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市旁昏暗的小巷里，守泣顺着齐莎的引导来到此地，并将躺倒在那里的人们一个个搬了出来，他也能感应到利迪他们所感觉到的反应，但是这种感觉他早已熟悉。
等到人都搬的差不多时，他终于在小巷的边缘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物品。
“这是...木棍吗？”
削成了细窄长方形的木棍，外部涂上了两层漆，一层是金色，一层是黑色，然后通过比较锋利的小刀或者锥子之类的在黑漆的外表上刻出了一行行金色内里的文字。
这些文字看上去比较抽象或许是文化比较原始又或许是历史比较久远，而且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这是纯粹的手工制，并非是机械或者借助某种专业工具制作的。
“感觉有点像是魔女们用的法杖。”
“与其说是法杖...不如称其为法尺。”
守泣这么对齐莎说着，虽然是用木头，但令其发挥功效的主体反而是外面的这两层漆。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有某种力量在这个小小的木棒上流动，但那却并不是这个木棒本身的力量，硬要说的话这个木棒仅仅只是个力的支点，而非是发生源这便是与埃达的魔法体系极为不同的地方。
“好像和我们使用的武学或者琳的阴阳术有点类似。”
“齐莎，武学里面可没有能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发动的，这很明显与我们使用的体系也有所不同，而且和琳使用的阴阳术貌似也不太一样。”
不是以随身携带而是放置在一处进而在原有的地脉基础上平行铺设一层不同的‘流层’使得原本交叉抽取的灵脉能量，形成了如今这样纵向循环式的结界，虽然看似接近接近阴阳术但与阴阳术直接将因果切割不同，这个法尺能够观测到明确的因果关系。
如果仅以防御为目的的话，这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结界，因为他谁都防不住，但它本来就不是以防御为目的的，甚至防御对于设置这个的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这个效果难道说...和【太渊】的原理相近吗？这个法尺，难道说有很多遍布在萨尔杜的各地以此来模拟着人体的经脉，以城市为单位抽取灵脉并以此调动所有人的内气融合扩展并最终汇聚于一处...”
这要是真的能做到，那么位于中心的存在，到底能够得到何等的力量？
光是把这个系统循环上一天，就能在这个‘路径’中平白无故的创造出成百上千人的内气量。
即便是强如武神，那归根到底也只能动用他自身的内气，光是如此就有开山辟海的威能，虽说远不如他但懂得运用自身内气的武侠对于常人来说也无异于超人般的存在。
那要是真的有人做到了，将城市里生活的数万人，数十万人的内气聚于一处，那得到这份力量的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不对，归根到底，要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到，那他还能算作是人吗？
如果有这样的力量，那就算把他当作神或者魔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想的话，无论是神还是魔都能够触及的力量，这样的力量真的有人能够驾驭吗？！
“把整个城市为基准！那岂不是说...把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当成了一个个的细胞来进行内气的量产吗！这么大量的气，人体真的能存储的了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不是有能够存储的方法，那创造这么多的内气也只是白费功夫...”
不可能，守泣虽然在心底默默的说着，但事实上之前的那个男人确实是不能用常识来判断的。
想到这里，守泣突然望向了在空中漂浮着的齐莎。
“...”
对了，如果人体无法存储，那如果不是人的话，是不是就能储存下这份异常庞大的内气。
比方说...
“身外身之类的。”
身外身是人体的延申，但却不是尽头。
本来就无形无貌的他们，就算是化为顶天立地的巨人也不会被人发现，如果是如此巨大‘容器’是不是就能在无形之中搬运这股堪比一个区域灵脉的内气？
直到现在守泣还没了解过身外身的修炼法，假如说身外身自己的修炼需要动用到外界大量的内气，又或者说将这些内气储存在身外身之中...
“不对，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些的时候。这样下去的话对萨尔杜来说会很危险，内气越是交汇，对于处在接近中心位置的人来说负担越大。”
这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虽然能够在短期内增强神经反应，但相对也会对其造成难以想象的负担，最终拖垮原有的机能属性。
“即便人类是所有生物中最能存储内气的物种，但如今这个量对于人体来说只能将其称之为‘毒’害。”
除非是能像极虹谷那样所有人都是与生俱来的气功达人，否则不懂得自行运转的人定会急火攻心，最后大概率会导致部分群众的暴毙身亡。
“齐莎，帮我从上空观察一下其他藏在附近的法尺，我们要尽快破坏掉这些。”
“这样真的好吗？万一惹怒了那个男人...”
“哀将不会对我出手，如果他要出手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如今能阻止当下问题的只有得到了这张免死金牌的守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如果他对守泣你身边的人下手呢？”
“......”
