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维尔,你走吧。”
在苍舒堡垒崩溃的前一晚,在故乡的灯塔上卡迪尔曾对着克里维尔这么说道
“卡迪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
卡迪尔想了一段时间,或许这个理由对他来说也是个难以启齿的东西,但打算把这种东西推到自己身上就算是为了这个,克里维尔也一定要在此时问出个所以然来。
“卡迪尔,我们不是战友吗?你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战友说的吗。”
“...你不想见一眼未出世的孩子吗?”
但当卡迪尔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克里维尔却不由的愣了一下。
“克里维尔,你虽然不是第一次成为父亲,但和阿托菈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吧?”
“......”
“你真的不想要看一眼那个孩子的出生吗?不想要陪伴在阿托菈的身边,成为支撑她的力量吗?”
没有人会为此而责怪你,就算有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人留在这世上。
“卡迪尔...”
克里维尔用平静的声线说到
“我和阿托菈的孩子不需要一个做懦夫的父亲。”
*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在了苍舒的眼前。
一个死者,竟然复生...不对,是重获新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到五十人的部队,笔直的向着苍舒冲了过来,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半分的恐惧。
而在那最先头的人,正是苍舒这次打算回收的目标,辛莉耶菈的身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个疑问闪过苍舒脑海的瞬间,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是你做的吗?”
苍舒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说是愤怒这样的情感,而是更加深沉和鲜明的情感...一种名为感动的情感。
斩断了吗?用那把剑?斩断了辛莉耶菈和苍舒的联系?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从出生那一刻便存在的联系,毫无疑问是建立在这个女孩起源的刻印,你竟然用那把剑给斩断了吗!!!
“为了拯救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给切开了吗!这...这根本就是奇迹啊!!!”
一位父亲为了女儿创造了奇迹,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啊,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然后,被救下的女儿又来为了父亲而向一切的元凶来复仇了吗?!啊!!啊啊啊啊!!!”
多么的忠诚,多么的勇敢,多么的可哀啊,这样的他们又怎能被区区亡灵给杀害。
是啊,他们又怎么能被那种‘玩具’给杀死。
“这个可是很贵的,不过就当作是我留给那位英雄最后的敬意,留给你们这份仅此一次的慈悲吧。”
苍舒第一次将手深入了大衣的内衬袋中,在那里来回摸索了一番并从中拿出了块美丽翠色的玉石。
“琼枝积玉,玉树化石,双翠巢三珠,若慧降天星。”
到底是多久,没有这样老老实实的用过法术了呢,不过这对于此刻的苍舒来说也已经是无谓的感伤。
手中的玉石开始颤动,紧接着它以相当的速度向着昏暗的天空飞去,宛若逆飞的流星一般留下了长长的翠绿色尾炎,然后...绝灭的星树在天寰之上绽放了开来。
*
那是什么,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案。
奇迹?魔法?神力?祝福?即便是有着这个世界千百年之后科技理解力的辛莉耶菈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在科幻电影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武器,即便是在奇幻设定遍地的轻小说里也从来没有见到描写这种景象的概念。
那是一棵迎着苍穹不断攀升并在这个过程中重复分化的‘树枝’,即便是在这个瞬间他也在不断地向上方笔直攀爬,透过厚重的云层留下宛若树洞一般的洞口,我们仰望着那棵攀升至天际的翠色陨石,然而对于在场的每一位格拉纳的战士们来说都已经理解并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
为什么那个东西会飞到天上之类的,为什么那个东西会分散成树的形状之类的,为什么那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这些都与当下的他们来说毫无关系!!!
在辛莉耶菈的带领下,格拉纳的战士们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向着那一切的元凶做出了突击。
他们每个人都默默的口中念着卡迪尔在最后歌唱的摇篮曲,此时没有一个人是在阿萨德血脉的支配下而战的,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人会为了这个家族的血脉而战了吧。
其实这也并没什么值得惋惜的,辛莉耶菈打从心底里觉得无所谓,比起这个名字和无视他人意愿的能力,格拉纳的价值,父亲他们留下的东西远不是这样的廉价之物能够取代的。
萨皮特的献身,迪奥斯的勇敢,阿里安的意志,卡迪尔的大爱,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给格拉纳留下了独一无二的事物,因为由他们曾经存在过所以辛莉耶菈也不会再回首那过往的灰暗生活。
撑起天宇的大树渐渐的宛若杨柳一般向着地面垂落,一道又一道宛若要将整个天空卷起来的翠绿色光芒,从空中坠落、穿过厚实的云层落在了大地之上!
轰隆隆!!!草原瞬间掀开留下了淡绿色的邪火,那些天外来客带着可怖的威力向着我们所在的大地坠落,宛若是在利用行星的自转惯性来实现质量投射的大范围毁灭武器。
“...切!竟然是上帝之杖!”
