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苍舒的部队踏入了平地,最前端的野兽发出了锐利的咆哮,随后的野兽们也一一应声,向身后的同胞们迅速的通知这个消息。
“凯利亚少爷,请指示。”
“魔导兵开始释放雾域结界!寻香仙者(Incense magius,埃达极其稀有的能给数百名战斗单位施加增益法术的具备战略性价值的魔女,只有超大型的战友会、国家军方又或是跨国的武装组织才会配备这种)开始为全体施加升速咒!!!”
云雾如同决堤的大坝一般从身后喷涌而出,奶白色的烟气埋没了野兽的身影,让原本杀气腾腾的大军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对面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杀气腾腾啊。”
“无所谓,不如说他们能全心全力的专注于我们更好。”
毕竟这么一来,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来自上方的攻击了。
“!”
就在奔走的野兽以马匹难以望及的速度穿过了山崖与平原的同一时间,无垠的草原里瞬间升起了一层层苍白色的‘栅栏’这是用死灵的手腕做成的拒马,这些宛若长枪般锐利的指尖顷刻刺穿了数十只芬里尔之子的头颅和咽喉。
与两足步行的人类相比,所有的四足步行生物都难以应对在下坡道的急停,这是因为他们的重心本来就是集中在前半身的构造,因此面对拒马的阻拦这些野兽自然也不可能抵抗。
“擅长平地的作战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们自己啊。”
以拒马为阵,苍舒的部队兵分两路,一个部队继续逃亡辛莉耶菈的方向,另一组的他们有样学样的模仿着先前格拉纳使用过的鱼鳞阵,他们并不了解这个阵型的意义和使用场景,反正在他们看来只要足够好看就够了。
毕竟一个从出生到现在还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的婴儿怎么可能理解阵型之类的东西,说是虚张声势都夸张,这种做法归根到底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然此刻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在执行着吩咐下来的命令,甚至他们会让身高更高的个体站在最后排,而不是中间保存精兵战力的位置。
而这样的他们面对在那奶白色雾霾中袭来的巨大阴影,也自然是不堪一击的...
以死在拒马上的芬里尔之子为踏板,这些疯狂的野兽不要命的向着初生的鬼儿袭来,不需几和的时间里这些野兽就把徒有虚表的阵型,但也是因为这短暂的时间里双方再次拉开了差距。
“对面竟然连弃子的作用都搞不明白啊。”
“或许吧,但是...”
紧接着那剩下的两百人的部队再次分为了两股,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明明在这种开阔的地形里,不可能留下伏兵,为什么还要...”
“是啊,这很明显就是诱敌深入的战法,对面肯定有某种阴谋,但是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哀将苍舒是只要有一个活下来的召唤体就能重生的歌戈人,光是杀死还不够,要毁灭其不死性就必须要将敌方部队的每个人都确实的杀害。
“更何况,我们也没有能够识别对手真假的能力。”
芬里尔之子有着远超人类百倍的嗅觉,与格拉纳的共感觉不同,他们是只在嗅觉面上特化的感知能力,这样的芬里尔之子的特化型自然不可能比一般的芬里尔之子更弱,但他却认错敌人的头目这是很难想象的事实。
“...将部队分开,埃斯忒尔你我二人负责率领各自部队。”
“这样真的好吗?”
“即便没有我们的命令,眼下的部队也不可能放过另一批,比起让他们抗令前行还不如好好的给他们下达命令,至少在名目上他们有了服从命令的理由。”
“遵命!”
就这样苦难骑士的大部队分成了两队,而这一切也确实是苍舒的目的。
*
手中的大剑正在逐渐的消散,那代表着审判的力量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其威慑力。
齐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们要走到这一步,无论是守泣也好,还是卡迪尔也好,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和思考。
‘汝辈自然不会明白。’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是个宛若在渴望着鲜血的野兽发出的低吟。
“你是谁!”
‘...吾什么人都不是。’
吾乃众生之核,命途之基,秩序之影。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明明是守泣的...”
‘那又如何?’
烛无,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也就只是此般道理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干什么!”
‘无所求,只当尽一己之责。’
此世年华已然太久,枝干错乱,花叶不分,根基杂乱,这皆为当世者之怠慢,总有人要行疏脉理枝之责。
‘吾等皆是为此而生的,只因这便是吾等的源点。’
亦是此身的这份血脉所犯下的原罪之罚。
‘这个娃儿倒是自幼就对此有所理解,但...汝却有所不同。’
崭新,纯白无暇的某物,无罪亦无罚,不合乎道理,汝到底是何物?为何会如此的无暇?
