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是一个辉煌的时代,无数的英雄们通过崇高的献身最终铸造了和平与安宁。
那是一个充满了绝望的时代,仅仅一代的暴君就能把原本和谐的世界毁于一旦。
看着不断燃烧的时间与生命,宠妃露出了迷醉的笑容,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混乱,只有那渴望着毁灭的意志还在追求着更多的刺激。
人是会自我毁灭的,那是一种冲动,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
有一种叫做文明灭绝率的数值,科技越是发展这个族群的自我毁灭概率就越是会攀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为了对抗毁灭,人类拼尽全力发展各式的武器和技术,但那发展出的武器却又成为了带来毁灭的新诱因,武力孕育阶级,阶级区分认知,认知产生恐惧,恐惧创造冲动,冲动孕育毁灭...一切都是如此的流畅痛快,人类就是群只为了自杀而学习创造的猴子。
但是却有人对这种未来产生了恐惧,他打算用毁灭抑制毁灭,用恐惧压制恐惧,为此他创造了一种衡量文明自杀率的奇迹。
一旦那个限度超过了合理的范畴,它就会以与之同等的姿态摧毁一切历史、文化与技术,从而实现人类物种在宏观视点上的长期发展与延续。
而那个奇迹的名字便是......燧皇黎火,也就是后世成为诸多魔王原型的泛灵长类最终审判机关。
起源便是终焉,这宛若首尾相连的莫比乌斯之环一般世界,或许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原罪吧。
*
克里维尔正在和部下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搬运着物资,他们非常清楚这并非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歌戈人不会就因为这点手段解决格拉纳能做到的就只有拖延时间和尽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这两点。
“果然,和不会死的对手打无论有多少钱,到最后都不够用啊。”
翻看完库存的记录账本之后,克里维尔眼前一黑甚至差点跌倒,光是今天一天消费的弹药和药物就接近格拉纳三年收入的总和,在这样打上两场格拉纳的战士们就能把堡垒给卖了自己跑去要饭了。
“死者58名,伤病者346名,其中格拉纳战士的死伤者总计143名...”
也就是说曾经超过千人的格拉纳战友会如今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这可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而且在这些伤员里面大多数还都是感染了放射性肿瘤,也就是说癌细胞正在不断地折磨折磨着他们的精神与肉体,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他们基本不可能得救,即便是活着也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忍受煎熬。
“...优柔寡断可是兵家之大忌啊。”
我是不是也该像卡迪尔一样狠下心来,干净利落的把这些饱受煎熬的伤员们下令进行安乐死的处置。
克里维尔这样想到,毕竟格拉纳的医疗物资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维持着这么庞大的医疗消费而且还不能跟上行军的人员,对于当下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可是这些伤员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只是和我们并肩作战拼搏到了最后而已,但此刻的格拉纳却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名誉也好,象征也好,那些能够证明自己绝不会忘记他们此时的牺牲与奉献的保证,像如此重要的东西格拉纳却什么都给不了。
毕竟无论格拉纳的军队编制和分配再怎么正式,这也无法改变他们只是个战友会也就是佣兵团的事实。
这是克里维尔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仅仅只是身为佣兵的自己无法向这些注定要牺牲的人留下任何保证,原来一个正式的国家与战友会之间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吗...
“但要做的事情还是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啊。”
无论克里维尔再怎么同情,无论他们再怎么无辜,带着两百个癌症患者逃离坎塔布拉达山脉是不可能的,到头来事实都不会改变,在此之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也只是无责任的延长他们的痛苦罢了。
执行两百多名友军安乐死的命令,这对于一个刚刚担下指挥官的人来说实在是个过于沉重的责任,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即便是克里维尔在此犹豫也是无可奈何的。
“卡迪尔大人和雷扎陛下他们还真是厉害啊...”
如果这是面对敌人的生死,克里维尔也不会如此的迷茫,但问题是这些都是友军,克里维尔必须要背负起这些不是仇恨的责任...