“就算是不能对守泣你直接下手，米凯拉、卡塔利、赫瓦兹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人。守泣，你要视他们的安危而不顾吗？”
确实，如果我们不出手的话会有很多人面临危险，但如果在这里我们站出来，那接下来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就是我们重视的那些人，你真的要为了那些没有过往来的人们而牺牲他们吗？
只因为自己有不会死的保证，而将所有的风向推给那些相信你的人们。
“......那...”
那我该怎么办？明明知道正在有人在祸害这个城市，但我却要为了周围的人而屈服于他的淫威吗！那我和以权谋私的贪官和奸商又有什么区别？
米凯拉和卡塔利是我的旧友，她们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地过活着，而如今这正是她们的故事即将开始的瞬间。
无论是发电厂的布置还是KDS55的产线准备都已经步上了正轨，再过不久她们就会迎来属于各自的人生巅峰，但是...
“......不行啊。”
“守泣...”
“我不能坐视不管...即使这会导致米凯拉、卡塔利那些我深知深爱的朋友们面临危险。”
必须要战斗，无论是会失去多少，我都必须要选择抗争的道路，就算作为行动的结果是米凯拉和卡塔利二人残缺的尸首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绝不能放弃自己的主张。
正义...必须要有人成为正义才行，即使那是让人滴血流泪的正义，也总比没有要强。
“如果必须要付出代价，那就...”
啪！清脆的打击声在昏暗的小巷里回荡着，一个小小的掌心叩打在了守泣的脸上，热辣辣的痛感让守泣此刻的意识麻木，他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感到痛苦。
是因为自己那冰冷的思绪，是因为这柔弱的一巴掌，还是...
“齐莎...”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因为，那个是我而非我的少女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没有人是为了让你当成可以支付的代价而善待你的！王守泣！算我看错你了！！！”
为什么，你要摆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啊。
“...”
明明真正想要哭出来的是我才对，但为什么此时的我眼里却没有涌现出任何的泪意呢？
*
在集市不远处的靠墙摊位上，米凯拉与卡塔利二人正在细细的咀嚼着洒满了各种调味料的烤鱼串。
“唉，守泣这帮家伙真是不合群，逛着逛着就都跑光了。”
“他们一定都是有要紧事，不能这么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米凯拉。”
“但那也没必要一言不合就跑光了吧。”
甚至就连琳在利迪没走多久就跑了，结果最开始的五个人就只剩我们两个人在大街上，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早知道就应该把加西亚姐也叫上了，三个女孩子能聊的的也会多一点。”
“虽然我也邀请过她，但毕竟加西亚她的工作与我们的性质不同，不需要跟着工厂的生产走。”
“说起来，加西亚姐的身份也挺神秘的啊，为什么一个钢盔魔女会成为赫瓦兹老先生的护卫？”
“关于这个...”
加西亚本来就是一个出身在更偏远地区的孩子，她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到国外务工，平日里都在帮着爷爷奶奶们打理果园，可好景不长在爷爷死后光凭奶奶一个人与加西亚没办法支撑起果园因此她们找了一个帮忙的人。
“但那个帮忙的人是个坏人，他偷偷从加西亚奶奶的手里骗走了果园的产权，就连加西亚本人都被他赶走了。后来走投无路的加西亚通过我们父母间的联系，投奔到了爷爷的家里，成为魔女所需的学费和老师也都是爷爷他出面帮忙解决的。”
“也就是说是为了报恩吗，但那个果园就这样白白的被骗子给夺走了？依赫瓦兹老先生的作风，应该不会白白的看着这种情况出现吧。”
“...确实，爷爷那时候偷偷的调查了那个骗子的背景。”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爷爷他也对那背后的势力产生了恐惧，也是因为害怕遭到报复所以我们才跑到了塔韦斯沙漠过上了避世的生活。
“竟然能让那位老先生感到恐惧，那个坏人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米凯拉，说实话我不太想继续涉及这个话题。”
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地下利益链实在是太多，一旦被发现所有知情的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好吧，既然卡塔利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感谢你的理解，米凯拉。”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需要过度深入对方的私生活，这是米凯拉在长期的商业实践生活中学到的一个最初级也是最常用的技巧。
“不过既然聊到了身边的人，米凯拉小姐你是怎么认识利迪先生的？”
“啊...关于这部分要解释清楚的话就有点复杂了。”
“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很多的时间。”
看来卡塔利是明显没有像米凯拉那样的素养，不过对利迪那样的人物，想要了解他的过往或许也是必要的一环。
“利迪他曾经是我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我们是在一起逛街的时候认识的。”
年轻，有才华，有性格，而且还有家族背书，这样的利迪 福格尔自然而然地很有女人缘，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比较看得开所以女朋友也是见一个换一个。
“难道说，米凯拉你和利迪是那种关系...”