无罪可断,无罚可行,此世间竟有这等珍妙之物,l令人饶有兴致...但又分外不快。
‘汝为异物,不应存于此时的异物,为何于此觉醒,又为何会与吾等同行?’
“你问我为什么,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只是因为守泣需要我所以才...”
‘非也,这个娃儿从未渴望过汝的诞生。’
汝不是为了实现吾等目的而生的,甚而与吾等所处之位全然相反。
“守泣从来没有...”
‘吾等追寻的正义并非无暇之物,乃是远甚黑暗的至渊,而在吾等追求的前方从未预置吾等的席位。’
“那...”
那对于守泣自己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即便愿望实现了,即便梦想成真了,在那里王守泣依然会是一个异类,没有任何人会理解他的付出,没有任何人会歌颂他的坚持,这样的人生轨迹...
“...那不就只是在自我满足了吗!”
‘...诚然,吾等所求的便是自我满足。’
因为从头到尾,我们就从未喜欢过人类这个族群,更不可能为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理由拯救他们,硬要说的话这只是属于我们能做到的一种名为‘正义’的报复罢了。
泛着毒液的剑身渐渐虚化,在那更深处闪烁着危险的火星,包覆在星铁之下的是弑神的剧毒,而在那剧毒之下埋藏着的则是...
一柄没有任何装饰的凶器,宛若只是为了制裁罪人而存在的绯红色长刀。
浓郁的咒术污染扭曲了星光原本的姿态,提纯到极致的恶意甚至令渴望变为了现实。
没错,既然能被誉为‘嫉妒的魔王’。
“又岂能染指凡人之外的杂质。”
渴望而不可得,渴求而无所获,可悲却无自知,可叹却无所为,世上哪还有人类这般将嫉妒之罪体现的淋漓尽致之物。
*
敌方的速度绝对算不上快,毕竟到底只是两足步行的动物,作为生物的构造已经注定了他们并不适合短期的高速平面移动,而与之相比苦难骑士团则是全体骑兵,即便是没有骑手也有着可以撕裂钢铁利齿的芬里尔之子。
也就是说这场追逐战很快就会结束,连分散的意义到底是为何都不会知晓一切就都会结束才对。
仅仅只是五百米,仅仅也就延长了五分钟的寿命,这短暂的五分钟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
“...!”
可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的存在,确实对手只有百人的小股部队,即便是他们兵分两路也足以让芬里尔之子们迅速追上,除此之外他们也不存在所谓伏兵...本该没有才对。
起初是一只,但很快‘浪潮’就向着身后的整个部队袭来,那名为跌倒的浪潮正在以极其汹涌的速度涌来。
“全体停下,前面是绊马索!”
就如同先前的拒马一样,绊马索也是一种利用惯性来封锁骑兵战斗力的道具,使用的方法也很简单特别是在眼下这种冰雪交加且还是草地平原的环境下。
只需要在被冰雪冻住之前把草给结成环就够了,只要先头的部队中招后方的部队就会顺势被绊倒的人牵绊到,即便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也只会造成一瞬间大部队的停止。
而这个瞬间带来的后果便是...
“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就是刚刚穿过狭长山道的部队,在这个基础上还被分成两股,面对前后还好说但是由于我方部队的短暂滞后使得另一方的纵向腹地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切!不要管前方被绊倒的,立刻从后方派部队追上...”
“哦哦哦哦哦哦!!!!!!!!!!!!!”
但就在这时,一个发出骇人怒吼的部队从前方前方冲了过来,一个没有任何踪迹的部队从前方冲了过来,到底是什么人...
“格拉纳!”
那是陷入了疯狂状态的格拉纳战士。
双眼无神,甚至动作都有着莫名的僵硬,但刻印在身体上的常年锻炼累计下来的战斗技艺即便是在此刻也发挥着作用。
对方的状态明显是反常的,但是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没有时间在乎对手的状态,既然如此...
“通知全体部队,把我刚才的下达的命令给忘掉...全队突击,将绊倒的友军连同判界之徒格拉纳一同碾碎!!!”
芬里尔之子没有杀害友军的顾及,他们有仇恨但没有互相残杀的顾虑,特殊的食亲文化让他们将亲友的死亡视为寻常之事。
就如同那位英雄,乔夫 亚娜特在死后也被他们的族人分尸而食,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风俗甚至是平平无奇的日常中的一环。
“嗷嗷哦嗷嗷嗷嗷嗷嗷!!!!!!”
