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辉穿过玻璃的墙壁洒在了我的背上,全身都被那橘红色的光彩烘的暖洋洋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明明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风景,但却不知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排列整齐的桌椅,人类的教师站在讲台上拿着书本念叨着,嗯?好像学生也都是人类。
没有其他的种族吗?还是说这里就是那种只收人类的学校?而且老师讲的东西都好难。
人类都是那么聪明吗?还是说只是我太笨了?仔细看看书上的内容,嗯,还是看不懂。
“老师!能请问一下您对于政府发表的第二次退休政策的看法吗?”
在即将下课的时候,一个人却突然举手提问,其他的学生们都露出了难以遮掩的不悦。
“第二次退休是我国根据老龄化问题给出的合理解决方案,通过减少无法对社会提供生产力的老人的补助项目以此来补贴岌岌可危的义务教育制度...”
“这难道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
“或许吧,但是你们能够像如今这样在学校里学习很大程度也是多亏了这项制度的恩惠。”
“......”
“还是说你想和国外一样,小小年纪就丢到工厂里以义务劳作为名被当作廉价的流水线劳动力渡过童年?”
那位同学没有再继续,只是用苦涩的表情坐了下来,在此时象征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班长记得收拾一下黑板,值日生别忘了去倒掉垃圾。”
在下课之后,学生们便开始利落的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文具和课本,只有那个人愣在那。
有两个带着些许印象的女孩子走过来,她们用亲昵的声音和名字是三个字的我抱怨到。
“老师也真是死板,像那种问题干脆的无视掉不就好了。”
“可能对老师来说,这也是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也会想要和谁倾诉一下吧。”
“确实,七十五岁以后的第二次退休,我家的爷爷都已经因为这件事每天只吃一顿饭了。”
“就算是少吃饭也没有办法吧,毕竟问题的关键又不是他们吃的多少,而是经济环境整体变得越来越恶劣了。”
“我爸爸最近也决定把家里的公司给关了,去朋友在的工厂干活了。”
“明明都开了二十多年就这么关了?!!为什么啊。”
“毕竟个企第二次退休的时间更早啊。本来赚的也不算多只够糊口,等老了之后能靠的住的也就工会的医疗政策了,在这个世道就连那些保险公司的五险一金都成了笑话,老龄化犯罪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走出至今已经超过了八十年的学校,不到一千的学生却配备了三百多位教员真是疯狂。
在校门口正对着我们的是化作废墟的公寓,那耗费了无数家庭财富的地方已经不在了。
即便政府撤走了水电,但那些游民们依然在那里徘徊着,只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去除。
最近打着保护学生的名义,公寓的正门被铁丝网给封了起来,我们是没什么感觉,但...
“真希望能早一天离开这个地球啊。”
明明‘星弓’已经建好,但我们却无法逃离这里,即便我们为此已经花光所有的积蓄。
能离开的只有极少数人,那些教授或研究生的高级社会成员,即便他们只是徒有虚名。
我们其实都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什么补助义务教育其实也是在说着漂亮的谎话。
就算从这个学校毕业,我们也无法升到大学,因为没有资格抢到学位,学阀不会白给。
学到最后也只能是廉价的劳动力,过着日复一日忍受着上司的鬼话和家人催促的生活。
而等到老了无法再继续生产,我们就会像眼前的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老人一样被抛弃。
世界是个异常残酷的茧房,我们只是为了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事物诞生的养分而生的。
所以只能麻木,只能让自己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物,学会让自己接受那自己能接受的。
这并不是什么改变,事实上也根本就算不上是改变,这只是为了生存而变的麻木罢了。
因为我们并不痛苦,虽然不痛苦,但确实能感到难受,不温不火的忍受着浮肿的生活。
我们一如既往的走出校园,互相诉说对这个世间的不满但...嗡嗡嗡!喇叭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我的视野便被一片赤红和无数的悲鸣吞噬,我的皮肤好热,不是好痛而是好热...
周围有什么潮湿的东西向我的方向涌了过来,那些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正渐渐把我覆盖。
“......救...救我...”
无法发出声音,即便发出声音也无法传达,我的一切都被血和悲鸣吞噬殆尽,一切都...
“...嗯,这位小妹妹,你还真是可爱啊。”
可爱如你,长大之后一定会被很多人疼爱珍惜,死这里真是会令人感到惋惜的逸才啊。
“如何,既然过往已经结束,当下不再欢迎,那么留给你的就只有两个选择...死亡或是未来。”
“...未...来?”
“对对,就是类似灵魂转生一样的东西。啊,对于现代的孩子来说,要理解这个是不是有些困难啊?”
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转生轮回这么不科学的东西存在呢...不应该存在才对。
“......救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
“不,你会死,没有拯救死人的办法,死了就是死了,无论你是因为多么无聊的理由死了也是一样。”
比方说被一个仅仅只是想要犯罪的老人用卡车压死在路边之类,多么无厘头的死法啊。
“你会死去,然后作为新的生命再次降生,你必须要记住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爱你的人’仅仅只是这样就足够了,放心吧,你很快就会达成这个目的因为你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
在朦胧中少女的意识渐渐消散,黑暗,温暖的黑暗,没有尽头也没有起点的包裹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冰冷的光辉将我从那黑暗中取出,一个巨大轮廓托起了我的身体。
“辛莉耶菈该起来了。”
“......嗯...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
在那诡异的梦境中回归到了现实,辛莉耶菈睁开了被寒风冷敷过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冰冷的空气让瞳孔比以往更加收紧,此时的辛莉耶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和远方那早已化作异形的家园。
“...那是什么?”
