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呼啸声从不远处传来,初生的恶鬼们第一次面对来自新世界的挑战。
他们加紧步伐,以近乎要要倾倒的速度向着眼前的平原前进,而对于后方的苦难骑士们来说这也是个合适的战场。
毕竟他们是狼群,是一群在平地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的生物,因此年轻的领导者不紧不慢的指挥着部队用若离若近的势头驱赶着这些宿敌。
“凯利亚少爷,这样安排真的不要紧吗?”
“埃斯忒尔,你是想说我太磨蹭了吗?”
“虽无此意,但以我们当下的军力完全可以做到一鼓作气将敌方拿下,为何...”
“那自然是为了尽可能的活用数量优势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减少我方可能会出现的伤亡,虽然从整体上来看是我方占据了最大数的优势,但当下的部队由于我们先前的急行军早已变得疲乏,在这样的情况下士兵之间的一对一战斗只会浪费没有必要的兵力。”
既然我们已经占据了山道这一退路,那么敌人就只能朝反方向也就是草原方向逃亡,如此一来这场战斗的结局就已经定下,在这之后考验指挥官能力的便是如何将这份必得的胜利用最小的代价拿下。
“您愿意如此看重我等,是我们一族的荣幸...但凯利亚少爷,我们只是野兽,并非是属于您麾下的军队而是野兽。”
而且还是在野兽中最卑鄙、最可恶的类型,与我们而言彼此之间的关系最多可以算得上是相互利用,如果未来亚娜特的家系成为了阻拦我们复仇的枷锁我们会当机立断的舍弃你们,因此你们也应该抱着同样的想法来对彼此来说才能称得上尊重。
“......哼,原来如此,埃斯忒尔是以为我天真了吗。”
“绝无此...”
“但这句话是我要对你们说的,你难道以为只要用数量撞到敌人身上就能把对方给撞死吗?”
别给我开玩笑了!我们的敌人才没有那么弱小和愚蠢,面对他们无论有多少兵力都只会嫌不够,你竟然还要我为了这种场面浪费宝贵的部队!
“我们的敌人是所有的魔王和他们产生的咒术污染,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小的目标。”
“...失礼了,我的主人。”
“无妨,我的尖牙。”
话虽如此光是在后面追赶也是无趣,而且万一让对方在这期间重整士气虽然不会反转那注定的结局,但也会最终变成浪费我方军力的事态。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稍微玩一下吧。”
*
“对面看上去想要玩一下的样子呢。”
“看来对面的指挥官年纪还挺小的,为人处世意外的幼稚。”
坐在人轿上的苍舒和希恶鬼对此微微的感叹了一句,对他们来说对魔性这种特点可有可无,毕竟在战场上打的又不是他们自己。
威胁是只有可能打到家门的时候,才是威胁,否则的话就只能算是乐子。
虽说当下的兵力明面上只有四百,但苍舒还有树下住鬼的一万兵力可供他使用,当然了在经历了格拉纳一役之后全部召唤自是不可能,但给他争取全身而退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之前使用的李广和完颜阿骨打也已经回收完毕,眼下的这些炮灰无论是死多少都有的是补充渠道,如此一来果然当下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厌火族的存在。
毕竟,鬼怕狗血这一点相当显著,如果到后期敌人都明白了这个事实在所有的武器和防具上都涂满格拉纳的血液,那苍舒最为得意的兵力输送能力基本上就废了。
“女人和孩子倒还好说,毕竟不打到相当的后期,埃达的军队也不至于会把女人和孩子赶到前线上。”
“而等到这些孩子长大的时候,我们这边也早就已经打完了,对吧。”
“算是这个道理,但也不全是。”
虽然靠亡灵暴部队总数是挺有意思的,但那到底也只是死者,能排上用场的地方也只有在杀人和破坏这些方面,可是厌火族却不同...