“这倒没有，虽然也曾经动过类似的念头，但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利迪他虽然是那种性格，但或许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看的太开了，所以反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洁癖心理。
在他的异性朋友里米凯拉是极少数没有过肉体关系的，在他看来这也是米凯拉具备的比较特殊的意义。
“他说我是那种当普通朋友刚刚好，当老婆或者爱人反而太浪费的人种。”
“啊，我大概能懂利迪先生说的意思。”
“卡塔利你好过分啊~”
毕竟米凯拉的性格和作风还是挺好玩的，但也正是因为有趣所以才要拉开距离，一旦出现了过多的关联就无法单纯的把米凯拉当作一个‘只是有趣的人’而是‘不止有趣的人’。
作为一个商人，思考到了这个地步就会本能性的开始筹划该如何利用这份魅力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也就是说友情将会变的异质。
“对我来说利迪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感觉，作为部下或者朋友的话还好说，如果是当作情人或者丈夫来看的话，我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
“确实，感觉利迪先生他的话，感觉是那种会面不改色的出轨的人呢。”
而且那家伙无论好坏的鬼点子都多，这种人如果在日常生活中相处久了是会心累的啊。
“不过利迪先生真的很厉害呢，那个是叫认股权配售（Rights Offering）来着？一下子就变出了好多好多的钱。”
“他还是老样子那么的没人性啊...”
虽然卡塔利说的轻描淡写，但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其实就是利迪在用KDS55相关权益的股权在割那些资本家的韭菜。
操作的原理基本上就是首先创建一个公司A，然后将公司A的股份卖给几个股东，在这个阶段即使是以近乎白给的价位也无所谓，重要的是确认股东背后的资金流动，然后在一段时间的运转之后给予能令这些人看到未来的好处，然后开始下一步的股票增发，对内部的股东可以用通过股票的增发来提高公司可操纵资本总量为诱饵，并以一定的优惠来让这些原股东可以认购更多的股票，这样一来在股票增多的前提下就能维持在股东的分成不变但注入的资金变多的独特对上层资本的吸血模式。
“这是很常见的做法吗？”
“怎么可能，这个操作最大的难题就是平衡各方的平衡。”
如果可以确定对方不会掏钱增大股份占比，那么只需要维持最低等级的权益就足够了，但如果有一方产生了贪念利用大量资金霸占了空余的股权那么自己先前投入的资金就会出现极大的风险，归根到底公司持股这个东西就是谁掏的钱多给钱的时机准，谁就是老大的系统，只要不让这些股东们在背后形成小团体，让他们不断地猜疑彼此，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地现金流涌入到公司内部，而利用这股资本的力量开设工厂生产也好还是什么也好都会让公司本身的影响力变的更为更广更大。
“不过那小子本来就喜欢搞这种，只要不被戳破谎言就不是谎言的那种把戏。”
估计以后他也会继续这么做下去吧。
*
身体在漂浮，我是在做梦吗？
不对，手脚都还有感觉，但是...却碰不到地面，好像我是在被什么东西挂着。
“嗯...啊...”
“噢，看来我们福格尔家族的大少爷终于是醒过来了啊。”
一个非常粗鄙的嗓音从我的身前传来，也是因为这个声音我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毕竟如果我真的做梦那肯定会是美女绑架我的剧本。
“...帕普鲁吗。”
“哎呦，没想到大少爷竟然还认识我。”
身体被麻绳绑在了一处仓库的房梁上，周围充满了野兽的骚味，或许是在某处的马棚但却没有马匹的叫声，看来是被移动到了远离集市的位置，肥胖的帕普鲁站靠近大门的位置，他四面环绕着七八个轻装的在野冒险者只有关节部分和大肌肉群用少量的皮革保护，甚至连金属都很少看来是一早就准备把我劫走，不过正好碰上了我瘫倒在地的状况。
“大少爷啊，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干什么吗？”
“是啊...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掉我，那大概就是为了和我做交易吧。”
啪啪啪，帕普鲁猛地拍了几下手掌，通过这样的方式承认了利迪的猜测。
“不错，果然是个聪明人，你应该也知道你姐姐会给我们下的命令。我们也不是杀手，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想要弄脏自己双手的...”
“姐姐...是她给你们下的命令吗？”
利迪反射性地问了一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紧接着一声凌厉的声音在空中奏响，火辣辣的痛楚让利迪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泪花。
“我什么时候说轮到你问问题了？没看见老子在跟你说话吗。”
“切！”
这该死的肥猪！我迟早要找人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