转向的希恶鬼看着身后那丧心病狂的厮杀,露出了一脸无聊的神情,真的是相当无聊的看着那本该精彩的场面。
“...好无聊啊。”
她甚至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即便原本是人类,但野兽果然还是野兽啊。”
兽行并非恶行,既然要行恶又怎能不包含心意呢?发自心底强烈的而又真挚的愿景才是真正的邪恶,可是眼前的这群野兽却毫无感叹的碾过了自己的同胞和敌人,这样一来不就只是个普通的畜生吗。
更何况这本来就都是没有必要的杀戮和牺牲,他们分散部队也好,转向迎击也好,甚至就连格拉纳的残军出现在这里也好,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没有意义就是眼下这些行为最大的意义,浪费敌人的时间,争取我方领袖逃亡的时间,声东击西...虽然也没有打算攻击的对象。
“差不多也该快到了吧。”
毕竟那可是靠着两条腿七天横跨了塔韦斯沙漠的超级步行家,甚至可以说他开状态最大目的就是为了用快的难以想象的速度跑路。
而这次的撤退战目的也很鲜明,那就是回收辛莉耶菈和让她们二人安全的逃离此处。
*
摇篮的歌声短暂的在被异象包围的草原上,这里宛若是一座神殿,事实上在数万年前这里也确实存在着一座供奉某位神灵的祭坛。
由于孩子被疾病所困的领主,在异族女巫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并对此在此完成了献祭拯救了自己的家人。
而在今日,这场悠久的祭祀再次被无心之人执行了下来。
“...爸...爸?”
“......啊...”
利刃挥下之后,哭号与摇篮曲同时停了下来,毫发无伤的少女和奄奄一息的老战士,瘫倒在地的两个人。
祭品是遍体鳞伤的父亲,换来的是自己女儿的新生。
“你...为什么要!”
“......真的是...很高兴...”
你一定不记得了吧,毕竟那只是刚刚出生不久后的事。
那时的你无论是谁抱着,甚至就连亲生母亲的莫莉卡都哭个不停,只有在我怀里的时候才会安稳的入眠,对周围的一切都会感到不安。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人诞生时的手竟然会如此的娇小,身体竟然会这么轻盈,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无法想象这样的你身上竟然流淌着我的血脉...实际上也并没有。
“对不起...辛莉耶菈......对不起...拖累了你的人生...对不起...夺走了你的未来...”
“......”
翠绿的大剑逐渐分崩离析,象征着主人的精神也渐渐远离此处,马上这位可悲的父亲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爸爸,,,不对,兽帝卡迪尔 阿萨德。”
这就是最后了,在这最后一刻,辛莉耶菈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您愿意接受我...辛莉耶菈 伊本的效忠吗。”
“...辛莉...耶菈?”
“此世欠下的债,我愿意用来世...来来世...来来世...”
不行啊,光是话语无论说什么都不够,无论说什么都顶不上父亲的一句‘对不起’的分量。
这样的话,根本就无法和他告别...
“我,辛莉耶菈 伊本!”少女流着眼泪,单膝跪拜在即将殒命的父亲,也是未来自己需要尽忠的君主面前,留下了人生最初也是一定会是最后的一句话“此身虽不才,是无能列入格拉纳门籍的女子之辈...但如若您能愿意...愿意接纳这样卑微的我...辛莉耶菈定会为您舍生忘死,委以十世报君!”
“......”
这是最后的任性,也是最后的答案,不是作为女儿,不是作为叛徒,辛莉耶菈只是作为辛莉耶菈为父亲献上属于自己的忠诚。
“...当ran......”
没等卡迪尔说完,那位战士便永远的离开了他的战友和最爱的女儿身边,但他那最后的答案却传达到了眼下每一个格拉纳残党的内心深处。
“...你打算怎么做,辛莉耶菈。”
克里维尔放下了手上的紧握的巨弓,当下不到五十人的格拉纳战士们也在默默的看着这位一直以来被视作耻辱的失洁魔女,注视着这位继承了卡迪尔精神的女儿。
“...打算怎么做...这还用问吗。”
散落到只剩下短剑大小的利刃被辛莉耶菈捡了起来,她将那把即便是在此刻也不断消散的利刃指向了在那灰色浪潮前方的一个影子。
“我的父亲可是被那个男人给谋杀了!既然如此身为臣子我们还能做的还能是什么!”
复仇!不计一切代价的复仇!唯有这一点才是失洁魔女最后能做到的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