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啊,你如同上帝一般。
“...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混蛋,你们这群混蛋啊!!!”
莱迪克大人的声音从通讯屏的另一面传了过来,那是充满了愤怒和悲哀嘶喊,然而对此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理解,为何那位大人会如此的愤怒又是为何而如此的悲哀。
“尖兵莱迪克!这是命令,迅速回航!”
“给我闭嘴!你们这群杀人魔!”
“注意你的发言,尖兵莱迪克!这些虫子根本就不是人!”
“那也不能成为种族灭绝的理由啊!!!”
化作流星的英雄向着那展开了华美毁灭之翼的‘蝴蝶’飞去,不是为了拯救我们而是为了那群该死的虫子的死活而拼上了性命。
“......”
冰冷的恒星光辉划过了行星的表面,在那圆润的弧线上刻下了光与暗的轨迹线,而那个煽动着毁灭之羽的蝴蝶也如同是在汲取花蜜一般将带有数亿度的高热重离子光束如同璘粉一般播撒在这个星球的地表。
所有的生态都会在这一道道如同暴雨猛洪般的热量下蒸发,没有任何区别和差异,一切都将在光与热的交汇之中化作卑微的灰烬。
而背负了这个星球命运的战士们,一群驾驶着如同甲虫般的宇宙战斗船的他们,也在那蝴蝶的翅膀上落下的些许光彩化作了无形的热气,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保护住自己的文明、祖国、文化、历史和家人,他们存在于这个宇宙间的痕迹都将在这美丽而短暂的瞬间消去,而对于古人族的社会来说这是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不断发生的事情。
这是个只能靠着不断吞噬那些少数派才能运行下去的社会,曾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而未来也不会改变,一切都是为了更高效的实现社会的繁荣。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我们...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化作炼狱的地表上,一个巨人死死的压住了周遭的烈焰,他看着自己身下保护的那一小片土地,此刻那些从初生的虫卵诞生的芽虫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那个挡在自己与烈焰之间的存在。
“...佐希摩斯...殷天元!...回答我啊!...告诉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不,莱迪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幼小的芽虫依偎在巨人的掌心,他们不知道为何世界会是这样,烈焰的大地与倾泻恶意的天空,空无一物的狭小天地,即便是如今在巨人的支撑之下这样的环境也注定了不可能让这些‘婴儿’存活下去,这是场没有目的和未来的救赎,这场闹剧的未来只有一个。
“!”
然后在那巨人手心的渺小蝼蚁们开始向着烈焰奔去,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感谢巨人的付出,他们只是向着那化作灰烬和烈火未来之间选择拥抱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在那位巨人的手心里已经变得空无一物,守护的生命和价值,甚至就连为止而战的目的和理由都已经化作了尘埃。
巨人站了起来,那宛若神袛般伟岸的身姿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悲凉,人身龙首的巨人,那宛若最初的星神亦或是曾经在故乡陪伴着人类成长的被称作龙神的太古神灵一般的身姿,如今却在毁灭之中屹立着。
这个姿态是人类作为星神子嗣中最为优秀的证明,同时也是在这个宇宙间最最幼稚可悲的象征。
抛弃了魔法,舍去了科学,创造了名为逻各斯的术理,我们终于得到了象征自然之力的龙神之躯,但即便是拥有了可以被寰宇众生称之为神的的力量,人类却依旧只是卑微的人类。
*
“谢谢...真的是太谢谢您!”
一位老人用起皱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守泣的手,那是一双布满了裂纹的手,厚实粗糙宛若某种非人之物的手,但那也确确实实的是活在这个人世之人的双手。
“老者你不需要感谢我,这一切都是源于弥斯泰的守护和每一位信徒们的努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为了守泣一人建立的宗教渐渐的开始以弥斯泰(mystai 神秘、礼拜)教为名,开始了在伊利里亚的国内高速发展了起来。
他们主张要仁慈和接济贫穷者,让富裕人口捐赠资金并以这笔资金发展以学校和医院为首的社会组织,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各地购买了空置房并以此开设宗教性的百货商店(在埃达所处的时代百货商店是属于资产阶级特供的高级商场)只要手持弥斯泰的信物就能自由出入其中,其中物美价廉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一直以来在生存线上的伊利里亚民众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最为重要的便是他们规定了在七天的时间里空出两天的时间用于修养,这让很多长期处在不见天日的劳务之中的男人也有了和家人见面的时间,而这些男人的回归也为那些长期被地痞流浪欺凌的老幼群体得到了保护,社会风气从长远来讲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法律的约束力竟然还比不上教条...”
对于在人文主义社会成长至如今的守泣来说,都不已经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该可悲还是该说可气了。
上午的时间全都用在与各个区域的信徒代表的面首和授权的仪式上了,从来没有料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这点事而感到疲惫,但在结束了午餐之后下午还有各个区域送来的入教名单以及一些大型活动的许可,等到晚上更是要与一些愿意加入的商业工会的代表人举办舞会。
“守泣大人,您没事吧?实在不行下午的工作就交给属下我来...”
