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土世界不同,在埃达有很多魔女是归零者。
献上最爱的人与事物,以此来获得窥探神域的力量,这对于魔女的社会来说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常识。
因为在献上之后,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会失去关于他们的记忆,所以对于社会的影响是几近于零。
可即便如此,也有一批归零者在不断的寻找着将这份代价讨回的方法。
就算失去记忆,就算失去了支持他们存在的一切物证,但唯有一样东西却深深的留在了魔女的心底。
‘爱’
失去所爱,便是魔女达到极致的唯一方法,这也是为何在埃达以外的世界,魔女们都会被如此统一的遭到厌恶和忌讳的原因。
内心深处被挖走的巨大空洞会永远的留下,以至于在某个世界里传说有一位归零者在开位时将自己的祖国给整个献祭了。
大地、人民、历史、文化、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的事实都化为了乌有。
被魔女所爱就意味着这样的风险,魔法所造成的代价同样远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所以,始祖的魔女蕾雅 亚尔夫海姆才会建立魔女之塔,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魔女更是为了将大多的魔女与外界隔离,以此来将开位对外界造成的影响和损害减少到最小的地步。
那么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才能拥有的作为归零者的力量,到底是多么的恐怖又或是多么的奇妙呢?
*
化作巨狼的琳在顺着屋顶不断的进行着跳跃,以此来躲避身后玛娜的追击,但双方的距离完全没有拉开,这还是在对方手下留情以玩乐的心态对应的结果。
或者说,玛娜对于大部分的敌人都是这种状态,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在陪着小孩下棋,会输很正常,会赢也不值得称道,所谓赌上性命战斗不过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玩乐罢了。
赢了没有荣耀,输了没有羞耻,她那超脱价值基准的指数让一切世俗定义的美丑善恶乃至荣辱观念都像是个尴尬的笑话。
“你的这个活法还真是无聊啊,玛娜。”
或许对于背负着‘最强’这一名号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这样吧,看似对世间万物一览无余但脚下却没有了可以继续前进的土地,只能陷入孤独的迷茫之中不能自拔。
“不要在打架的时候,给我来这么哲学的自言自语!这不是会让我想到别的东西分心吗!!!”
“反正就算我不说话,你不也是会因为其他的事情分心。”
“我说的分心是指偷看美女的心啊!!!”
“啊,原来你指的是那边。”
竟然能在分心的基础上还能再分心,让人有点好奇她大脑构造。
眼看着巨狼迅速的穿过了建筑群,来到了不远处的港口旁用于晾晒鱼干和腌渍食物的沙滩附近,玛娜也非常配合的跟在巨狼的后面来到了这个极有可能存在陷阱的地方,或者说她其实还挺期待会有什么样的陷阱来招待她。
“所以,你们都藏了些什么?是青涩时代的时间胶囊吗?‘未来的我梦想已经实现了吗?’之类的带点感动又有些无奈的那种。”
“那你的时间胶囊里写了什么?”
“我想要娶六个老婆,每个星期换一个,等到了星期天再大家一块在床上搞个派对!!!”
“......当一个人的作风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反而会让给人感觉变的清爽起来了呢。”
说实话琳是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上司竟然会有这样扭曲的童年伟业。
“不过,小琳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也是少见,难不成布置的陷阱是需要时间的那种?要不我先在这里躺下睡一会。”
“......倒也不能说是需要时间,更准确地说是需要机会吧。”
“需要我配合一下吗?这样的话,机会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玛娜,你面对敌人的时候还真是慷慨啊。”
“因为我需要展现的是我的强大,而不是属于我的胜利,即便你们费劲心思想尽策略,我也有着轻易将这些全数击败化作乌有的实力。”
事实上你们也应该非常清楚,不仅仅是单纯的破坏力,我本身拥有的手段和地位也足以令我立身于不败之地,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很简单只需要不再增加敌人就够了。
“那你攻击伊利里亚难道不会让你的立场出现问题吗?”
“可能吧,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隐忍,很快埃达就会再次需要我的力量,无论此时犯下了多少罪孽到时的人们依然会把希望再次寄托在我的身上。”
以两个世界为舞台的战争,帕加尔和埃达,乐园派与方舟派的大战。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盯上我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对,或许该说是大规模歼灭性武器。”
所以借这个机会蹲进大牢里,于我而言反倒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等我进去了之后,就让莉拉克斯代替我成为炎之塔的长老,反正如今处理炎之塔事物的就是她本人,炎之塔的行政能力不仅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迅速高效一些。”
“以你来说倒是考虑了不少啊,但从我对你的理解来看,这大概都是你刚刚想到的借口吧。”
“差不多吧,其实在打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说服你们,毕竟我们又不是真心要搞的你死我活,打来打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对方放下心来。”
所以,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就多少奉陪一下,如果愿意对话那么我也得开动一下自己不常用到的脑筋想办法说服你们。
“这或许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家庭战争吧,大家打来打去说到底为的也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却又不能彼此退让,既尴尬又害羞...在这之上还让人有点高兴。”
“...是这样吗。”
因为大家都是如此的在乎对方所以才会固执,因为不想要对方遭受无可避免的伤害却又因此伤害彼此所以才会尴尬,这之间的关系越是无法调和就代表着彼此越是重视这段关系。
“那你就没有想过,这么做的结果会令很多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家庭在你的火焰里化作灰烬。”
“......没错。”
会有很多像是艾尔维多一样的人死在你的火焰里,也会有很多像是守泣那样继承了某人的意志的人死去,更会有数不尽的像你那样想要守护家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珍视之人化作灰烬而在绝望中毁灭的人。
“......”
