要的客户就是那群刀尖舔血的冒险者,如果失去了能够以极低的价位处理装备的店铺那么蒙受最大损失的毫无疑问就是那帮子有着能够正面和执法机关抗衡的暴力组织...
消费可不仅仅就只是一桩子买卖,他更是一种深度的绑定行为。
冒险者们不会信赖什么狗屁品牌,又或者说廉价的工业商品,他们只信赖能够长时间使用的优质产品,可以说是自诞生起就距离商业流水线最遥远的存在。
而对于大部分的冒险者来说,能够为贴身装备长期提供最合理保养与补修措施的店铺,正可谓是大后方生命线一般的存在。
“你难道就没有出手干预吗!”
“干预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参加游行的并不只是冒险者!大量的工匠和先前由于怪盗事件公司破产失业的工人也都参加了游行!!!再这样下去民众与政府就会...”
“变成对立状态...不,要往最危险的方向思考。”
冒险者与工人爆发起义,如果不能好好处理的话,萨尔杜或许会因此由盛转衰。
“先前的破产造成了大量的失业人员,而这些失业人员又都攀附到了工匠势力的麾下,如今冒险者们的明确表态更是会让先前的不满得到激化,光是凭借萨尔杜如今的军警应该能勉强压制但...”
“如果真的出现暴乱,精灵们不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那些达努神族可是出了名的帮亲不帮理,他们肯定会无条件的站在起义军那边。”
说实话光是起义的话,对于如今的赫瓦兹影响不大,但问题在于一旦群众与资本彻底分割,那么自己这些日子的等待就会变成白费的。
“利迪 福格尔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利迪 福格尔?那是谁啊?”
“...没什么,只是个有点嚣张的小屁孩罢了。”
已经不能再继续置身事外了,但事已至此我又该如何...
“爷爷,已经要走了吗。”
“卡塔利,你...”
就在赫瓦兹对现状感到迷茫的时候,他最爱的孙女,有着高贵之名的卡塔利从谷仓里走了出来,身上干净的衣服此刻沾满了灰尘,但女子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却没有被那灰尘与阴暗所掩盖,挺直的腰板让此刻的她显得更加纤细优美,宛若是一柄优雅的细剑,笔直的刺向观者的内心。
“我也会陪您一起去。”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大体上能够猜出来。”
那一定是为了能够让所有人过上更美好生活的工作,既然如此那么为此献上微薄的力量自然也是她的使命。
“我是您的孙女,继承了您的血脉,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在此刻选择置身事外。”
“卡塔利...”
“在我与果戈里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和他约好了。”
我们要成为通向未来的铁轨,是萨尔杜,更是生活在萨尔杜的人们能够前进下去的轨道。
“即使是如今果戈里已经不在了,但誓约就是誓约,我们必须要踏出前进的第一步。”
如果梦想会成为阻碍,那么我们将会踩破那羸弱的梦想,为了实现共同的理想我们必须要在这里斩断那幼稚的寄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