一个个生命的责任竟然会如此的沉重,这对于在战友会中杀戮了半生的佣兵来说真的是不想学会的新知识。
*
在欢声笑语之中,聚集在格拉纳的人类们不断地将酒水灌入喉咙。
酒是战争中的硬通货,在户外不仅可以起到助燃剂的效果,而且还能帮助伤员消毒、助眠和安定精神的效果。
烟草也是一样的,此时此刻也有不少人在一旁的角落里不停的吞云吐雾。
这些方便携带的而且易于保存烟草在战场上不仅可以换取物资,甚至可以换取等价的弹药,毕竟战场上还是以男性为主在这之中有烟瘾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作为交易的等价物格拉纳的内部也储存了不少。
为了犒劳这些半路出家的人类义勇军们所以格拉纳特地的放开了这方面的限制,让他们能尽情的享受这些高级烟草的香气。
“呜哇!这是什么鬼,好香!”
“和这玩意比起来以前用的那些烟草,根本就是杂草啊!”
“要是能每天都免费享受这么好的烟草,那加入战友会的生活倒也不错啊。”
从实际的评价来看这些烟草貌似也确实是比酒水的评价更高,毕竟是为了换军备的奢侈品所以自然比带有实用价值的酒水更高级,一般人也会相对的更难以接触。
不过既然有被烟草和美酒收买的人在,那就有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清醒之人在对自己的未来担忧。
“这样真的就结束了吗...”
在战斗期间,他们不只是一次看到本应该死去的敌人从地上爬起来的画面,即便是用泄洪的方式将他们的血肉彻底打散但到了明天那些怪物们可能就又会卷土重来,这个可怕的想法让他无论是吃下什么都食之无味。
如果到了明天又要和今天一样和那么多的敌人打仗,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活下来呢,又或者说这样的战争到底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格拉纳的物资也不是无限的再这样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个堡垒会被那些不死不灭的活尸给攻陷。
到时候我们会怎么样,会被那些怪物们生吞活剥吗?还是说会是比那更加凄惨的结果?
“哦呀,这位小哥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啊。”
就在这时一位全身被黑色斗篷覆盖的少年来到了沉浸在恐慌心理的男人身边,他用亲昵的声音与对方交谈,就好像是交往了多年的好友一般。
“你是...”
“和你一样是被迫卷进了这场战争中的人之一。”
“...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因为我之前是被格拉纳抓来的农奴,所以小哥你不认识我也是很正常的。”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农奴男人提着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毕竟格拉纳会在各处的战场上拐来农奴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也是常态,更何况毕竟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多少的负伤或者肢体上的缺失也是常态所以会想要用宽大的衣物遮挡伤痕的人也不在少数。
“其实我也是在担心等到明天早上那群邪兽鬼们会不会再逼着我们去打仗,担心的我都不敢睡觉,毕竟光是今天我们就牺牲了近乎一半的人员。”
“一半?怎么可能,今天是我们单方面的大胜啊,就算是加上伤员也不可能到一半...”
“你真的以为那些邪兽鬼会特意留下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伤员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可能这么仁慈,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战斗力就等于累赘,而对于累赘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即便只是经历了今天一天的并肩而战,但在战斗中对于格拉纳带给自己的那种安心感男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就算是担心明天会继续打仗死在敌人的进攻之中,但男人还是相信格拉纳的战士们的品格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么冷血的事情。
“我的妹妹今天在后方的医疗部门呆了一天,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怎么会...我不相信。”
“那就随我去看看如何?”
去停滞伤员的最高层,到那里看看他们到底打着正义的旗号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
*
不知道走了多远男人只是紧紧的跟在少年的脚步,在银色的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宛若死神一般。
每走一步,男人都会产生想要逃离的想法。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怎么样,仅仅只是凭着自己一个人就算是真的知道了男人所说的真相,那于他而言也毫无办法。
没错,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面对邪恶自己只能选择逃避,无论是格拉纳也好还是那些不死的活尸也好,到头来自己也只是不想要面对暴力的恐惧而选择的了妥协的一介凡人罢了。
对于一介凡人而言,真相这种东西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踏过了没人看守又不知为何敞开的大门,男人走进了昔日守泣与厌火族他们欢歌夜宴的场所,在那里飘荡着一股浓厚的酒精与消毒液的味道,那种味道让男人产生了恐惧宛如接下来自己是要踏入另一个未知的异世界一样的恐惧。
“你在干什么呢?快进来啊。”
在那昏暗的大堂里,无数的伤者无声的躺倒在地上,皎洁的月光从建筑的缝隙里洒下,为他们涂上了一层精美的白蜡。
“...我说,咱们要不就到这里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了?”