“不了,关于这部分我想自己先过一遍,毕竟无论怎么说宗教就是宗教万一有什么注意不到的地方发生问题,那我们也能尽快想办法处理好。”
“可您若是为此过渡操劳,那岂不是本末颠倒了吗?弥斯泰是为了保护您而存在的组织,既是如此又岂能以牺牲您的精力来维护的道理?”
说句实话在这场盛大的宗教活动里,莫尔族起到的作用比守泣最初想象的要更大,他们并不单单只是各行各业的专家更是有着能将这些专业能力统合起来发挥更大作用的共同体,无论是执行力还是协作能力都要比一般的人类要好太多,不仅如此他们对于异族间的处理能力也远远的超出了守泣最初想象的那样。
莫尔族毫无疑问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但令人疑惑的是他们却不会让主义主张影响到自己的正常工作和关系的维持上,能够将自己的行为彻底的和思想分离,该说是了不起的伪善者还是该将其称之为专业过硬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确实,你们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要更加有用。”
“这您就缪赞了,并不是我们的能力,仅仅只是这些牲人的知性水平太低而已。”
“...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样方式和外界进行交流的。”
“即便是我们也是懂得tpo(time,piace,occasion)这个区别的,请您大可放心。”
来到了已经开始习惯的奢华凉亭,说句实话即使是到了现在守泣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屋子的外面吃饭,难道说这也是莫尔族的习俗吗?还是说通过与自然合一的方式来开阔视野和心境,让精神状态得到更好的放松?
“伊莉娜,在这个凉亭吃饭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的就是考虑到了在打扫时可以不占用空间,如果是在室内进食即便是可以快速的打扫完但气味不还是会留下吗?即便是房间打扫的再干净,但如果主人身上留下了气味,这也会让某些敏感的来客感觉到一定的不适。”
“...原来如此,这方面我还真的没有考虑到。”
该说是心思缜密,还是多管闲事,虽然这种需求对于极个别人来说可能是必须的考虑,但就为了这种小事而浪费这么多移动的时间和财力...不对,这或许就是上流阶级的常识吧。守泣对这些高级人士的为人处事上的了解不多,要接待他们最好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上。
“莉亚,收拾完了就差不多该坐下来吃饭吧。”
“啊,是!我这就弄好了。”
这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死伤者的影响吧,女仆们开始纷纷辞职,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当初有七八名的女仆如今就只剩下和我差不多的莉亚还在职,考虑到她一个人工作的压力所以守泣对于这位仆从的生活也多少上了点心。
“莉亚,再过两天新的女仆就能到岗了,这几天还要再麻烦麻烦你。”
“主人言重了,像我这种分不清左右的小孩子能够被如此重用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麻烦呢。”
在得到了莉亚的这份充满了精神的答复之后,守泣那藏在面具下的...说起来因为脸皮不在所以笑不出来啊,但守泣还是倍感欣慰的看着这位就像是妹妹一样的女仆。
“说起来莉亚,你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吗?”
“家里有两个弟弟,父母平日里在港口工作,父亲是搬货的水手母亲是在港口摆地摊的女老板,我是从和父亲一起工作的叔叔那里得知了这份工作,想着如果能够多赚点钱给家里减轻些负担的话才来的。”
“...莉亚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姐姐啊。”
“大人,您过奖了。”
姐姐,沐衣姐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一定会担心我吧。
现在对她来说正好是修行的关键时期,但愿不会因为这件事让她产生什么负担。
“要抓紧时间才行。”
距离开始建立宗教这才不过三个星期,考虑到这期间的成果或许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但也正因为如此守泣的焦急才会变的不为人知。
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无论是什么理由都好,他终要从这个国家抽身而出,因此在位期间越短越好,这样才能保证在他离开之后对这个国家的影响能降到最小限度。
*
黄昏过后,残存着余温的世界就宛若三个平行的世界一样,以蓝色为顶,以橙黄为面,以黑色的大地为底,纯白的云彩和山峦宛若是这三面的分割线一样。
伊琳娜今天也来到了位于松树林里面那个属于约翰的小家,一如既往的推开了那扇毫无装饰的大门,但这次房间里却多了一样床铺‘以外’的东西。
“这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夜宵吗?”