“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就因为你有这么做的力量吗?还是说因为你有这么做的理由?你的理由真的比那些人的生命和渡过的人生更加重要吗?”
玛娜,你太强了,强大到了足以忽视所有人的声音,无视所有化作虚无的价值,你兜售的并非是强大而是毁灭与死亡是连悲鸣都无法留下的空洞。
乃至于连自然的伟力都无法左右你的意志,无论是神灵还是恶魔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但那绝非是因为你思想的强大而是因为你根本就无法左右你的强大,过于纯粹的强大以至于足以扭曲你和周围的一切的结果。
更何况这份力量并非你自身努力的结果,而是源自于血脉的传承,源自于你那陌生的爷爷大禹。
“所以你才说我是骗子吗...”
“你肯定是在害怕吧,害怕和你有着同源甚至有可能同系统能力的四将,害怕与你的爷爷夏禹王姒文命来自同一个时代且并肩作战过的人们。”
“那又如何,没有人说过最强就不能恐惧其他的事物吧。”
“因此你才决定要先下手为强,在对手展示出相应的力量之前,将对手毁灭,这便是你如此迫切的想要烧却伊利里亚的真实原因。”
你在多年之前凫儿与约翰的战斗中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遥远的过去下定了决定要这么做,之所以先前没有实际出手只是因为缺少一个更实际的理由,一个除了自身懦弱以外的理由。
“想要为了让守泣远离战争只是个借口,玛娜你只是在害怕自己造成的结果,所以把自己的家人拿来当作自身懦弱的挡箭牌罢了。”
“但结果上这确实也能帮助到守泣不是吗。”
“人们通常把这种强行的善举,称之为伪善。”
“即便是伪善,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善。”
“但那也毫无疑问是虚伪的!”
琳非常能理解玛娜的心境,毕竟先前在面对苍舒的时候,琳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玛娜,所以她才知道为什么玛娜会表现的如此迫切。
那为什么又要协助守泣阻止玛娜...因为她此刻正因为先前所作的行动而后悔着。
她后悔不应该将守泣独自一人抛下,以至于如今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抛弃,乃至欺骗的人,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曾试图与守泣拉开距离,但那也只是一种卑鄙的想法而已。
想要依赖守泣的善意,想要他能够在原谅自己的前提下来找自己搭话,把自己放在比对方的善意更高的位置将自己的欺骗行为给正当化。
“我们难道不是家人吗!不都是野兽(狼)吗!”
彼此都自出生起就背负了一辈子都偿还不完的孽债,不是通过血缘而是身负血债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家人,即便是多么肮脏也好多么扭曲也好我们都应该是彼此之间最为重要的存在。
“可是玛娜!你现在却想要擅自断绝这层联系!用你所谓的伪善来断绝我们之间的关系,说着为了我们好的谎言做出的这种行为,根本就算不上是伪善!而是伪恶!你所做的一切不仅虚伪,而且还是邪恶!没有人会因此而感到高兴,也没有人会因此而得救!如今的你就只是个空有力量却不愿意背负责任的大骗子罢了!!!”
玛娜没有继续回应,她只是安静的看着琳的那闪烁着水色的眼睛,那绝不是因为月光在海面的倒影映射在了人的脸上这么简单,也不再是所谓的家庭战争那么幼稚可爱的东西。
“......对不起。”
而是受到了委屈时的表情,受到了父母的不合理的虐待时孩子做出的欲哭无泪的神情,即便是身为最强的玛娜也必须要发自内心承认失败这个结果。
作为家长的失败,已经让玛娜无法继续诉说任何道理。
这便是一败,玛娜袭击伊利里亚的动机阐述失败了。
再然后便是...
海面突然隆起,一道寒光像是将月光实体化一般向着玛娜刺了过来,玛娜没有看向那道寒光只是本能性的举起了手中的大剑,随后骷髅与利刃相互碰撞释放出了巨大的冲击,就连玛娜本人都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芬里尔的剑刺!”