“你还问为什么,这不太妙吧,万...万一吵醒了他们。”
“放心吧,就凭你是吵不醒他们的。”
又有谁会吵醒一推尸体呢,你这人还真是幽默啊。
“...你说什么?”男人的大脑开始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踏过了大门,走进了铺满了毯子的地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尖的下方“......!”
这些宛若陷入深深沉眠的人们并没有呼出空气,男人惊慌的把脑袋放在了那个人的胸膛,在那里他没有听到本应传来的颤动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空荡和虚无。
“看起来对方至少没有用多么毒辣的手段,应该只是给他们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致死的吧。”
“安...眠...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难道不是并肩而战的伙伴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难道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吗?”
“并肩作战?你再仔细地回想一下。”
一个甜腻的女子声音从男人的身后传来,那个声音充斥着异样的娇艳是一种能够让人的思考麻醉的声音。
“他们最初是怎么对待你们的,把你们当作商品一样带到这里,逼迫着你们参与莫名其妙的战斗,把你们的家人扔在了外面喂给那些可怕的活尸。”
“...啊...啊啊啊!”
“事到如今,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伤员的死活,反正都只是群像杂草一样随随便便就长出来的东西,无论是死多少到最后对于这帮子的佣兵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们又不是什么正规的组织,到头来也只是佣兵,是为了钱而杀人的刽子手罢了。
“你以为只要和他们一起流血就能让他们认同你们吗?”
“......不会。”
“你以为活过了今天自己就能活过明天吗?”
“......我不知道。”
“你要继续为了害死那些无辜弱者的格拉纳继续战斗吗?即使到了最后只会被他们当作草芥一般舍弃。”
“......”
少女柔软的臂膀环抱起了男人的脖颈,那冰冷的触感对于此刻思绪逐渐膨胀的男人来说是那样的舒适,而女子的声音更是让男人动荡的内心逐渐的倾斜到了她所说的方向。
“无论你们为了他们牺牲多少,他们也绝对不会记住你们的付出,即便如此你们也要继续下去吗?”
身穿白裙的女孩此时已经成长为了少女的模样,她慈祥的对着男人问到,不仅仅是男人,还有男人背后的那些相互并不自知发出悲鸣的人们。
“这么多应该已经够了吧。”
少年脱下了斗篷的风帽露出那个名叫苍舒的男人的面容,而在男人的不远处一个无声的凝视着眼前的场景的女童双目缓缓的发出了虹色的光彩。
“没想到面对这些家伙竟然要连神通鬼都用上啊。”
苍舒是如何潜入了堡垒的内部,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无趣,他就只是从下面的大门趁着迪奥斯拉卡迪尔的一会正大光明的走了进来,结界早在树下住鬼吸干灵脉时就已经消失,而令他堂堂正正走进堡垒这不可思议的情况变的可能的便是此刻那位虹目女鬼,神通鬼的能力感知干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生来具备灵媒体制的孩童,但她的这份力量还没等发展开来就被父母利用,成为了某个邪教的教主或者说是圣女。
随着组织的扩大,女孩的父母最终在政治斗争中落败,她被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大叔领养成为了养女。
在那之后的日子几乎可以用地狱来形容,不仅仅只是物理上的甚至还包括了性 方面的虐待,而在宗教里她依然是神圣无暇的圣女。
直到最后邪教被其他的教义取代,那些之前信奉你的信徒们此时却突然变脸要将她当作恶魔或者说是魔女绑在了火堆上。
“在之前的战争中已经证明了,从正面对抗这些厌火族也不会多大的意义,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继续面对面的玩闹了。”
情报战,谍报战,又或者说是暴动诱导,这也是战争的一环。
“希恶鬼的能力可不只是感知恶意,也具备着放大人类内心深处的感情与灵感让他们走向极端并以此反馈自身的能力。”
利用神通鬼的感知干扰与希恶鬼的极端化,今天晚上生活在堡垒内部的人类就会爆发内乱。
“这便是第三阶段。”
至此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