“是伊琳娜啊,这没什么,就只是想做一个小小的实验而已。”
那是一个浑身被绳子束缚的宛若虫蛹一般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悔恨的泪水早已将他的面目扭曲,甚至到了现在他都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像个物品一样摆放在了地上。
“算了,比起这种琐事,差不多我们也该正经的想一下该如何处理守泣大人的问题了。”
“是吗,今天那位大人也提到了这件事吗。”
事实上那些对守泣说离职的女性根本就没有离开,或者说她们确实的离开了,只不过离开的并不是这个小岛...而是这个世界。
以那一晚为契机,守泣大人在夜间开始时不时的化身为异形的怪物,狩猎宅邸里的人,除了女仆以外至今已经有接近十几名安防人员也遭到了他的杀害,只不过毕竟这些人和守泣大人离得比较远所以也比较好糊弄,但贴身的女仆们如今也已经减少到了只剩一人,即便那位大人如今尚且年幼也差不多要感觉到违和感的存在了。
“这一定是凫儿她们做的什么手脚吧!那群魔法师的手段,我们根本就想象不到,而且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个问题向他们提出意见。”
“万一对方说这是其他的什么问题,我们也没有验证对方说法的手段,在伊利里亚的国土上虽然也不乏魔女之类的...但恐怕对此也没有办法吧。”
魔法是一种日积月累的积攒,她们不像是科学那样能够传承,因此经历的岁月甚至可以直接换算为作为法师的价值,而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是比那四个人更加古老的存在。
换句话说,仅从魔法和神秘性的角度来说,他们四人就是这个世上最强的存在。
“关键的问题在于为何会剩下一个人。”
“约翰卿,此话怎讲?”
约翰的嘴角有了些微的弧度,伊琳娜没有察觉到甚至就连他自己此时都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表情。
“我之前稍微派人调查了一下,那些被杀女人的背景。”
那真的是丑恶到了极致,糜烂二字简直就是为了她们这帮人而存在的,不过也对我们找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我们需要有人能尽快怀上守泣大人的子嗣要不然的话根本就不能放下心来。
我们已经等的太久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在等待着不知道何时归来的主人,事到如今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默默的等待,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放心的依仗。
“但守泣大人可能是在冥冥之中发现了这些女人的本性,所以他才会把那些肮脏的牲人一一清除。”
“约翰卿的意思是守泣大人只能接受处子的侍奉?确实,莉亚如今尚且年幼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下次我们在准备女仆的时候再加上这个条件...”
“在那之前,你不觉得我们更应该先实验一下吗?”
“实验?您是指的...!”
伊琳娜想起了先前约翰卿提到的关于地上这个男人的用途,对他先前说过这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实验’而准备的!
“这个男人先后 奸 杀了十六个未成年少女,是个无药可救的犯罪者,渣滓中的渣滓,说他社会的败类都是在高估他。”
“约翰卿,你这是想要...”
“如果那位大人与我所想的一致,那么即便他本人并不知晓这个男人的到来,他也一定会来到这里,为了杀这个罪人而来到此处。”
这是个游戏,伊琳娜瞬间理解了约翰此时正打算做的事情,他打算用献祭的名义来玩弄自己的神灵,亵渎自己的主人。
就如同羽蒙曾经说到的那样,莫尔族只是把守泣当成了神灵,但所谓的神灵既是高位者的同时也是于他们来说是道具一般的存在,只要恭敬神就会赐予恩泽,只要做错神就会降下责罚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说到底所谓的信仰也不过只是这种东西罢了,人的傲慢并非是将自己摆在至高无上的巅峰,而是将世间万物当作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棋子。
“我想要知道,那位大人,我们将要信奉的神灵其本质,其灵魂深处渴望的最最重要的价值!只有做到这一点,我们才能更好的服侍他,才能更好的体会到他的心情。”
“......我知道了,约翰卿。”
眼前的这位同胞已经病入膏肓,失去欢愉的尖兵到底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举伊琳娜非常清楚,正因为她非常清楚所以才不希望那位大人的孩子接过这残忍的十字架。
银白的月色在冰冷的夜空投下,中年男人此时被安放在了松树林的一角,周围被海岸和岩石包裹,而在那不远处的阴影之中两个人正在慢慢的凝视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啊啊啊...”
他来了,那位被异形的血肉包裹的神灵,他踏着不稳的脚步慢慢的来到了那个罪人的身边,没有对话也没有接触单纯的毫不犹豫的夺取了那个男人的生命。
血水染红了海岸,银白的月光照耀下那个孩子的身影宛若散发着无上的神性,染血的神灵,断罪的恶魔。
“...你看到了吗,伊琳娜。”
“......”
约翰此时一脸兴奋的看着眼前的那副画面,宛若是一个孩童见到了自己思念已久的英雄一般。
“我们是正确的,我们信奉的神灵是审判,他将为我们带来的恩泽是正义!”
“......正义,我曾以为那是与我们最遥远的一个词。”
“是啊,所以,正因为如此!”
我现在才会如此的兴奋,如此的感动,他毫无疑问是莱迪克大人的子嗣是守护这世上所有公义的世界之主。
是我们应当奉献一切将其拥戴上王位的贤王,我们的付出和等待都是正确的!
“都是对的,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都不是没有意义的浪费,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生的啊。”
“...或许吧,约翰卿。”
或许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我们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而诞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