原理和方式完全不同,但这个方法却让辛莉耶菈一眼就理解了这个天基武器的原型,在她的时代利用星弓技术的天基武器可以说是三大国的专属。
中国的外宇宙空降兵,俄罗斯的自转天基炮和美国的拉普拉斯共振锥等,其中上帝之杖属于是利用了星弓技术的武器里一种比较低级的应用,但那也是和当年相比较的结果。
在距离地表一千公里的高度射出时速39000km的流星云,热量和惯性足以扫荡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命,而这个武器之所以具备实战能力的根本并不是因为其破坏力...而是因为那可以突破一切防空武器的压倒性速度。
毕竟在音速只有340m/s的数值下,3900km/h相当于音速的三倍,而这并不是上帝之杖的极限速度,而是根据流星的速度给出的基准数据,如果假设是以当时最快的超音速战斗机为基准来计算的话...这个武器的速度甚至有可能到达十马赫。
干净、快捷、便利的核弹头,当时班里的军迷男生们好像是这么说过的来着。
“......”
而在不远处的克里维尔看着那带着毁天灭地力量落下的天火之雨,他只是默默的拉开了手中的巨弓,将箭袋中的刚箭对着那无穷无尽坠落的天星射去。
不断倾斜向着辛莉耶菈他们奔驰的平原瘫倒的翠绿色大树,凭着只剩八支刚箭的克里维尔又怎么可能拦下所有的攻势呢。
“...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工作竟然是要为战友的孩子射下一整个星空。”
风霜拂过了他的毛发,全身上下不断抽搐的肌肉让他的全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为此颤抖。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为了自己而战,当时卡迪尔留下的歌声告诉了我们这个道理。
我的那位不幸的朋友,在最后一刻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因为在最后的一刻他确实是成为了自己,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而那个结果便是辛莉耶菈的发自内心的敬佩与忠诚,在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亲情但还存在着某种更甚于亲情和血脉的某种厚重事物的传承。
作为一个父亲,还有什么能比孩子发自内心的尊敬更加高兴的呢。
“刚翼不灭,终抵神域。”
最后的十杰众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他的敌人是漫天的繁星,而他的力量是继承自战友们的信念。
一旦鸟儿开始展翅高飞,就不会再有任何能阻挡他们的事物存在,从父亲到孩子,从家人到国家,格拉纳的信念在这一刻确实的得到了证明。
这是比任何财富都要宝贵,比多么肥沃的大地都要巨大的收获,但是...
“阿托菈,抱歉了。”
看来我是没有机会看到我们的孩子降生人世的光景了。
*
利刃穿过了苍舒的胸口,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辛莉耶菈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
“真是愚蠢啊,即便是你的父亲也没办法杀死我,你难道认为自己就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吗?”
但作为代价,辛莉耶菈的胸口也被苍舒用短剑串胸,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汨汨流出,象征着这位少女的生命也在随着这些殷红一并流逝。
“既然是从父亲得到第二次生命,那么好好的将其活用才称得上是恪守孝道不是吗?”
“...你又能明白些什么?”
父亲给予了辛莉耶菈此生的第二次生命,给了她真正能够选择自己的权力,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女儿作为一个人的权力,而不是一个东西。
“比起...你嘴里...假惺惺的孝道,我...更在乎的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方式!!!”
如果只是活着,那我和一个东西有什么区别?卡迪尔 伊本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在血仇面前夹着尾巴逃走!
“...哼,只是被仇恨给吞噬的亡命之徒吗。”
“是啊...我们...就是被仇恨给吞噬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被伤害就自然会痛!被背叛就自然会生气!而如果是亲人被害死了,那我们又怎么可能不去报仇!!!
无论你用什么歪理来否定,复仇就是这世上最神圣的答案!没有什么比复仇更加正义的暴力!
“即便在此刻的不是我!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一样!!都会选择同样的结果!!!”
你玩弄了卡迪尔 伊本的一生,玩弄了莫莉卡 阿萨德的一生,玩弄了辛莉耶菈 伊本的一生,玩弄了无数生灵数之不尽的人生!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说什么被仇恨给吞噬了?!是啊!我们就是在恨啊!!!我们就是在赤裸裸的恨着你!生怕你这混蛋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么的恨你啊!!!!!
“不要把你的悲哀强加到我们的头上!不要为了你那个廉价慈悲而玩弄我们的一生啊啊啊啊啊啊啊!!!!!!!!!!!”
辛莉耶菈的双脚再次发力,一边用胸口抵着苍舒的短剑向前,一边将手中的断剑深深的刺入到这个敌人的胸口。
“嗯,辛莉耶菈 伊本...你说的没错。”
复仇是神圣的,一切的道理在复仇的大义面前都是弱不禁风的空谈,付出了代价就必要得到与之相当的回报这便是人性。
“...所以就让我来给你的人生一个明确的答复吧。”
即便你诞生自恶劣的背叛,你的人生充满了数之不尽的欺骗,你的灵魂孕育着恶毒的连锁...但你的精神毫无疑问是继承自那个英雄的血脉,唯独这一点作为恶念师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辛莉耶菈 伊本毫无疑问是卡迪尔 伊本的女儿,你的内心是从未被那恶念浸染的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