“等到他们的父辈都死光了之后,那些生下来的孩子就都会成为我们的人力资源,只要我们愿意耐心的教导他们就会成为一批忠于我们的死士。”
“哼哼哼,您还真是恶趣味,杀了他们的父亲还要奴役他们的子孙,不过这也是多亏了他们一直以来的作风。”
“绝对的忠诚,给军队贴上这句广告词,那可就怨不得别人会想要利用了这份忠诚了。”
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那个‘阿萨德’的血脉,无论是在道理上,还是在情理上,我们都有着对于格拉纳这个族群的使用权。
“哈哈哈哈哈哈!!您还真会说呢,这一切不都是您自己做的吗。”
“啊,那是自然,毕竟我又不是傻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吧。”
毕竟我本来的计划里就是把坎塔布拉达山脉的所有人都集中在堡垒里面,如果自己没打进去一两个自己人又有谁会做这种计划。
“欲色鬼(《夷坚志》中记载的精怪...准确的说是唐代开始于宋代兴盛的五通神信仰也就是邪神信仰的一种,极有可能是在唐代佛道概念初步融合之后诞生的异端信仰,因为在佛教中第五神通被称为妖通并结合山海经中山魈的形象,最终诞生的便是五通神这一喜好 奸 淫 他人妻子并且保佑小人获得不义之财的半人半兽的邪神,也有一说认为被五通神 奸 淫的妇女会受到其邪气的滋养成为巫女...或者用更加广为人知的魔女这个词来形容,而在道教中五通神被称作‘五行不正之精’可以说是极少数能让佛道两教放下彼此之间多年的恩怨与成见并肩作战的邪神)这是一种有着能让女人放 荡,男人思 淫的恶鬼,他们在男女行事之时偷偷的躲在一旁钻进怀孕女人的肚子里作为她的孩子降生到这个世间。”
“能让自己钻进去就能把别人放进去,这还真是个单纯到有些简陋的答案。”
“确实,不过以实用度而言这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经由欲色鬼之手降生的转生者们,他们经历的人生也好,感受到的心酸苦难幸福快乐都是货真价实的,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他们生来就被打上了作为苍舒奴隶的烙印。
只要主人下令,无论是兄弟姐妹还是爱人和父母,他们都必须无条件的遵守命令。
“阿萨德家的血脉,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了,只可惜厌火族的纪律性和相性让我一直没有机会没能搞到雷扎 阿萨德的血脉。”
“所以,您才会盯上莫莉卡 阿萨德吗?”
“与其说是盯上,不如说是她自投罗网。”
要不是因为得到了下面人的通知,苍舒也不会想到雷扎 阿萨德的血亲竟然会被放养在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在那之后一点点的用药物吊起成瘾性然后让她最终走到出轨这一步顺利的让苍舒自己都不敢相信。
“闲话就说到这里吧,接下来...”
在我们旁边的‘这个’到底又该怎么处理呢,我亲爱的主人啊。
下一秒,山崖的岩壁瞬间膨胀、炸裂!一个巨大到能将整个人一口吞进去的血盆大口从那厚实的山岩之中瞬间冲出,并一下子带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小鬼向着天空的彼岸飞去,在那逐渐昏暗的天际盘旋起了那接近二十米的有着灰狼皮毛和头颅的巨蛇...
“这就是传说中的特化形吗,根本就是个怪物嘛。”
“这下子该怎么办呢?我的主人啊,怪物可不会用战术和战略,想要打败怪物就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
“我没有兴趣陪小孩子玩过家家,但他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和我玩的话...”
苍舒的眼中慢慢的浮现出了野兽般的鲜红竖瞳,与此同时男人头上缓缓的出现了两根粗壮宛若羚羊一般的大角,手肘和膝盖也渐渐的出现了相同的大角,全身的皮肤也被一种乌黑的复杂螺旋纹路包围。
“那老身也不会和竖子玩什么风度,区区‘怪物’在当年吾等少说灭绝四千以上!”
慈悲的魔王 罔象(《庄子·达生》中记载的代表水的精怪,也被认为是凡人的四种得到方式之一即‘无心而为’之本意,在日本神道教中泛指水之女神)
“就让老身赐予尔等兽类但求不得的救赎之道吧。”
那便是名为虚无的慈悲与救赎。
*
好奇怪啊。
“...守泣,为什么辛莉耶菈她会刺向自己的父亲?”
齐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光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这种情况到底算是什么?之前的那些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孩子会向父母...这是...不对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要对自己的父亲...偏偏要对自己的血亲做这种!
“辛莉耶菈!!!”
克里维尔的怒号声在狂风中飘渺,仅仅只是一个声音除他之外的所有格拉纳成员便顷刻逆反,将手中的利刃转向了多年来并肩而战的战友。
他们没有错,毕竟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无论是与克里维尔为敌还是在这里叛变先前的目的,这都不是他们的错...
“不要给我挡路!”