神灵代数虽说是有着几乎作弊般的能力,但这也不能说是不存在任何弱点的体系,毕竟实际使用的是源自于神格的力量也就是说对于专门克制神或者神性的能力会很难招架。
但毕竟芬里尔的剑刺到头来也只是星光体,既然是星光体那么玛娜释放的情报乱流自然也会消减守泣这次奇袭的威力,在这般消减之下...
嘭!冲击波终于将两人的身躯相互弹开,玛娜大剑的九个骷髅头都在一瞬间被彼此之间爆发性的连锁反应挤碎,而守泣手中的芬里尔的剑刺的外壳也因此破碎,甚至连内部流动的毒血也被刮开漏出了从未见到过的内里部分。
“没想到竟然是偷袭啊,你所谓的时机就是指的趁我因为你的假哭而道歉让守泣来上这么一下吗?小琳。”
“如果是的话。”
“那可真是有效,说实话有效到我都有点想哭了。把老子刚才的感动和愧疚还回来啊!!!”
不过,这些小事先不提
“守泣你是从哪个小姑娘的身上骗来了这个玩意啊?”
“如果我说这是我自己的星光体,玛娜你会信吗。”
“怎么可能会信,毕竟星光体不就是魔女才能用的吗,你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玛娜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的目光一瞬间犀利了起来,但很快就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守泣,为了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声,如果不是的话我会好好道歉的...你真的是当年与我和艾尔维多一起旅行的王守泣吗?”
“自然!”
“......呼~那就好。”
在得到了明确的回复之后,玛娜终于彻底放松了神情,手上的大剑也在随便晃动了几下之后就回归了原样。
“那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让我们继续好好的战一场吧,刚刚因为和小琳打嘴炮所以身上积累了不少的压力,就拿你小子来好好的发泄一下。”
“啊,那我自然奉陪到底,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件必须要告诉你。”
玛娜,我也爱着你,作为一个家人。
“......你小子冷不防的搞这么肉麻干什么。”
“现在的我或许根本就比不上你,就算踮脚也连你们的脚趾头都抓不到,可即便如此总有一天...玛娜,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
“没错,不只是你,你所珍视的一切我也会一同保护下去。”
无论是面对什么对手,为了保护这些重要的事物我都会战斗到底,哪怕是绝对不可能打赢的存在我也会想尽办法把你们保护到最后一刻。
“所以,我才要战胜你,为了证明我能够保护你和你珍视的一切而战胜你。”
“...你不可能赢过我,你我之间的位格相差太远了。”
“即便如此,我也要保护,就算真的赢不了也要保护到底!”
如果你是最强的话,那么我就会为了超越最强而努力,如果连努力都无法到达那么就只能尝试一切可以做到的方法。
“为什么...你偏偏要来保护我这个最强啊,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嘛。”
“......或许吧,但是我终于想明白了。”
玛娜是为了我而战的,其他的动机都无所谓,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玛娜在想办法维护我,不让我遭遇到危险,不想让我遭遇到危险的事情。
“而我也怀着同样的心情,所以我也要做和你一样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守护,更是为了传承你的意志,既然你说了我的传承的意志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那么我也要保护你的这份意志,传承你的这份保护家人的意志!
“这便是我追求的英雄,如果连一两个最强都保护不了我又如何成为一个英雄!”
所以我会变强,强到连你们这些无人可及的人都能保护的地步,将你们的故事传递到未来的某个人的口中,告诉他们曾经有一位英雄曾在某个最强的师傅手下锻炼并在最后超越了他们,最终继承了他们的意志成为了一个崭新的英雄!
“...这还是第一次呢。”
玛娜看着眼前的少年与少女,浮现出了一种非常矛盾且复杂的心情,有些欣慰又觉得有点可惜。
“那如果像是你之前遇到的苍舒来攻击这里呢?”
“我会战斗到底,如果力量不够的话,那么我会去其他的国家去请求救兵,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会保护好这个维斯塔!”
“那如果蕾雅她想要杀我呢?这下子可叫不了援军了。”
“我会带你逃到风土,在哪里准备一个隐世的小屋,让你安稳的渡过余生。”
“那如果我得病了。”
“我会去找医生,哪怕是把整个埃达翻遍了都找不到治好你病的医生,那我就把所有德世界都给找遍也要寻找拯救你的方法。”
“那如果我做了很多死不足惜德坏事,被大家一起围攻?”
“我会陪你战斗到死为止,哪怕我做不到杀死那些人,我也会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是父亲啊。”
因为玛娜,你是我的父亲,即便你并不是男人也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你还是和艾尔维多一起回到了家乡,给了我一个完整的青春时代。
“所以,我要向你报恩,即便这是注定还不完的恩情。”
连同艾尔维多的份一起,我想要把这一切还给你们...还给我最重要的家人们。