“...那是魔王。”
在那结冰的大地上,一个格外显眼的肉脓正在格拉纳堡垒的上方在不断颤动,发出诡异的声响,诡异的黄色粘液从城壁上缓缓的流下,那简直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胆汁一样的东西下方正慢慢的走出了一支精壮的部队。
那群人穿着从格拉纳的仓库里找到的盔甲和武器,由于头盔的尺寸不合因此那群诡异人型生物的面容。
他们有着与人类相差无几的面容,但表情却格外的狰狞,皮肤暗红貌似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那对尖锐的利角高傲的直指天际。
一个完全不同的种族,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态在此处诞生了,在无数的毁灭与厮杀中降生的他们已经不再只是人类这个族群的寄生虫,而是有着独立生存和思考能力的...挑战者。
鬼母,在战争时期被饥渴蒙蔽了双眼的母亲最终将自己的骨肉当作畜肉果腹食亲之罪而诞下的鬼,她们要不断的重复分娩之痛然后生下的孩子会迅速长大成人并再次被她们送入嘴里不断地重复咀嚼、吞咽、分娩、成长的这个轮回。
但是,此刻的格拉纳里却有了代替这些‘鬼子’的新鲜血肉,只要用这些人类当作祭品便可以换下这些‘新生儿’的性命,然后这些经过武装的新生儿也依然隶属在苍舒的支配之下。
他们已经是彻底独立的个体,不需要再根据本体输送养分也能活动,具备着行使武器的智能和判断能力,甚至还获取了格拉纳预先准备的那些精良的武装,数目更是达到了前期死者与后期暴乱人数总和的四百多人。
“...魔王...这便是魔王。”
“玩弄生命,玩弄灵魂,破坏一切既定事物的混沌之源。”
那是我们必须要战胜的天敌,同时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原罪之一。
*
滴答滴答,冰冷的水珠从地道的上方落下,打在了克里维尔的头上划过了他的脸颊仿若一缕泪丝。
在朦胧之中他不断的回忆起先前与迪奥斯离别的光景,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对杀气敏感,所以他第一个发现了堡垒内部出现的异变,因为他的提前通知所以我们才能先一步带领着残存部队从马棚地下用于处理牲畜粪尿的下水道里逃了出来。
但在离别之时,迪奥斯却没有跟着克里维尔他们离开,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被战火所吞噬的家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我已经不能和你们走。”
“迪奥斯!我们不能...”
“带着一个伤员,你们也跑不远吧。”
这只是个无聊的借口,但事到如今即便是借口也无所谓,只要能留在这里就足够了。
“为什么!迪奥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弃!!如果是我们的话,只要我们还在格拉纳就还能东山再起!无论是失败多少次,我们都能再次实现梦想不是吗?!”
“...是啊,只要我们还在格拉纳就不会灭亡。”
所以,我才必须要在这里留下来啊。
“克里维尔,所谓战争就是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才行。”
这场仗我们已经败了,牺牲了阿里安、萨皮特甚至还搭上了卡迪尔的身体,但我们到最后还是败了。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指挥责任的惩罚,而那个牺牲的人注定不能是你。
“克里维尔,你就是我们格拉纳最后的将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实现格拉纳的复兴和我们一族全体的梦想。”
“...为什么...我不明白...迪奥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牺牲你才行!这...这明明...”
“...给那些伤员下毒的是我。”
“!”
在克里维尔你下手之前我提前在那些伤员的饭菜里加入了过量的安眠药,因为我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而你也一定会为此烦恼。
“在这样的组织里总要有一个负责干脏活的,所以当下的这个责任确实是出在我的身上,并不是因为你的指导无方,要对自己有自信点。”
“...迪奥斯你!”
“带着卡迪尔离开这里吧,去为了下一场战争积蓄力量吧。”
不知是过了多久,冰冷的空气从前方吹来,克里维尔见此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一道明晃晃的光便在道路的尽头出现。
他们终于从那条地道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黎明之光照亮的天空和脚下那熟悉的风景,克里维尔终于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清泪。
在地道的洞口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克里维尔走到了卡迪尔的身边,全身脏乱不堪的他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知是因为病毒的侵扰还是因为那些脏污掩盖了原本的面容。
“卡迪尔大人,用这毛巾稍微擦一下吧。”
“...谢了。”
他们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上的脏污,便开始继续行军,毕竟既然已经要败逃那么接下来就不仅仅只是要逃炮还要布置慌乱无措的假象。
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做长胜不败的军队自然是最好,但能够在败退时保有风度往往才是最考验指挥官能力的时刻。
卡迪尔分别派出了两只小队,让他们制造部队往不同方向逃散的假象,然后再让大部队踩着这些假脚印前进,这是他们训练的基础也是一个部队战斗力的终极体现。。
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便可以在战场之间来去自由,也正因为如此格拉纳才能即便面对远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也能轻易的脱身。
“等离开坎塔布拉达山脉之后,要先和克洛迪亚斯她们汇合,到时候再从歌利坎那边贷款进行据点的确保...”
必须要做的事情一一算清,光是细数这些类目,克里维尔就头大,但想必他那位精明的妾氏能为他分担不少的压力吧。
“报告!克里维尔大人。”
“什么事?”
就在这时先前去做伪装工作的小队成员跑了过来,他们的手上拿着一个熟悉的花朵,而在那花朵的叶片上留着一道用血液画出的Z字痕迹。
这是格拉纳的战士们在部队分离时用于汇合的暗号,而如今能够给克里维尔他们留下这个痕迹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辛莉耶菈他们又回来了吗!!”
该怎么办,到底是该去寻找其他的痕迹和辛莉耶菈他们汇合还是说无视他们的信息...不对,答案从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才对。
“去找到这个地方,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没找到的叶片。”
为了阿萨德家的血脉,为了卡迪尔大人,这都是格拉纳不得不应邀的一趟。
即便这是一条直通向毁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