克里维尔的手下们挡在了他与辛莉耶菈之间,成为了保护这位不断发出刺耳噪音的少女的血肉壁垒。
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场面,而强行与流过血流过泪的同胞而战的克里维尔真的会甘心吗?怎么可能会甘心!
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竟然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枉费!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过错给!!!
“你就是这样来回报自己的父亲吗!!!你就是这样来报答养你这么多年的格拉纳的战士们吗!!!快回答我!辛莉耶菈 伊本!!!!!!”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期待的根本不是这种...
“守泣......守泣!”
必须要阻止眼前的这些人才行,无论是谁都好,必须要有人来制止这一切!
...剑...必须要有人来拿起剑来!
“齐莎...”
守泣恍惚的看向齐莎,橘黄色的眸子此刻正渐渐的被鲜红取代,真红的雷鸣开始在他的周身窜动,这样正好!
“对不起,守泣!”
说罢齐莎的身影瞬间化作了一阵青烟消散,紧接着那把已经逐渐见惯的大剑从虚无之中现身。
那是一把直挺挺的大剑。
有着流线型剑身,剑脊上有着如同犬齿一样的装饰。到剑柄处变成了十字型的星星样式,剑身包住了剑柄这让他就像把骑兵枪一样更显宽实,握把上缠绕着淡蓝色的枝干作为增加摩擦力的辅助,看上去就如同灿灿生辉的星光一样美丽。
但现身的大剑却迅速的褪去了外面闪烁着银光的剑身,露出了内侧那蕴含着无数毁灭与破坏的紫红色剑身。
“必须要有人来阻止才行!”
只要守泣成为魔王就好了!只要守泣变成‘那个’模样,周围的所有善人就都会被冰霜冻结,停留在这一刻!这样一来,卡迪尔就不会死!克里维尔就不会与同胞厮杀!辛莉耶菈她也不会继续背负这一切!!!
一切都会解决,这一切都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只要守泣成为...
淡蓝色的枝干瞬间染上了朱红的色彩,枝干瞬间向守泣的右手飞去,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肌肤给洁白无暇的肌肤留下了那漆黑的烙印。
“......”
但守泣却什么都没说,他像是在看着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遥远的事情...
“齐莎...我想起来了。”
紧接着通过枝条守泣的回忆流入了齐莎的内心,那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记录,一直以来都潜藏在记忆深处...从西涅乌丝赎回的那些记忆的深处。
守泣,有个很温柔的姐姐...曾有个很温柔的姐姐。
王沐衣,那是在太渊严格的家教之中唯一愿意善待他的亲人,是守泣童年时代一切快乐的源泉。
在回到风土之后,守泣也向这位最爱的姐姐说了自己从艾尔维多老师那里得到的重要的理想。
但那个结果,却是...
蠕动的骸骨和肉泥的结合物,不断重复着踢踹和攀爬的人,大地被烈火所笼罩,数以万计的生灵被战争的阴影覆盖!
不应该是这种结果才对,明明追求的是正义,但为什么眼前的人却全都死了。
就连那位温柔的姐姐都...
“...你...是谁?”
“......我是你的姐姐。”
有着和姐姐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但却一点都不温柔的‘她’如此回答道
“...不要...”
守泣知道,他非常清楚眼前的‘她’到底是什么人,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自己的姐姐死了,被眼前的女人给杀死了,而在这之后这个女人会成为‘王沐衣’...我的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会是你?”
“!”
“为什么活到最后的会是你?”
明明只是个姐姐的身外身,明明只是为了变得更强而存在的‘道具’才对!
“为什么活到最后的却是你,无痕!!!”
“...因为,王沐衣她变得太强了。”
强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容不下她的地步,操控生命的魔王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更何况...
“她只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杀了整整两百万人啊。”
动用了十五枚核弹,毁灭了三座城市,把十四万人变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在说谎,这怎么可能...她可是王沐衣...温柔的姐姐...”
“...没错,她是你温柔的姐姐。”
但温柔从来都不代表正确,她对你的温柔也仅仅只是那‘偏爱’的体现罢了。
对于她来说,两百万人的死根本就比不上实现自己弟弟的愿望这种事,就像是在生日的晚上送给家人的礼物一样,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屠杀了两百万人的啊!
“所以,她必须要死,不得不杀!”
“......是我害的她吗?”
雪花在平原上洒落,纯白的银霞铺满了这个天地,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停下来。
因为,在这里...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一个人是齐莎追求的那所谓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